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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周夫子

聽雅閣。

胖胖的吳其禮帶著瘦弱的周乾來訪。

二人先是一揖,然後像兩條哈巴狗一樣看著張載,努努嘴示意他把手邊的紅色盒子打開,拿出些茶葉。

張載極不情願地把自己僅剩的半斤茶葉,捏了一小撮出來扔進茶壺裡。

然後倒入沸水再煮。

就知道這兩人來自己這裡冇好事。

過來白嫖自己好茶的。

二人找位置坐下,等待一品皇宮貢品,江南老白茶!

無聊期間,張載開口道:“這次數科試卷,誰出的題目?”

此次“數”科試卷大改,量加了大約四成,難度也往上提了些許,特彆是最後兩道附加題,能解出來的據估就是此次“數”科魁首。

如此難的一張試卷,時間隻多給了半個時辰,可謂是跟冇有一樣。

周乾雖然很瘦,但眼睛卻是十分有神,他拍拍胸脯,頗為自豪道:“此次數科試卷,以我為首,共七人聯合所出。”

周乾為首,朝聖書院“數”科教授七人聯合所出,這是下了血本啊……張載心中想到。

瞥了周乾一眼,張載摸摸自己的嘴皮,不同於吳其禮的研究的是“書”科,麵前這位瘦弱的小老頭可是“數”科的一大宗師。

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比他還熱愛“數”科的人了。

要是把這人拐回去給巽山書院的孩子們當“數”科先生,這薑佑不得給老夫加工錢,加酒……張載一想到這,就忍不住流哈喇子。

於是繼續摸著自己的嘴皮,裝模作樣道:“切,還七人聯合所出?老夫看不儘然吧,去年夏汛大通河氾濫,淹冇沿河幾十個村莊,工部主持重修大通河,你們七個人也參與了方案設計,搞了幾個月,都冇給出具體數值來,老夫瞧這試卷的質量也不怎麼樣?”

大通河修建於三百年前,為人工開鑿,是大端朝一條著名運河。

近年來雨水充沛,夏汛氾濫,大通河又年久失修。

故去年七月時分,大通河在京一段絕口,淹冇沿河幾十個村莊,毀良田千畝,錢財無數。

工部緊急調派人手搶修,雖是堵住了缺口,但善後還有許多工作要做。

經過商議,工部準備重修大通河,其中一個重大難題就是大通河兩條支流改道問題。

如果不改道,明年夏汛還要決口。

工部一合計,乾脆聯合各個領域的大佬,湊在一起給個改道方案。

參加河流改道的人員就有周乾,工部需要他們測算,給出水壩建造位置,以及兩條支流合併時的最大水量。

可就是這麼一個小小問題,六七個一生鑽研“數”科的老頭們,愣是想了一個月,都冇給出合理方案和數值,但花費銀兩可是不少。

這給上頭氣的呀,把他們一頓批呀!

說書生誤國!

“胡說!”周乾吹鬍子瞪眼,站起來不滿道:“那次是我們意見不統一,幾個固執的老傢夥湊在一起了,誰也不肯相讓,所以才耗時許久。這次的試卷我們吸取上了上一回的經驗教訓,我們每人各出幾道題,誰也不攪合誰。”

“不互相商量,自己出自己的?”張載眯起一隻眼,伸長脖子不敢相信。

“自然!”周乾甩袖。

“你出的題,那有人能解出來嗎?”張載十分懷疑。

周乾就是一個喜歡鑽牛角尖的人,以往出的題目晦澀難懂,也不知道從哪本古書上抄來的。

他恨不得把自己都解不出來的題放在試捲上。

有好幾回,院長薛生都找他談過話。

語重心長道:周夫子,咱們這是在教書,是授人以知識,不是探討難題,先生總也這樣,冇人願意聽您的課啦!

初聞時,張載還未周乾打抱不平:世人聽不懂,關我周乾什麼事?

可到了巽山書院,教一群小孩子唸書,張載知道自己錯了。

教書和做學問完全是兩碼事。

你不能拿做學問的態度去教書。

而現在,這個問題普遍存在於各大書院中,所以大端朝的教學到了一個瓶頸環節,需要有人去打破它。

“我出的題,需要學生有一定的鑽研能力和對數字的敏感度。”周乾也不知道這一回有冇有人能解自己出的題目。

就如同往常做的,這一回周乾還是把自己都冇做出來的題目放到了試捲上。

萬一有人做出來呢?

小爐裡的滾燙茶水“咕嘟咕嘟”地頂著茶壺蓋,張載小心翼翼地用夾具夾住茶壺柄,給杯子蓄滿了剛出的老白茶。

吸取上一回和吳其禮打賭輸了的教訓,冇把他拐來巽山書院教書,張載想了又想,對周乾說:“周夫子,如今學子算數還是用算籌嗎?”

稱呼變了……周乾坐下,心裡有些不寧。

張載這是有所求呀。

“自然,不過這次試卷就算是用算籌算,也冇人能夠完成。”

此次“數”科大比,官方承認,能帶上考場的輔助計算工具,除開尺子外,就隻有算籌。

數的本質就算於計算,“數”科發展至今,計算工具也在不斷更迭。

最開始的就是手指計算,後來發展為結繩計算,不過至大端朝,籌算和算盤纔是計算的主要工具。

算籌通常是幾根小木棍組成,材質千奇百怪,竹子,木頭,象牙,獸骨,金屬都可以製作算籌。

這個主要看你本人的家庭情況如何。

大多數人還是用木頭或竹子,製作幾根樣式一樣的木棍帶進考場,方便計算。

“老夫這裡有一套略微高明的算數方法,不知道你有冇有興趣?”張載故意說道,吊著周乾胃口。

周乾一聽“算數方法”就來了勁,追問道:“是啥呀?”

張載不語,端起滾燙的茶水放在嘴邊吹了幾口氣,熱茶冇有要涼的跡象,可張載堅持吹。

周乾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都快急死了,他最煩彆人說話說到一半。

於是起身上前,搶過張載手裡的熱茶,眼睛瞪得老圓,急道:“您老彆吹了,快說呀。”

張載被搶過茶水,不滿地又伸手捋了捋鬍子,就是不肯說。

一旁的吳其禮看著,著實感慨。

張載自卸職國子監大祭酒,出去一趟後,性子也變得更加親切,也愛開玩笑了,不想老早時候,總是愁眉苦臉,苦著一張臉。

以前在國子監環境使然,麵對官場上的阿諛之輩,張載總是惡言相向,故給人一副不好相與的形象。

不過如今從業於巽山書院,整日麵對一群嘻嘻哈哈的小嗨,所以性子逐漸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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