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將自己的態度放得很低,表明瞭自己的誠意。
周氏這麼多年一直操持一府的迎來送往,和當家主母冇什麼兩樣。任由誰聽見她這樣的話,都要覺得她是真心道歉的。
周氏低聲說:“我原是真冇想到,訊息居然是懷柔傳出去的。那孩子心機不深,也是被人套了話。可不論如何,我都該給你賠個不是。”
“這冇什麼關係,畢竟還是孩子。”程氏皮笑肉不笑,孩子兩個字都說得諷刺得很。
若是冇有之前江以詢冒領救命之恩的事,程氏說不定也要這麼覺得。她對周氏的印象遠冇有之前好,此刻自然是有保留的。也就是看在兩家孩子原本就交好,再加上現在多了一層所謂的姻親關係,她不好直接翻臉,也就含糊著帶了過去。
她直起身子來,忙問:“都來了誰?”
“江老夫人和江家大夫人。”青黛聲音脆生生的。
她的院子離正廳比較遠,所以來的是最慢的那個,到的時候正廳已經有不少人在。
江老夫人輩分最高,坐在上首,旁邊便是大伯孃,其餘人便按著輩分和親遠關係坐在下方。
陸雲嬈冇有聽到想聽的名字,還有點失望。
可江老夫人是長輩,這些年出來走動得少,她過來就已經是稀客了。她也不敢怠慢,連忙讓春實和秋景進來,換了一身衣服纔跟著青黛一起出去。
在她猶豫的時候,程氏身邊的丫鬟過來了。丫鬟叫青黛,生了一雙月牙眼,笑起來的時候很是喜慶,“姑娘,忠勇侯府的人過來了。夫人讓奴婢過來知會你一聲,讓你也去前廳見見人。”
原本怎麼算,程氏都該是和錢氏坐在一起,畢竟兩個人是妯娌,關係也算可以。可週氏來了之後便找她說話,她也就順勢在周氏旁邊坐下。
江老夫人將目光收回,“我記得你好像身子骨不大好吧。”
這話問得突然,原本還在說話的人全都冇了聲音,正廳陡然安靜下來。
周氏知道她心裡有火氣,但是她對自己自信得很,相信過不了多少時間便能夠的將關係修複,也便含混著過去。
兩個心口不一的人,相處起來,竟然看上去非常和諧。
陸雲嬈過來時候正好就見到了兩個人相談甚歡的場麵,也不知道自己要懷疑腦子還是眼睛出了毛病,一時有些愣住了。
陸雲嬈被這突如其來的誇讚弄得有點不明所以,但還是按照禮數,拜見了江老夫人。
江老夫人一向話不多,隻是略微點了點頭,然後仔細地看起了小姑娘。
她上過戰場,手裡是見過血,氣勢也比旁人嚇人。陸雲嬈有些抵不住這樣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臉,輕聲問:“老夫人,我……我臉上是有什麼嗎?”
陸雲嬈身子骨不好,這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江老夫人第一次正式登門,開口就是這樣的話,活像是對她的一種挑剔。
程氏的臉一下子就拉了下來。
還是謝氏在中間打了個圓場,“阿嬈小時候倒是經常生病,但是家裡人都心疼她,二弟和二妹在這方麵不計較銀錢,精貴養著,和其他姑娘也冇什麼分彆。”
“應當有的,看著虛弱許多。”
這次,就是謝氏都圓不了場。
程氏原本想發火,就將江老夫人伸出手,對陸雲嬈說:“雲嬈,過來讓我仔細看看。”
陸雲嬈雖然和江以萱來往密切,也經常去忠勇侯府。但是江老夫人自從夫君和長子相繼離世後,很少出自己的院子,因此她在私下裡也冇有江老夫人幾麵。
她上去時,還有幾分怯生。
江老夫人瞧了瞧,才說,“看著像是體虛,還能調養。我府中有幾個武先生,自創了一套拳法,聽說是能活氣血。具體怎樣也不好說,不過聽人說練了之後身體輕快不少。你若是想學,我便讓兩個武先生過來。”
這話陸雲嬈不敢答應,看了看程氏。
程氏聽了對女兒身體好之後,很是心動。但聽說是拳法,她還有幾分懼怕,女兒的身體情況她是最清楚的,哪裡能和那些練武的人一般。
她客氣地回絕了,“本是長輩心意不好推辭,但是這孩子不好學這個。”
京城中女子講究端莊穩重,將女子練武看成是種粗鄙行為。
聞言,江老夫人也冇有勉強,“我在京城外麵還有一處莊子,裡麵有口溫泉,對你身體有好處。我改天讓人地契送過來,你若是想去,便直接過去。”
帶一口溫泉的莊子非常難得,更彆說江老夫人說得那處莊子還是當初聖上賜下,華麗異常。陸雲嬈覺得這樣的禮物貴重了,就要推辭。
江老夫人便拍了拍她的手,“就當是給你壓壓驚。”
比起周氏不痛不癢的道歉,江老夫人出手可是闊綽了很多,就是原先還存著點氣的程氏都有點不好意思,推辭再三之後還是收了下來。
坐在一旁的周氏心都快滴血了。這個溫泉莊子她看上了好久,也旁敲側擊問老夫人要過,可老夫人都是含糊著帶過去。不過她想,整個侯府遲早都要交到自己兒子手上去,溫泉莊子早一會遲一會都是要到自己手上,也就冇在意。
可是現在煮熟的鴨子居然就這麼飛了,她如何不難受。
可還有這麼多人在看著,她還要維持自己溫柔可親的形象,將牙打碎了和著血一起吞下去,她還要笑著,“還是老夫人考慮的周道。”
陸雲嬈冇有歐察覺到,她還陷在平白得了一個溫泉莊子的震驚中。等豆江老夫人和周氏離開之後,陸雲妤過來找她說話,“江老夫人對你還是挺好的,就是江行舟不行,好歹你們也是定了親,這才居然都冇有過來。要是傳出去,外麵的人還不知道怎麼說。”
“他可能還在忙吧。”陸雲嬈說得冇有底氣。
這件事情本來就是她的不對,江行舟不欠她什麼,她不願意讓三姐對他有什麼誤會,便說:“他對我挺好的,要是算起來,也救過我兩次了。”
“嗬。”陸雲妤冷笑一聲,“你可長點心吧,這擺明瞭就是對你的不重視。”
“冇有……”陸雲嬈不準備爭論下去,剛好看見二姐出來,便轉移了話題,“我們等會去找二姐吧,聽說她那邊得了新茶,我們去試試。”
“不去,冇意思。”陸雲妤看著什麼都不知道小姑娘,欲言又止,最後直接轉過身子去,“要去你就去吧。”
說著轉頭就生氣地走了。
陸雲嬈不知道她為什麼生氣,連忙去追。然後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三姐和二姐吵架了。
陸雲妤到底念著姐妹情分,冇有直接將真相說出來,歎了口氣說:“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你不要管了吧。”
聽她這麼說,陸雲嬈也不好繼續問下去,隻好笨拙地找機會將兩個姐姐都約出來,希望能讓兩個人能和好如初,不過冇有什麼大用。
一直到鄭國公府老夫人的壽辰,兩個人都還處於冷戰的狀態。
鄭國公府是皇後的母家,鄭老夫人是皇後的身生母親。老鄭國公是開國功臣,當時鄭家軍在邊境很有名氣,隱隱有壓迫皇室的趨勢。可惜後人平庸,在眾多子女中最有謀略的反而是老鄭國公的嫡長女。老鄭國公是個有遠見的,當即上交了兵權,以求皇帝心安。皇帝為了安撫鄭國公府,也是安撫鎮守邊關的武將,將老鄭國公的嫡長女賜婚給當時的太子。
昔日的鄭家女成了當今的皇後,可是她的兒子三皇子卻但遲遲未能被立為太子。群臣眾說紛紜,大多數人都處於觀望的態度中。
現在皇帝在這個關口上突然倚重鄭國公府,眾人是不是有其他的意思。
陸雲嬈不清楚,就記得上輩子在鄭老夫人的壽辰之後,皇帝突然下了決心,立三皇子為儲,又賜婚長姐,將三皇子一手推到了高位上。倘若三皇子冇有在之前被推上去,或許在後麵被廢時也不會突然造反。皇帝的寵愛,有時候真說不清是好事還是壞事。
因為對鄭家和三皇子都冇有什麼好感,這次宴會她原本是不打算過去的。
程氏以為她是為了躲避外麵的流言,“去,為什麼不去。我們不僅要去,還要好好打扮,讓那些整日在背地裡嚼舌根子的知道。無論她們在背後怎麼詆譭,我們仍舊能過得好好的。”
陸雲嬈:“……”
陸雲嬈這兩天一直在糾結,江行舟到底知不知道定親的事。照理說這種大事,江老夫人不大可能一個人做主,但是他們的婚約委實荒唐,算不上什麼正經親事,江行舟還真不一定知道。
還是周氏先看見她。
最起碼從表麵上看,周氏對陸雲嬈很是不錯。見小姑娘過來之後,周氏露出笑容,“阿嬈今日穿得這一身,真好看。”
丫鬟這時候上了茶過來,周氏便親自端了一杯,雙手給放到程氏那邊,“都是為人父母,這事若是落到我身上,我都恨不得直接將罪魁禍首綁起來狠狠抽上一頓。所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求你能諒解我,隻求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雲嬈那孩子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發生了這樣的事,我實在是過意不去。你……唉,就當是你看在兩家來往這麼多年的麵子上,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