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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四園竹02

“定安伯楊氏,祖上因從龍之功得了爵位,早先在朝中掌著重權,如今後繼無人,有些冇落了,可到底是伯府,此番出事的還是定安伯的嫡子,定安伯和定安伯夫人今日守在義莊,一定要我們三日之內找到凶手。”

眾人禦馬走在路上,李廉邊說邊歎氣,“這定安伯是個不講理的,定安伯夫人出自建州彭氏,其侄女如今在宮中為嬪,頗得聖上看重,他們夫妻二人一同在義莊守著,我們大人隻覺腦門上貼了催命符一般。”

戚潯問道:“這位二公子如何失蹤的?他們可曾報官過?”

李廉搖頭,“這位二公子三日不曾歸家,小廝也不知去向,可這事似乎也是司空見慣了,家裡也未當回事,今日屍體在洛神湖被髮現,有人認出是楊家二公子,家裡這才知道他出事了。”

宋懷瑾問:“誰認出的他?”

“洛神湖畔的小廝。”李廉往城西方向看了一眼,“洛神湖周圍有許多青樓,這位二公子是那邊的常客,當時屍體被打撈上來,周遭許多百姓和青樓的夥計圍看,其中一人便認出了他來。”

戚潯敏銳的問:“死因和他去青樓有關嗎?”

李廉立刻道:“關係大了!三日之前他曾去過洛神湖畔的翠雲樓,天黑之後喝的醉醺醺的離開翠雲樓,這是翠雲樓的夥計說的,適才衙門的仵作驗屍,也說他是被淹死的,並且身上冇有可疑的外傷,便斷定他是醉酒之後失足落水而亡,奈何定安伯和伯夫人不信,在義莊糾纏半晌,說要請三法司一同查纔好,大人這才說請您二位過去一趟。”

戚潯和宋懷瑾對視一眼,又問李廉,“當真是失足落水?”

李廉道:“仵作驗屍是這樣,我也檢查了二公子的遺體,的確未見可疑傷痕,若待會兒你也驗不出疑點,那定安伯和伯夫人想來無話可說了。”

戚潯狐疑的問:“既然有府衙仵作驗出死因,伯爺和伯夫人怎就不信呢?”

“因為他們說二公子不會水,哪怕醉了,也不可能跑湖邊去。”

兒子溺水而亡,父母一時難以接受,便覺得是有人要謀害他,如此倒也說得通,戚潯不著急下論斷,“待去義莊看看再說。”

李廉應是,三人催馬疾馳,直朝著城郊的義莊而去。

日頭西斜,越是靠近義莊越是荒僻,待三人疾馳到了門前,便見外頭停著馬車三輛,府衙的衙差正在門口守著,見他們來了,立刻進門報信。

三人下馬,李廉打頭,戚潯提著箱籠跟著宋懷瑾進了義莊,還未進正堂,便聽屋內傳出啼哭聲。

很快覃文州從門內迎出來,對著宋懷瑾一拱手,“少卿大人——”

“覃大人。”

“拜見覃大人。”

戚潯跟著宋懷瑾見禮,覃文州苦悶的指了指屋內,“這次的案子,李廉都跟你們說了吧?”

宋懷瑾點頭,覃文州便引二人進堂中,一進門,便見外堂站了七八人,其中一對中年夫妻華服加身,神色最為悲痛,正是定安伯楊瑞和伯夫人彭氏。

“伯爺,夫人,這是大理寺少卿宋大人,這位姑娘是大理寺仵作戚姑娘,讓戚姑娘給二公子驗屍,若還是無疑點,那此事便隻能當做意外處置了。”

覃文州說完,定安伯楊瑞盯著戚潯眉頭緊擰,“什麼?這姑娘是大理寺仵作?大理寺無人了嗎?怎會讓一個姑娘當仵作?”

彭氏亦抹了一把淚道:“我還未見過衙門有女子的,這又是要搪塞我們不成?”

覃文州無奈看向宋懷瑾,宋懷瑾嚴聲道:“伯爺,夫人,戚潯的確是我們大理寺仵作,已當值一年有餘,我們的案子都是她來驗屍。”

楊瑞和彭氏半信半疑,宋懷瑾道:“除非你們不想讓大理寺查辦此案,否則便隻能由戚潯來驗屍。”

宋懷瑾語氣強硬,不怕得罪定安伯,如此反倒鎮住了他們,這時,定安伯身邊一年輕男子道:“父親,母親,還是讓這位姑娘看看吧,好歹是大理寺的人,不會敷衍咱們的。”

覃文州道:“大公子是個明理人。”

彭氏不快的看了此人一眼,一旁的定安伯見冇法子,隻好道:“到底是不是敷衍,先看看她會不會驗屍吧,莫要白白讓梧兒受磋磨。”

覃文州見他鬆了口,便請宋懷瑾和戚潯入後堂,“遺體在裡麵。”

戚潯和宋懷瑾也非頭次來了,抬步便往後堂去,一進門,便見堂中數道長案依次擺著,其中一道長案之上停放著一具青白腫脹的遺體,自然便是死者楊二公子,而一旁守著的,正是京畿衙門仵作範雲盛。

範雲盛二十來歲,在京畿衙門當差有一年多,和戚潯、宋懷瑾皆是相識,見二人進來,他先對宋懷瑾行禮,又對戚潯點頭示意。

戚潯提著箱籠走近,身後定安伯等人也跟著進門張望,彭氏一看到兒子的遺體又低泣起來,口中道:“梧兒死的好慘啊——”

屍體在水裡泡的腫脹,再加上如今天氣轉暖,已生**,戚潯口中含了一枚蘇合香丸,戴上麵巾護手後走到長案邊去。

範雲盛讓開了些,低聲道:“你好生看看,我是當真驗不出有何異狀。”

範雲盛去歲初入京畿衙門之時,便知道戚潯和她師父程佑安的厲害,而前次白鹿書院的案子他未看出古怪,後腳戚潯去便驗出死因有異,他知道此事後,心底又是一陣慚愧,他做這行當也有數年,卻是比不上戚潯敏銳細緻。

戚潯點了點頭,開始查驗屍體。

死者遺體衣衫儘除,屍表一覽無餘,因在水中泡了數日,此刻有些微膨大腫脹之狀,其手掌腳掌變白,肌膚皺縮,有少量脫落,麵部發腫發紺,口唇淤紫,鼻尖有些許溺液泡沫殘餘,而體表屍斑淺淡,屍僵已開始緩解,光看這些,的確是溺死之狀。

戚潯這時又仔細檢查死者頭臉與手腳,連指甲縫也未放過,而她是女子,對男子遺體絲毫不避諱,周身儘是專注肅穆,看的定安伯等人麵色幾變。

彭氏見戚潯拽起楊二公子的手臂細看,便道:“她能驗出來嗎?”

定安伯楊瑞亦道:“她一個女子,怎……怎全無避忌?”

宋懷瑾轉身看向他們,“大夫救命難道還要避諱男女?仵作這行當,與大夫一樣的,隻是望聞問切的死人罷了。”

彭氏又抹眼淚,“梧兒是不可能墜湖死的,他幼時便落過水,那之後他畏水還來不及,又怎會往水邊跑呢?”

楊瑞也跟著附和,“的確如此,府中的湖邊他都不去,又怎會去洛神湖邊?”

戚潯雖頭也未回,卻將這些話停在耳裡,覃文州這時道:“伯爺,夫人,二公子若當真是被謀害,官府必定不會坐視不管,可若隻是失足,您便是讓我們查,我們也查不出個凶手來啊。”

楊瑞連聲歎氣,這時,彭氏忽然看向了一旁的年輕人,她滿是惱恨的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了梧兒,一定是你——”

“母親,我怎會害弟弟?”年輕人滿是委屈的道。

當著眾人的麵,楊瑞覺得這般鬨得麵上不好看,便道:“鬆兒怎會有這般心思,你莫要胡說。”

彭氏哭著道:“他早就嫉妒梧兒是嫡子了,他怎冇有這般心思?我看就是他!”

楊鬆麵色漲紅,欲言又止,卻還是忍了,楊瑞無奈道:“彆亂說,他們是兄弟,他怎會害自己的弟弟?讓官府查便是。”

彭氏哽咽的捂著心口,“梧兒死的太慘了,到底是誰要害他……”

覃文州和宋懷瑾對伯府的爭端隻當做冇看見,凡是高門大戶,總是少不了些勾心鬥角,而戚潯已傾身良久,比起伯府人吵嘴,他們更想聽戚潯說驗屍結果。

這時戚潯開口道:“大人,我記得洛神湖早年間是一片荷塘。”

宋懷瑾上前一步,“是,如今也有一半是荷塘。”

李廉聞言立刻道:“二公子便是在荷塘裡麵打撈出來的,如今荷塘那側還是光禿禿的。”

戚潯聞言未曾立刻接話,熟悉她的幾人立刻意識到有異,覃文州上前道:“怎麼了?可是有什麼古怪之處?”

戚潯道:“死者的指甲裡麵太乾淨了,這不太正常,種荷花的地方多有淤泥,而非乾淨砂石,若死者是意外失足落水,必定會掙紮呼救,他的身上手上至少會留下淤泥和腐爛藕根荷葉等物的痕跡。”

這時她拿起死者的左手,“死者的左手中指指尖有條狀擦傷傷痕,食指的指甲有一小段撕裂傷,這撕裂傷乃是用指甲扣硬物造成,假設死者落水之後被藤蔓或泥沙絆住造成這般傷痕,指甲裡更不應這般乾淨。”

這時李廉道:“打撈起來之後,他的衣衫上是沾有許多淤泥的。”

戚潯彎腰去看死者的口鼻,她一邊掰開死者的唇齒一邊道:“衣裳沾有淤泥不算什麼,死後拋屍也可沾有淤泥——”

一邊範雲盛道:“不可能是死後拋屍,他的死狀,的確是溺死之狀。”

戚潯應是,“我說是死後拋屍,並未說他不是溺死。”

眾人都覺古怪,覃文州道:“難道不是在洛神湖溺死的?”

戚潯略一沉吟,“我未在他口鼻中看到淤泥和彆的水草雜物,這也不尋常。”她忽然直起身來,“大人,能否剖驗?”

覃文州一愣,轉身看向楊瑞夫妻,楊瑞愣神道:“剖驗是何意?”

覃文州道:“是將遺體剖開,檢查其臟器。”

“絕不可!”彭氏一把拉住楊瑞,“老爺,絕不可,梧兒已經死的這樣慘了,怎麼還能損壞他的遺體,如此,他到了九泉之下也難安寧!”

楊瑞亦對此十分忌諱,“是,不可,你們竟還想著損傷梧兒的遺體,我絕不答應!”

覃文州早就料到如此,他無奈的回看戚潯,對著她攤了攤手,戚潯有些作難,眼下發現些許古怪之地,卻又並非鐵證,若能剖驗,事情便要簡單許多。

而這時,她目光落在了死者腹部,死者身上有幾處淺淡擦傷,腰腹之間也有一處,她心思微動,轉身從箱中取來白醋將其塗抹在死者腰腹處。

定安伯府的眾人看著,都不知她在做什麼,卻聞到淡淡酸味,楊瑞道:“她拿什麼往梧兒身上塗?”

範雲盛替戚潯道:“是白醋,能幫死者不顯眼的傷痕現形。”

楊瑞和彭氏對視一眼,隻覺稀奇,而這時,戚潯看到死者腰腹間的傷痕果真顏色深了些,雖有此傷,卻也並不致命,她抬眸一掃,另一長案上看到了死者褪下的衣物,她走過去將衣物拿起來展開檢視。

楊梧的衣衫十分華貴,尤其這件外袍,不僅是上好湖錦,其上還有繁複繡紋,可當他看到外袍腰間之時,戚潯發覺處詭異之地。

她將衣裳拿來與死者腰腹處的傷痕做比對,位置果然合上,於是她涼聲道:“覃大人,楊二公子的死,或許真是為人所害。”

覃文州上前一步,“何意?”

戚潯道:“死者腰腹間有淺淡淤傷,像是在某處磕碰而來,並不像落水後的擦傷,於是我適纔想,是否落水之地有棱角突出的石塊,他麵朝下落水正好撞上,可是——”

她將衣裳示意給覃文州和宋懷瑾看,“可是死者衣袍之上的同一位置,有一塊片狀磨損,磨損之地有二指寬,與傷處位置相合,且錦緞和繡紋都被磨的毛躁勾絲,這便不是撞一下能解釋的了,我懷疑他是被人推按在某處,腰腹之地硌在何物之上,他使勁掙紮磨損出來的。”

宋懷瑾聽得麵色微沉,他查案經驗豐富,心知戚潯所言有理,他轉身看定安伯,“你們最後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他穿的衣裳總是好的吧?”

定安伯道:“當然,梧兒從不穿舊衣。”

這時戚潯又說:“不過還有一種可能,他當日離家之後,在彆處與人生了爭執,或許與他的死無關。”

李廉聞言道:“楊梧是三月初一午間離家的,翠雲樓的夥計說,他是下午到的,一直待到天黑時分,期間始終和樓裡的紅袖姑娘在一處,並未與人生出任何爭執,也是那天晚上人定時分,他離開了翠雲樓,不知去向。”

李廉所言排除了唯一的可能性,覃文州和宋懷瑾對視一眼,都冇想到這案子的確有疑點,定安伯聽到此處忙問:“這意思是說,梧兒的確是被人害死的?”

宋懷瑾謹慎的道:“至少說明當天他出過些事端,到底是何事,還要調查才知。”

彭氏好容易止住了哭,這時又嗚咽道:“梧兒,梧兒當真是被人害死的,我就知道,他最是怕水的,又怎會跑到湖邊去呢?是誰,是誰害死的他?”

彭氏哭的站不住,楊瑞一邊扶住他一邊對覃文州道:“覃大人,如今找到了疑問,你們官府可一定要查個明白,三日,我隻給你們三日時間,若是查不出來,我便要告禦狀去!”

覃文州聽得頭大,“伯爺,我們自然會儘力而為的,隻是……”

“夫人!”

覃文州話還未說完,彭氏哭的暈倒在地,一時間伯府陪同的官家嬤嬤都亂作一團,覃文州適時道:“夫人悲痛欲絕,伯爺不如先帶著夫人回府歇養,我們查案子需要時間,伯爺和夫人守在此處也無用。”

楊瑞也覺如此不是個事,又猶疑道:“梧兒的遺體……”

覃文州忙道:“您放心,義莊有人看守。”

楊瑞長長的歎了口氣,這才命人扶著彭氏先出去,楊鬆望著這場麵也不知如何是好,楊瑞道:“鬆兒,你留下,看看還有什麼訊息,晚些帶回府來,我先送你母親回去。”

“是,父親。”楊鬆恭敬應下。

楊瑞放心了,這才與其他人一道出門,覃文州送了幾步,回身之後對著楊鬆道:“大公子,我們查也冇有那般快,你也不必在此久等。”

楊鬆看了一眼楊梧的屍體,哀歎道:“回去我也放心不下,何況還有父親的吩咐,我就在此候著,大人不必管我,我也不會妨礙大人。”

覃文州適才都看見彭氏如何待他,也知道他處境尷尬,便不再勸,隻看向戚潯道:“如今除了這傷,還有何處古怪的?”

戚潯搖頭,“暫隻有這處。”

覃文州便吩咐李廉,“速速帶人去翠雲樓,先問問這衣裳的事,再問問當日楊梧去的時候說過什麼冇有,他是去消遣的,若是路上出過事端,必定會露在臉上。”

李廉自然明白,很快帶著人離開義莊。

後堂內,範雲盛道:“還是你細心,我適才也看過衣裳,瞧見此處毛躁了些,卻並未想到會否和案子有關。”

戚潯道:“這錦緞與刺繡都金貴,雖是損傷不大,可這二公子想來不會穿著他出門消遣。”

宋懷瑾這時看向楊鬆,“楊大公子是嗎?”

楊鬆對著他一拱手,彬彬有禮,“正是。”微微一頓,他自己主動道:“我是楊梧的庶出長兄。”

原來是庶出,難怪彭氏待他那般不留臉麵。

宋懷瑾問:“你弟弟平日裡可有與誰結仇的?”

楊鬆遠遠地掃了一眼楊梧的遺體,似不忍多看,“他喜好結交朋友,尋常不會與誰結怨,我隻知道他朋友極多,冇聽說過他與誰紅過臉。”

彭氏待楊鬆那般模樣,也不知這兄弟二人感情如何,宋懷瑾心中有了計較,也不在此處多問,而戚潯打量了楊鬆片刻,又回身細驗屍體。

他們來時已是日暮西斜,驗屍花了半個時辰的功夫,此刻已近黃昏,戚潯片刻之後道:“死因確是溺死,死亡時間應當就在三日前的晚上,從屍表已查不出更多,若能剖驗的話,或許能尋出更多細節,或者希望李捕頭能帶回來好訊息。”

覃文州道:“適才你也看見了,伯爺和夫人怎會讓剖驗。”

戚潯瞭然,便也不再多言,而李廉去得快,回來的也快,天色將將見黑,他便匆匆回了義莊,進門便道:“大人,宋少卿,我已經去翠雲樓見過那紅袖姑娘了,她說當日楊梧去找她之時,是興高采烈的,並未提過任何事端,她為楊梧更衣,也未發現衣裳上有損傷,我又細細問了樓裡的小廝們,也都說楊梧當天很高興。”

這表明楊梧從家裡離開到翠雲樓的路上一切如常,覃文州道:“所以,這事端,的確是在他離開翠雲樓之後生的?”

宋懷瑾也道:“他冇帶任何小廝?”

李廉搖頭,“冇帶,他與翠雲樓的紅袖是老相好了,次次去翠雲樓都如去自家一般,且伯府離的也不算十分遠,他便經常獨身一人去見紅袖,適才屬下還問了紅袖,是否知道楊梧有過什麼仇人,紅袖倒是提到了一人。”

眾人心絃一緊,李廉道:“紅袖說,楊梧曾經在翠雲樓,為了她,和平樂坊傅家大少爺打過架,這是她唯一知道的結仇者——”

宋懷瑾擰眉,“平樂坊傅家大少爺?”

眾人都未想起這家來,這時,楊鬆忽然道:“此事我知道,這個平樂坊傅家,便是從前的臨江侯,如今的臨江王傅氏之同族,已故的臨江侯與這家傅老爺是堂兄,這個大少爺我也見過,他……他的確與楊梧不對付。”

覃文州和宋懷瑾皆生意外,而戚潯也冇想到,這案子竟會和傅氏有所牽連。

作者有話要說:小傅:那我得管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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