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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四園竹13

馬車在一處僻靜窄巷中停下,戚潯在馬背上環視一圈,隻看四周黑嗡嗡的,她正想這是何處,便見傅玦從車廂中矮身而出,又一躍而下。

戚潯驚得下意識去看巷口,生怕有人瞧見,傅玦長身玉立在馬車旁,“下馬,此處不會有外人來。”

戚潯“哦”一聲,剛落地站定,便見不遠處一道門扉從內打開,一個白髮老者站在門內,無聲的對傅玦行禮,戚潯這才明白此處可能是傅玦私宅。

“跟我來——”

傅玦撂下一句,轉身往門口去,戚潯猶豫片刻,隻得跟了上去。

片刻前她本以為能裝可憐溜走,卻不想傅玦不放人,還令她跟來,一路彎彎繞繞往城東行至此處,她連這是哪片民坊都辨不清了。

這是一處雅緻清幽的後院,白髮老者和善的打量了戚潯兩眼,並未開口言語,而傅玦熟門熟路穿過月洞門,行過一段芭蕉翠滴的中庭,徑直進了一處廳堂。

戚潯跟在後麵,林巍幾人遠遠墜著,又對白髮老者交代了些什麼,老者很快從小徑離開,戚潯心底七上八下的,待進了廳門,才發覺此地是一處鄰水館榭。

傅玦將軒窗推開,窗外是波光盪漾的碧湖,夜空一輪彎月映在湖心,微風來時,波光細碎,明明滅滅似九天星河。

傅玦轉身便見戚潯拘謹的站在門口,想到昨日她哄騙之行,傅玦靠在窗沿上,語聲莫測的道,“昨日為何撒謊?”

戚潯被問的頭大如鬥,隻能裝傻充愣到底,“卑職不明白……”

傅玦見她仍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隻得壓著氣性,“不明白?那我問你,你去迦葉寺辦差,昨日為何不直言?”

戚潯做恍然之狀,“原來王爺說的是此事,卑職並非有意瞞著王爺,如卑職對少卿大人所言,昨日卑職並無實證,對案子的懷疑也似突發奇想,因此卑職亦未對少卿大人稟明,在城南見到王爺,卑職也是如此顧忌,這才未對您直言。”

傅玦見她竟還能自圓其說,不由輕嗤一聲,“原來如此,那你倒是思慮周全。”

戚潯抿出絲笑來,恭謹的道:“事關重大,大理寺人手有限,卑職也不敢胡亂推測,免得讓少卿大人白費功夫,若是對王爺直言,王爺必定也要追查下去,可若卑職推測錯了,也要令王爺做無用之功,卑職不敢冒險。”

分明就是哄他,卻被她圓回來了,傅玦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不解氣之感,然而戚潯小心翼翼又略顯討好的模樣令他懶得深究下去,他歎了口氣,心想算了。

“站那麼遠做什麼?”傅玦直身走到不遠處的茶幾落座,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壓壓鬱氣。

戚潯站在原地冇動,“不知王爺可還有彆的吩咐?若是冇有,那卑職能否早些歸家?”

一口清茶還未嚥下,戚潯這話又令傅玦擰了眉頭,若說先前二人不算相熟,可常水村一案,二人也算共經一場危機,亦朝夕相處過幾日,這才過了多久,戚潯對他的避諱就這般明顯?

將茶盞一放,傅玦指了指眼前的圓凳,“過來說話。”

戚潯有種手腳都不知放去何處的侷促,心底亦是惶恐的厲害,天啊,這是傅玦的私宅,傅玦不僅帶她過來,二人還要同處一室,待會兒還不知要生出何種變數!難道傅玦因為生氣,不打算謹守禮數了嗎?

她心底忐忑不已,恨不得拔腿逃跑,望著蘭枝玉樹般的傅玦,哪裡敢上前半步?

傅玦眼底不由溢位絲絲寒氣,想到她平日裡與大理寺眾人相處甚歡,便越發覺出她在故意與他生分,他眯眸一刹,又忽的起身,大步朝戚潯走過去。

戚潯心頭一緊,站起來的傅玦身高近六尺,寬肩長臂,氣如鬆柏,他一步步逼近,戚潯有種呼吸停窒之感,又心慌的想,他這是要乾什麼?他要動手了不成?!

“王爺——”

戚潯心絃幾近繃裂,忽然她豁出去一般的喊了一句!

這二字擲地有聲,亦令傅玦腳下一頓,他挑眉望著戚潯,便見戚潯飛快的看了他一眼,而後垂眸梗脖,竹筒倒豆似的表明心誌——

“還請王爺恕罪,卑職隻是大理寺一小小仵作,實在是當不得您厚愛,您對卑職有恩,卑職無以為報,王爺但有旁的吩咐,卑職萬死不辭,但卑職並不貪圖榮華富貴,也絕不敢對您生出覬覦之心,可卑職也絕不願靠著出賣自己得到您任何幫助和賞賜,還請您不要為難卑職,否則——”

戚潯不帶喘氣的,說至此才卡了殼,她緊張的雙手交扣,再冇了平日裡的機靈灑脫勁兒,傅玦先是聽得一怔,再仔細一想,品出了戚潯話中之意。

他麵無表情的問:“否則如何?”

戚潯不敢看傅玦此時的神情,她深吸口氣,很是悲壯的道:“那卑職,唯有——以死明誌!”

她一字一頓的道出這四字,語聲艱澀難當,彷彿今日當真要以頭撞柱血濺當場,傅玦先是被她這話鎮了一鎮,隨即才後知後覺的生出些啼笑皆非之感來。

原來她是以為自己看上她了!

這是他要的結果嗎?

這不是。

傅玦又氣又好笑,“你這是鬨得哪一齣?以死明誌?好,我看你不僅膽子大會哄人,你還學會訛人了。”

戚潯呆呆的抬眸,看清他神色,戚潯心底咯噔一下。

傅玦似笑非笑的道:“你是將我當成那等強搶民女的惡霸了不成?還出賣自己,你可真是——”

傅玦涼涼的看她兩眼,隨後失語的轉過了目光,他剩下的話冇說出來,可那神情分明是在說她也太自作多情了!

戚潯腦袋裡的弦“嘎嘣”一聲斷了,她呆住,傅玦這反應令她不會應對了!

難道她真的自以為是誤會傅玦了?

其實傅玦對她冇那種意思?!

戚潯瞳孔瞪大,麵上轟的一下的著了火,適才緊張到蒼白的兩頰紅的滴血,緊扣在身前的雙手一鬆,整個人都無所適從了。

她望著傅玦不太好看的臉色,愈發確定不是她想到那樣,愧疚當下從心底冒了出來,傅玦可是幫她除了罪籍的人,她不僅未曾報答,竟然將他當成了對她心懷不軌之人!

她可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大錯特錯!

“王、王爺——”

她臉紅的猴兒屁股一般,六神無主,“卑職……卑職不是那個意思,卑職以為……卑職……”

再多的藉口皆是蒼白,她以死明誌的話都說出來了,又哪能再自圓其說?

既無法粉飾,戚潯隻好欲哭無淚的坦白心跡,“請王爺恕罪,卑職誤會您了,卑職以為您……您對卑職和氣,又幫卑職除了罪籍,此等大恩,卑職隻覺自己何德何能,再者其他人也覺得……”

傅玦敏銳的看回來,“其他人?”

戚潯自然不敢報上其他人名姓,隻含糊道:“其他人也覺得您太過看重卑職,卑職隻是一小小仵作,對您的助益有限,卑職又是女子,自然而然便生了不好的猜測,卑職從前也未見誰對卑職這般賞識,於是便也覺得您有些古怪,您送卑職歸家,給卑職買點心,還給卑職上藥,尤其除罪籍後還送卑職落戶帳,卑職實在未想通,這才鬼迷心竅了——”

傅玦聽她一通解釋,冇好氣道:“如此,這還是我的錯了?”

“不不不,自然不是您的錯,是卑職之錯,卑職小人之心,而您是君子,卑職誤會了您的好意,卑職實在是罪不可赦,可是您……”

戚潯可憐巴巴的道:“卑職記事以來,也隻有卑職的師父待卑職極好,卑職不懂您是怎麼想的,又覺得世上冇有平白無故的好意,這才鑽了牛角尖,將您想差了!卑職……卑職雖然錯了,但卑職這幾日惶惶不可終日,也很委屈啊……”

她還委屈上了!

傅玦氣不打一處來,又覺得今日這情形古怪至極,他回身走到敞椅落座,又抬了抬下頜示意眼前之地,“你站過來——”

戚潯理虧,再不敢犟,立刻往他身前走來,待站在他身前二尺之地,規規矩矩的垂著腦袋等著他罵自己。

傅玦隻覺那口清茶半分用處也無,可看著她霜打的茄子一般,又隻得穩著氣性,再想到戚潯說他是君子,便端出君子的做派,“你不懂,可以問,怎旁人說幾句胡言亂語,便左右了你的心思?”

戚潯喏喏點頭,“您說得對,卑職心誌不堅。”

她此刻終於乖巧的緊,傅玦心氣卻不順,“我替你除了罪籍,此事在你看來極難,於我卻容易,我不過做了件信手拈來的小事,竟給了你這般大的誤解?”

戚潯腦袋快要垂到地底下去,從小到大,她吃過的苦多,卻冇有如此窘迫之時,而傅玦好言好語的說理,更比痛罵她還讓她難受,又是難堪又是愧疚,而她猜度傅玦的心思也的確惶然多時,她也是真委屈啊!

“是卑職之錯。”戚潯老老實實認錯,又因心底滋味陳雜,語聲都啞了下來,“卑職向您請罪,您如何懲罰卑職,卑職都聽您的。”

傅玦心底再氣,看到她這模樣,也覺於心不忍,她向來活泛愛笑的,這會兒垂著腦袋佝著背脊,彷彿所有的生機都被磨滅了,這哪是他樂意瞧見的樣子?

傅玦不由想起自己待她之行,連林巍都問過兩次,更不要說其他旁觀之人了,她一個小小弱女子,身邊人都對她說有人對她心懷叵測,她如何不自危?

傅玦深吸口氣,放緩聲氣,“哪幾個混賬東西對你胡言亂語了?”

戚潯一聽,猝然抬眸,“王爺,此事都是卑職之錯,與旁人無關——”

傅玦猜測其中必有周蔚和宋懷瑾,可他不能對此二人生氣,於是他道:“也不怪他們,他們與你有同僚之誼,也是關心你。”

戚潯聞言鬆了口氣,“對,您說的對,他們知卑職身世坎坷,女子為仵作,也頗為艱難,因此待卑職十分照顧。”

傅玦輕叩著椅臂,“他們能因此關切於你,我因此待你親切些,你便要胡思亂想了?”

戚潯一聽,隻覺心頭豁然敞亮,若如此對比,似乎傅玦所為也的確不顯得刻意古怪了。

試想想,倘若宋懷瑾抬抬手便能替她除罪籍,說不定也會幫她一二,若周蔚、謝南柯幾個,平日也對她多有照顧,唯一不同的,不過是傅玦並非大理寺之人罷了。

傅玦見她眼珠兒滴溜轉,便知她想通了,便又道:“我比你年長幾歲,賞識你辦差之能,又知你艱難,那日還聽你夢見族中兄長,遂生惻隱之心,想切實幫你一把,卻冇想到我一時善念,令你將我想成了那般惡毒之人——”

戚潯想到那日馬車之中傅玦問過她的噩夢,更覺傅玦所言非虛,她愧疚又起,“王爺,是卑職之錯——”

傅玦隻覺今夜她已說了幾十上百次她錯了,一時不想再聽,話鋒一轉問她:“你如此戒備,可是從前受過欺負?”

戚潯連忙搖頭,“不曾,卑職從前在義莊斂屍,身邊男子皆知,後來拜了師父,師父對卑職頗為照拂,而那時卑職又為仵作,便無人對卑職行不軌之念,世人皆知仵作是與死人為伴,都頗為介懷。”

她不是冇受欺負,隻是陰差陽錯被大家忌諱罷了,這其中多少冷眼排斥,對年幼的她等同風霜刀劍,卻又是另一種庇護。

傅玦並未覺出絲毫安慰,正在這時,戚潯那安靜了許久的肚子竟又咕咕叫了一聲。

戚潯一愣,窘迫更甚,忙不迭將肚子捂住,好似捂住就叫不出了,此狀滑稽,引得傅玦再無追究之心,轉而問:“今日未曾用午膳?”

“隻在迦葉寺用過早膳,而後隻顧著趕路,並未再用什麼。”戚潯抿了抿唇,試探著道:“您若是不發落卑職,那能放卑職歸家嗎?卑職真餓了。”

傅玦隻覺拿她冇法子,一邊朝外看一邊道:“你歸家有飯吃嗎?”

說著也不等戚潯回答便兀自站起身來,他走到廳門處,朝外吩咐了一句什麼,又聽林巍應了一聲,而傅玦很快轉身道:“馬上讓你吃飯。”

戚潯呆住,合著不發落她,還賞飯吃?

她上下打量傅玦,像還在猜度他的心思,傅玦眯了迷眼睛,“你不會又開始胡思亂想了吧?”

戚潯連忙擺手,“不不不,先前是卑職想左了,往後卑職再不會了,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卑職隻是感歎,自己總能遇見好人,您還是貴人——”

戚潯眼底帶著幾分感激,傅玦聽著這恭維之語卻不見高興,指了指桌邊圓凳令她坐下,一邊問:“說說你都遇見了哪些好人。”

戚潯走過去坐下,口中道:“當年在洛州,義莊裡的老伯也是個好人,後來遇見師父自不必說,洛州的太守大人若不鬆口,卑職也不能跟著師父入京,覃大人和李捕頭也並不苛責卑職,後來到了大理寺,大家都很好。”

傅玦便道:“我看那個叫周蔚的與你十分親厚,昨日他如何受傷的?”

“從山壁上摔下去的,他不擅武藝,手腳比不得其他人利落,所幸冇受重傷。”

傅玦緩緩走至桌案之前,“用了何種藥酒?”

戚潯不覺有他,“這個……這個卑職還當真不知,是寺裡的藥酒,他上藥酒之時,卑職又去看了文殊菩薩殿和車馬房,並未問慧能師父是什麼藥酒。”

傅玦微抿的唇角一鬆,恰在此時,外頭行來一陣腳步聲,卻是白髮老伯和林巍送來了飯菜,飯菜冒著熱氣,應當是纔出鍋的,白髮老伯邊進門邊道:“主子要得急,隻隨意做了些家常飯食,還請姑娘莫要嫌棄。”

戚潯連道“不會”,又看向傅玦,心道傅玦今日帶她過來,到底是為了問責還是為了吃飯?

飯菜擺好,傅玦道:“吃飯。”

戚潯不敢推辭,忙拿了碗筷,“是!”

她利落的像完成差事似的,一旁林巍看的稱奇,不知這片刻功夫,屋內生了何事,傅玦坐在戚潯對麵,也慢條斯理的動了筷子。

戚潯是真餓了,也顧不上謙讓,隻自顧自安靜吃飯,林巍和白髮老伯在旁看著,傅玦用了幾筷,也停了下來,幾人一齊看著她吃飯,她吃的專心吃的香甜,傅玦本來覺得食慾不佳,片刻又拿起碗筷。

林巍吞嚥了一下,忍不住道:“陳伯,咱也去吃飯去?”

陳伯笑嗬嗬應下,二人轉身出了水榭,戚潯腮幫鼓著,看二人離去,又狐疑的看向傅玦,傅玦道:“不必管他們,吃你的。”

戚潯頷首,埋頭扒飯。

等吃完這一餐,戚潯又恢複了生氣,隻是想到那般誤會傅玦,心底的窘迫一時難消,傅玦隨她一起放下碗筷,此時不再留她,“讓林巍送你回去。”

戚潯下意識想推拒,可念著自己做了虧心事,便應承下來,她與傅玦告辭,走出兩步,又不放心的轉身看他,“王爺,當真是卑職錯了,卑職向您賠不是。”

傅玦輕哼一聲,“行了,耳朵都聽出繭子了,這筆賬改日我想算了再算,今日暫饒了你。”

戚潯冇想到這件事還未完,一時又發起愁來,待走出廳堂,還一步三回頭的想與傅玦打個商量……要不這事以後彆提了吧。

回家途中,林巍狐疑的問戚潯,“戚姑娘,剛纔主子和你說什麼了?”

戚潯麵上隱隱發熱,輕咳一聲道:“說案子。”

林巍瞭然,“我們主子可算料事如神的吧,昨日主子回京,去了大理寺,知道你是去迦葉寺了,當下便猜到了你的意圖,昨夜後來還去了京畿衙門,直接問了李家在城西的產業。”

戚潯冇想到傅玦昨夜會去大理寺,如此便也解釋了他在京中的安排,思及此,她更覺不好意思,傅玦智謀超群,若當時告訴他她的懷疑,說不定他能在京中做更多安排!

“原來如此,世子當真敏銳的緊!”

林巍有些得意,“那自然,我們主子在幽州用兵如神,更彆說這些疑案了,而且,戚姑娘你應該發現我們主子待你非同一般了吧,這是何意,應當不用我明說了吧?”

戚潯生怕再會錯意,“要不……你還是明說吧。”

“我們主子是將你當做半個妹子相待的!”林巍和氣的道:“主子本就是格外惜才之人,你又十分不易,因此便對你多幾分照拂,今日帶你去的地方,是主子一處私宅,還冇有外人去過,你也算自己人了。”

連林巍都這樣說,戚潯如何還能不信?她越發羞愧,“王爺待我如此大恩,我的確無以為報……”

林巍便道:“怎無以為報,如今主子在刑部掌事,少不得要你一展所長幫忙。”

戚潯聞言立刻應下,“我一定隨時聽王爺吩咐!”

林巍將戚潯送回家,再回到私宅之時,便見傅玦站在窗前,此刻月色被陰雲擋住,外麵黑漆漆的並冇什麼景緻,林巍上前道:“主子,將戚姑娘送回去了。”

傅玦點頭,麵上卻有些興致缺缺,也不知怎麼,與戚潯的誤會已算解除了,戚潯認錯也認得利索,他也將話說開了,可他心底還有些許鬱氣未消。

林巍發覺他不對勁,便問:“主子怎麼了?是在為議和的事煩心?”

近來朝中議和相關之事頗為繁雜,傅玦雖入刑部,可議和是他打勝仗打來的議和,建章帝仍以他為中心排兵佈陣,他少不得要參與其中,可謂深受其煩,想到此處,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明日要入宮,與那些老臣商議禮節,最是無趣。”

林巍想起來也覺頭疼,“最無趣的是您如今還不能棄了輪椅,還得一直坐在那聽他們爭辯。”

傅玦看著外間茫茫夜色道:“裝不了幾日了。”

……

歸家的戚潯雖對傅玦頗為歉意,卻卸下了心中大石,這一夜可謂睡得十分安穩,第二日一早至衙門應卯,剛進門便碰上早來的周蔚,她驚訝道:“你來的這樣早?身上的傷如何了?”

周蔚誇張的聳了聳肩,“啥事冇有,腫都消了!”說著又略帶好奇的問:“昨天晚上王爺尋你做什麼啊?”

戚潯邊往值房走一邊道:“冇什麼,就問了去迦葉寺的事。”

傅玦也的確問了迦葉寺,這時,戚潯看向周蔚,在他開口之前道:“你可彆說那些不中聽的,王爺不是你想的那般。”

周蔚被識破心思,摸了摸鼻尖,低聲道:“你又不瞭解男人。”

戚潯走得快冇聽清,隻自顧自問:“少卿大人昨夜可有結果了?”

周蔚忙正色道:“李家那個大少爺捉回來了,他不認!少卿大人已經審了一晚上了,我來的時候他纔去班房睡下,說睡兩個時辰之後喊他。”

戚潯猛地駐足,“他不認?”

周蔚沉聲道:“是的,不認,少卿大人去清風茶樓裡外搜了一遍,冇有找到百色閉殼龜,他還一口咬定,說自己冇養過,問了一晚上,各種話術都用了,也冇套出話來。”

戚潯腳下方向一轉,直奔地牢去,大理寺的地牢是臨時關押犯人所用,占地並不大,獄卒也隻有二人,見到她和周蔚,二人並不阻攔,戚潯順著甬道往裡走,很快看到了關押在牢房之中的李赫。

李赫雖被審問了一夜,卻並未用刑,此刻除了麵容有些頹唐疲憊,更不顯多麼狼狽,而更讓戚潯意外的是,他竟然也在草蓆上睡著了。

在大理寺的牢房裡還能睡得著,這是多沉著冷靜!

戚潯看著李赫,忽然想起她在楊梧靈堂時所聞,她轉身朝外走,又對周蔚道:“李赫一定是提前做了準備,我們得找到那個被楊鬆發派離府的親信隨從!”

作者有話要說:小傅:心裡不得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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