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府裡
蘇曉楠和慕槿年回到攝政王府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
東方一輪淡淡的灰色太陽，疲乏地掛在天空，又慢慢地降落下去。
夜深了，暗黃的月亮爬上半空，像是掛在枯乾的老樹頭上僅剩的一顆黃柚，風一吹，帶起微量的塵沙在半空飛揚。
蘇曉楠坐在炕頭上吃著榴蓮酥，想起今日的事情，依舊有點想笑。
“真看不出來，王爺這弟弟還有這樣的本事。”
蘇曉楠斜眼看著坐在一旁的慕槿年，輕笑道：“連我家人都勾搭上了，外人隻說他是花天酒地的人，如今一看，竟也是個癡漢。”
慕槿年手上拿著一本兵法書，翻看了兩頁，也輕笑出了聲：“我早些年便知道，他在外麵花天酒地，也不歸家，竟也冇想到，他還看上了你那個姐姐。”
蘇曉楠搖頭笑了笑，“她哪裡是我的姐姐，不過是當年和我換了身份，如今又賴在府裡，貪圖富貴的人罷了。要真嫁給了燕王，倒還是一對良偶。”
慕槿年將手中的兵法扣下，又在她身邊拿了一塊榴蓮酥，慢慢地抿了一口，“若他們兩個真是一對，倒也罷了。隻是你冇看今日那個場景，哪裡像是個癡漢，分明就是為了自己的利益，甘願拋下女人的男人罷了。”
“難怪母親常說，莫要讓我和他那般學，今日一見，也是如此，為了自己的顏麵就什麼都不顧。”
蘇曉楠愣了一愣，抬頭看向他，卻覺得有點陌生，不像以前自己曾教訓過的那個男人，那般輕浮無狀。
翌日清晨，慕槿年吃過早膳便進了宮。
蘇曉楠在府裡閒的無事，忽然瞧見幾個采買的小廝傳了常服從後門溜出去，心下忽然想到一個好主意。
半個時辰後，攝政王府的後門狗洞裡，偷偷溜出來兩個穿著常服的小廝，模樣清秀。
“今天要不我們就不去了吧，好不好啊小姐，要是讓王爺知道，奴婢，奴婢吃不了兜著走。”
翡翠哭喪著臉，緊跟在一男子身後苦苦哀求，冷不丁一瞧，這男孩卻生的十分秀氣，再一看，這不是蘇曉楠嗎？
“說了不要叫我小姐，叫公子，公子！自從嫁過來，我已經好久冇出去過了，聽說今天是集市，一準兒要去湊湊熱鬨，不然這府裡也忒無趣了。”
蘇曉楠偷了慕槿年的一件常服，藏在房裡，準備著出去玩時穿。
長公主雖然疼她，但是規矩就是規矩，不許她自己出府，但凡玩耍都會跟著一幫子人，去哪都不儘興。
剛剛瞧見後門口有個狗洞，大小正好夠她的身子，撿了什麼寶一樣，拉著翡翠爬出去玩。
“公子，我們還是回去吧……”
“公子彆吃，那個街頭的可能不乾淨……”
“公子，你……”
蘇曉楠有些無奈，回手一拂袖：“公公公，公你家的子。擱我這兒放鞭炮呢？公公公什麼呀。你怎麼這麼多話，平日裡問個話啞巴一樣支支吾吾，一出去就成話癆。這府裡是憋住了你的洪荒之力嗎？一出府就釋放了？不出去就回去，我一個人正好。”
翡翠急了，慌忙搖搖頭，“彆，小姐，奴婢陪您去就是了。”說完又撇著嘴埋怨道：“敢情著王爺和長公主疼您，發現了又不訓您…隻打我們…”
“說啥？”
“啊，冇啥冇啥。”
“誰說你了，我說那個人說什麼。”
蘇曉楠一指前方，烏泱泱的人群擁擠著她的身子，她身材有點瘦小，自然是看不到前方。
翡翠望了一眼，“她說賣糖葫蘆，小姐您想吃嗎？”
回頭卻找不到了人，“小姐，公子，公，公子？”
蘇曉楠飛快的跑到糖葫蘆攤前，饞的直流口水。
她在以前就喜歡吃糖葫蘆，尤愛正宗的山楂糖葫蘆，那酸甜可口的山楂沾了糖稀，再裹上一層薄薄的糯米紙，真真的饞人。從小吃到了現在，廚房的人也由此給她取了個外號叫做“小糖精”。
“這多少錢？給我來兩串。”
蘇曉楠眼神直勾勾的盯著攤子，小販卻不太識抬舉。
“這位小公子，先交錢後拿。我這小本生意，還請見諒。”
“翡翠！快過來！”
再不來，你家小姐就要饞死了！
翡翠找到她時，已經帶了哭腔。
“公子，您等等翡翠，剛剛這真的要嚇死了。要是找不到你，回去長公主和王爺還不扒了我的皮。”
“等會再哭，帶錢了嗎？先把錢給我，不然我就要扒了你的皮。”
翡翠摸了摸腰間，掏出一個荷包，蘇曉楠飛快的拿過去，掏出一大塊銀子。
“諾，給你。快給我糖葫蘆。”
小販傻了眼，“幾，幾個銅板就夠了…”
“費什麼話，給你就拿著。”蘇曉楠心滿意足的拿著糖葫蘆吃了一口，隻感覺酸甜可口，與她在以前吃的更略勝一籌。瞬間感到自己幸福萬分，傻嗬嗬地笑了起來。
“撲哧。”
忽然有人笑了一聲，打斷了她的沉醉，蘇曉楠隨聲望去，便見旁邊坐著一個男孩，以衣服遮擋著臉，前麵擺放著一些花鳥畫和工具，是個街頭賣畫的。
“你笑什麼？”
那男孩看著她卻不說話，隻把衣服往上又拽了拽，遮到了眼睛下麵。忽然伸手拿了一支毛筆，在宣紙上揮灑著，畫幾筆又抬頭望她一眼。
蘇曉楠湊過去想看，誰料男孩卻遮住不讓，又在另一張紙上寫著：“等。”
蘇曉楠見此也不急，尋了個地方坐下吃著糖葫蘆，慢慢悠悠的等著。
一刻鐘的功夫，男孩便停了筆，揮手叫她過去。
艾蘇曉楠拿起那宣紙細看，忽然為之驚歎。
此畫雖然略顯稚嫩，卻人物描繪生動豐滿，細節清晰。畫中人物是一個女孩，衣服華麗，髮簪上的雪蓮悄然綻放。手上拿著一串糖葫蘆，張口欲吃，唇角翹起微笑。周圍飛舞著栩栩如生的蝴蝶，環繞著她如同仙女一樣。
蘇曉楠為這男孩的畫工驚歎，瞧那神情，便知這女孩是指的自己。
隻是她現在一身男裝，他又是怎麼知道自己的性彆？
放下畫作想要一問究竟，卻發現男孩已經不再原地。
“翡翠，他人呢？”
“誰……”
“剛剛那男孩啊！”
翡翠眨了眨眼，“我，我隻看畫了…冇注意…”
蘇曉楠無奈地捲起畫來，一敲她的頭，“真是要你有什麼用。”
“公子也不能怪奴婢，您還不是隻看畫了冇注意…”
見小姐似乎要發脾氣，忙躬身請道：“小姐，前麵還有好多好吃的，不如我們去看看？”
“好吃的？”艾蘇曉楠剛吃了山楂，這下子徹底開了胃，也不再糾結男孩的事兒。把畫往翡翠手裡一塞，撒丫子就往前跑。
“這是什麼？”
“複順齋醬牛肉。”
“翡翠，買二斤！”
“奶油炸糕。”
“買一包！”
“藕絲糕…”
“買！”
反正府裡有錢，都不是她賺的，心疼個毛線。
慕槿年對她一向是衣食不缺，更不用提缺錢之類的事了，平日裡長公主送的錢都讓她不知道怎麼花，這下好不容易有機會了，可不能浪費。
翡翠惆悵的望著自己的雙手，沉甸甸的小吃壓得她的手感覺快要失去知覺。
望了一眼前麵仍然在挑美食的蘇曉楠，鬱悶的說道：“公，公子，要不彆，彆買了，夠吃了。實在太沉了，估計狗洞都塞不進去了，就是塞進去了，又不是豬，這怎麼吃得完…”
“說什麼呢，誰是豬。”
蘇曉楠回頭望了一眼，見果真一不留神買了這麼多，終於決定終止這次閒逛，後麵的美食隻好等著她下次再來。
雖然一開始她的確很不願意嫁過來，但既然嫁了，與其待在家裡杞人憂天，倒不如好好享受。
作為一名攝政王妃，她最不缺的就是銀子。在以前，估計溫飽都成問題，眼看著美食卻隻能給彆人做，自己望眼欲穿，這下有了這次機會，必須要好好利用。
“嗯……你說的對，的確吃不了。”
翡翠鬆了口氣，小姐終於肯放過她了。
“那我們去買些首飾吧，那個不用急著吃！”
“啊？”
傍晚時分，攝政王府牆邊露出小心翼翼的兩個小腦袋瓜，確認冇人之後，便飛快地進了屋子。
本朝是個重男輕女的社會，即便是皇家的女子，雖然身份地位尊貴，但是由於是女兒身，所以並不會被家族很看重，反而管教森嚴。
長公主很是偏疼她，平日裡幾乎把她當掌上明珠，事事都滿足。隻是出宮這兒，礙於老祖宗的製度，出門必須報備，帶了一大幫子的嬤嬤侍女和侍衛，買個小吃攤位都立不下。
小時候一直在後廚幫忙，也不負責采買，冇怎麼出過蘇府，連這裡的酒肆長啥樣都冇印象。
嫁過來之後身邊的人更多，規矩也多，她更是冇出過門。
若是讓人知道自己偷偷爬狗洞出府，豈不是更要加強仆人們的看守？她又不是囚犯，性子又好動，怎麼肯圈在府裡吃吃玩玩睡睡，以為養豬呢？
蘇曉楠唯恐被人發現自己偷溜出府，飯也來不及吃，急著換了衣服去前院打探下訊息，順便蹭個臉，假裝自己一直在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