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外麵的世界很感興趣嗎?”醫館之中,王雲靠坐在一張藤椅之上,慢條斯理的向坐在對麵的劉小魚說道。
劉小魚如今已經十三歲,長得和他的母親有些相似,雖然說不上英俊,但也頗有幾分英氣。
隻見劉小魚撓撓頭,道:“王叔,我爹讓我長大接手食客居,可我從小就在那裡長大,早就呆得膩了,我想出去看看,想見識一下古山城外麵的世界。”
對於劉小魚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他的確不甘心一輩子窩在一個地方,古山城外的世界,對於他來說,有著莫大的吸引力。
王雲淡淡說道:“那你離開古山城後,想做什麼呢?是做一個以考取功名為目的的書生?還是走南闖北的商人,亦或是習武?”
麵對這個問題,劉小魚顯得有些迷茫,搖搖頭,不知所措的道:“我冇想過,我、我隻想出去看看。”
王雲嗯了一聲,繼續道:“既然你這麼想,那等你再過一年,我便帶你出去吧。”
“真的?”聞言,劉小魚大喜,在他看來,王叔那可是從外麵來的人,一身高明的醫術,見多識廣,是他最佩服的人,若是王叔能夠帶著自己走出古山城,去外麵的世界看看,那無疑是極好的。
王雲點點頭,冇有再說話。
劉小魚原本很興奮,可突然想起父母,又躊躇起來,道:“我爹孃不會讓我出去的。”
王雲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微微笑著說:“我會和你爹孃去說的,你不必擔心。”
“那太好了!謝謝王叔!”劉小魚高高興興的離開了,一想到再過一年,就可以跟著王叔去外麵的世界,他就格外的興奮。
看著劉小魚歡快離去的身影,王雲微微一歎,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決定是對還是錯,或許這個孩子原本的一生,會因為自己而改變。
王雲第二日就和劉小魚的父母談了此事,一開始他們兩人是不太同意此事,畢竟兩人隻有這麼一個兒子,不指望他有什麼大出息,隻要一生平平安安就可以了。
不過在王雲的勸導之下,兩人也是逐漸想明白了,與其讓孩子一生浪費在這個小城裡麵,不如讓他去外麵闖蕩一番,或許會有更大的成就。
雖然心理麵極為捨不得,但劉大山夫婦還是同意讓王雲明日帶著劉小魚離開古山城。
日子就這樣,在平凡之中一天天過去,轉眼,劉小魚十四歲了。
年關一個月後,王雲穿著一身乾淨的灰色長衫,站在古山城外的雪地之上,劉小魚正在和自己的父母道彆。
此時乃是初春,積雪還未消融,原本王雲是打算等雪消了再帶劉小魚離開,不過劉小魚已經是按耐不住,****催促,王雲無奈之下,隻得提早帶他離開。
“小魚,出門在外,處處小心謹慎,要多聽你王叔叔的話,千萬不要離開你王叔叔的身邊。”劉小魚的母親叮囑道。
劉大山也是開口說道:“兒子,外麵可不比在這裡,在古山城裡誰都認識,但是到了外麵,除了你王叔外,不要相信其他人,你王叔是有本事的人,他不會讓你受欺負,不過要是覺得想家了,就讓王叔帶你回來,爹孃在家等你。”
說著說著,劉大山的眼睛就紅了,而劉大山的媳婦早已泣不成聲。
劉小魚原本滿懷期待的要走出古山城,卻不料見到父母的樣子,心中頓時湧現出來不捨。
不過還是對外麵世界的渴望占了上風,劉小魚安慰了爹孃幾句,隨即便來到了王雲的身後。
王雲看了他一眼,又回頭看了看劉大山夫婦。
“王兄弟,我家小魚就交給你照顧了。”劉大山對王雲說道。
王雲笑了笑,道:“劉大哥放心,我會把小魚安安全全的帶回來。”
···
王雲和劉小魚就這樣離開了古山城,這是劉小魚第一次走出古山城,原本心中還有一些對父母的留戀,但很快便被外麵的世界吸引住了。
王雲也冇有怎麼管他,一直在趕路,劉小魚一會東瞅瞅,一會西看看,見到以前從未見到的人或事,都會驚奇一番。
半日之後,劉小魚纔有些累了,王雲便帶著他進了一座城。
此城距離古山城有數百裡的距離,中間隔了兩座山頭,劉小魚第一次進到真正的大城,一時間連疲憊都忘記了,眼睛左看右看,完全都是看呆了。
古山城和這座城池相比,完全就是一個鄉下小村子,根本毫無可比性。
城外還到處都是積雪,但城內卻已經是宛如春天一般,街上行人來去匆匆,兩邊的商鋪熱鬨非凡,各種新奇的玩意讓劉小魚眼花繚亂。
當晚,兩人便在城中一家客棧住下。
一連在這座城池之中停留了五日,王雲帶著劉小魚見識了城內的種種。
有城中富人們的奢華生活,也有那些貧民們艱苦的景象。
不過劉小魚畢竟還小,眼裡隻有那些他從未想象過的花花世界,對於那些普通人的生活,他並未關注。
五日之後,王雲帶著依依不捨還冇玩過的劉小魚離開了這座城池,跟隨著一支商隊,朝著南方而去。
商隊乃是南方一座大城池中的商會派來的,到北方來采購貨物。
王雲原本就打算帶著劉小魚到南方走一遭,跟著這商隊,也方便一些。
因為王雲早已用銀子打點好了一切,商隊首領對他們也不錯。
劉小魚還在商隊裡認識了一個同年級的小女孩,兩人經常一起玩耍。
三個月的時間,商隊走走停停,經過了很多城池,劉小魚也漸漸習慣了這種日子。
終於,到了南方。
劉小魚的家鄉地處北方苦寒之地,而南方,則是富饒之地,魚米之鄉。
不過在南方,既有繁花富貴的大城池,也有戰亂不斷塗炭生靈的地方。
南國可以說是天堂與地獄的結合,富人們躲避天災**,在安逸的地方繼續享樂,而窮苦人們無法離開家鄉,隻能忍受著戰爭和災難帶來的疾苦。
商隊正好經過一處經曆過戰火洗禮的城池,遍地的屍體,著火的房舍,哭泣的老人和孩子,這一幕幕,都衝擊著劉小魚的心靈。
他從未見過如此淒慘的景象,甚至他從未想象過,這人世間,居然還有這種地方。
商隊的其他人,似乎早已習慣了這些場麵,他們走南闖北,見過比這些更慘的景象,內心早已麻木了。
王雲一直在注意著劉小魚的變化,心中微微點頭。
在商隊經過一處被燒燬的村莊時,劉小魚終於是忍不住了,當他看到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饑餓的挖樹皮吃的時候,立刻拿出自己手中的幾個饅頭,衝到了男孩的跟前。
男孩看起來和劉小魚差不多大,身上隻有一條臟兮兮的褲子,身上滿是汙泥,皮包骨頭,顯然是長期冇有什麼東西吃。
見到劉小魚手中的饅頭,男孩遲疑了一下,突然跳起來,一下子將劉小魚撲倒,將饅頭搶過來,甚至還要搶奪劉小魚身上的衣服。
劉小魚哪裡見過這種陣仗,他隻是一時心善,想要給幾個饅頭而已,當下他想要反抗,但是對方力氣卻不小,並且十分瘋狂,死死將劉小魚壓住,撕扯他的衣服。
商隊首領這時候跑了過來,一腳將那男孩踹翻,將劉小魚拉了起來。
“冇事吧?”商隊首領上下看著劉小魚,關切的問道。
劉小魚搖搖頭,他隻是收到了一些驚嚇,手上有些擦傷,並無大礙。
那男孩被商隊首領踹了一腳,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商隊首領可不是普通人,正直壯年,並且有一手不俗的武藝傍身,否則冇有膽量走南闖北。
這一腳,已經把少年的腸子踢斷了,隻見這少年痛苦的在地上滾來滾去,手裡還死死抓著從劉小魚那裡搶來的饅頭,最終口吐鮮血,嚥了氣。
這一幕,劉小魚親眼目的,一個活生生的性命,就在自己眼前消失了。
劉小魚呼吸急促,眼中有著難以置信的神色,身體微微顫抖。
這時候,王雲走了過來,手掌放在劉小魚的肩頭,商隊首領對王雲點點頭,隨即便回到了商隊之中。
“你有什麼想說的嗎?”王雲淡淡問道。
劉小魚點點頭,又搖搖頭,神情很是複雜。
王雲道:“你看到的,隻是這個世界很渺小的一部分而已,每一刻,都有無數像他一樣的人死去,你救不了任何人,甚至如果不是因為你,他還能活下去。”
王雲的話,宛如霹靂一般,炸響在劉小魚的耳邊,劉小魚的眼淚頓時就湧了出來,蹲在地上哭泣不已。
“當初我若是不帶著你出來,你可以一輩子生活在美好之中,可惜你已經離開了那個古山城,你若是想回去的話,我可以帶你回去。”王雲淡漠的說道。
劉小魚哽嚥著說:“我、我不回去!”
王雲看著哭泣的劉小魚,歎了一口氣,等到劉小魚不再哭泣,王雲帶著他,跟上了已經離去的商隊。
一個不太成熟的小種子,正在劉小魚的心中緩緩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