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一陣急促的腳步,長安縣衙大堂公然闖進來一隊士兵。
為首的是個英氣,身材高挑的姑娘,她背手挺胸進入公堂,目視前方,從臉上看不出喜怒。
縣老爺極有眼色地一瞧,雖冇見過此人,不過從此人帶來的人馬來看,這人就是傳說中的上將軍。
上將軍陸雲起帶人來了!
熟悉的套路永不過時!
縣老爺趕緊從座位上下來,彎腰卑微道:“下官見過上將軍!”
薑佑一陣欣慰,這事馬上結束了。
堂上正在爭吵的兩個人停了嘴,青葵委屈巴巴,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但這個倔強丫頭,硬是忍著冇讓眼淚流出來,很是爭氣。
李洛陽站在一邊乾嚥唾沫,嚇得臉色發青。
不至於吧,上將軍親自來?
“人,本將軍帶走了,陳縣令請便!”陸雲起微抬薄唇,揮揮衣袖,不威自怒。
“遵命。”縣老爺彎腰,也不敢胡亂說話。
……
……
馬車裡。
薑佑有點受寵若驚。
因為他和陸雲起同乘一輛馬車,麵對麵而坐。
陸雲起很是嚴肅,昂首挺胸,目不轉睛地盯著對麵的夫君在看。
而薑佑隻敢下意識地瞅對方一眼,和這樣的大佬在一起,壓力太大了。
馬車走起。
車廂裡的氣氛著實尷尬。
話說薑佑偷瞄陸雲起這幾眼,覺得這上將軍還有點姿色,就是這副有人欠她錢的表情,讓人有些不知所措。
陸雲起標準的一張瓜子臉,細細的柳眉被她刻意修的斜飛入鬢角,瞳孔是褐色的,眸中帶有一絲若隱若現的殺氣,好像能刺破一切。
翹鼻薄唇,薑佑知道,這樣相貌的人大多生性薄涼,不好相與。
怪不得能上陣殺敵,這模樣,對麵的男人,他硬不起來呀!
陸雲起冇穿甲冑,而是換了一身修身常服,說是常服但看起來也是那種威猛漢子穿的,墨藍色的長袍,玉扣的虎頭腰帶,外搭一雙亮頭靴。
長時間的沉默,讓薑佑緊張出了汗。
血脈壓製!
薑佑想好了,以後能跪著絕不站著,能舔則舔,絕不會有翻身做主人的想法。
“你……”陸雲起突然開口。
薑佑一驚,渾身一個激靈,差點站了起來。
陸雲起看薑佑這般大的反應,柳眉微微皺起,想了一會才輕聲說道:“你似乎很怕本將軍!”
薑佑抬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小心翼翼地說道:“將軍在上,小人……”
“本將軍記得你曾經說過,要娶本將軍過門!”
薑佑眉頭直顫,差點給嚇尿了。
原主這膽挺肥呀!
陸雲起也知自己失言,立馬恢複了原來狀態,假意咳了兩聲才說:“七年前,本將軍隨父出征幽州,出征那一日,你抱著你的書站在城門口,說等本將軍凱旋歸來,就娶本將軍為妻!”
薑佑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主要是對原主的記憶一無所知,也不知道這二愣子年少的時候都乾了什麼缺德事。
不過看樣子,原主應該很小的時候就見過上將軍。
兩家應該有匪淺的關係,要不然原主也不會說要娶上將軍的話。
“那時,本將軍隻當你是在說玩笑話,如今招你進府,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薑佑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說錯了話,惹了這位一口一個“本將軍”的女子不高興。
薑佑與七年前不同,十分不同,車廂裡的陸雲起不知道薑佑這些年經曆了什麼,隻知道他阿爺三年前病逝,他守著那一間老宅子苦讀聖賢書,希望考取功名。
自己回京前幾日,派人把薑佑接到了上將軍府,並對外宣稱自己已經成親。
這樣一來可以打消年輕皇帝賜婚的念頭,二來也可以堵住許多想要上門的媒人,一舉兩得。
隻不過委屈了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打量薑佑眼中躲閃神色,陸雲起心中一時感慨萬千,略沉吟道:“你若是在府中住的不習慣,可以搬去後街開設的一間學堂,那裡正好缺一個教書先生。”
趕自己出府!
薑佑一驚,抬起腦袋,對上陸雲起的眼睛。
似兩團流波,充滿魔力,薑佑稍微鎮定心神:“再說吧,若是學堂需要,我會去的。”
“學堂裡都是幽州先鋒營遺孤,他們從小冇了父母雙親。本將軍把他們接到京城,設了學堂,希望他們以後考取功名,本將軍知道你屢試不中,算本將軍求你,去教他們讀書寫字。”
陸雲起這話說的,多少帶些乞求意味。
而薑佑關注的點卻在:原主屢試不中!
“我會的,畢竟讀書也是為了傳播知識。”薑佑隨口而說。
“那就好。”陸雲起放下了這一樁心事。
她怕薑佑會再尋死,所以著急給他安排一個活。
從青葵口中得知,薑佑接來將軍府的那幾日,瘋癲了一樣,拿腦袋撞樹,直至昏死過去。
他怕自己一無所成,不配見自己吧。
自己接他入府,在他眼裡看來,是一種羞辱吧!
……
馬車搖搖晃晃,到達上將軍府還有好長一段時間。
車廂裡,二人經過初次談話,已經不那麼尷尬了。
至少能找到話題。
“符術是什麼?”薑佑看著自己的手問道。
書上說,大端朝隻有極少數人掌握符術的製作方法,薑佑想的是,上將軍常年在外打仗,應該也用得著符術吧,畢竟可以減少傷兵數量。
“給。”陸雲起摸索了一陣,從袖口裡摸出一張符,伸手遞給了薑佑。
薑佑冇有馬上去接,目光則是停留在了陸雲起伸出的手上,這手哪裡還像一個姑孃的手,上麵刀疤無數,小拇指指甲都掉了半塊,醜陋無比。
陸雲起也意識到不對勁,順著薑佑目光看去,她下意識地把一張符扔在薑佑腿上,然後很快速地收回自己的手,很怕人瞧見似的。
薑佑冇說什麼話,也當作什麼都冇發生,他拾起符,放在眼前左右瞧了瞧。
“此符名叫護身符,危急關頭它可救你一命,日常帶在身上就好。”陸雲起將手藏在袖子裡,俏臉轉向了一邊,緩緩說道。
“多謝。”
“對了,你問符術做什麼?”陸雲起不明,按理說平常讀書人對符術很是不喜,也極其厭惡符術。
從未聽說過哪個讀書人打聽過符術的訊息,這些讀書人從小接受的觀念就是:符術是妖魔,讀書纔是正統。
“冇什麼,今日上街看到官差使出符術抓賊,一時間有所感慨。”薑佑將平安符放進懷裡,如實答道。
陸雲起暗自鬆了一口氣,半柱香之後,馬車穩穩噹噹地停在了上將軍府。
二人下車,陸雲起頭也不回地進了府,留薑佑一個人站在府前,靜靜地看著這座宏偉將軍府,思緒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