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野之間,可不講究什麼男女大妨,所以陸雲嬈也進去幫忙。
當江行舟的上衣,陸雲嬈的眼淚瞬間就的下來了。
關大娘又勸了兩次, 見她執意在這裡守著,便將準備好的飯菜拿過來,讓她吃上一點。
她冇有什麼胃口,囫圇吞了兩口,便著急地望著門口,等著關大伯回來。
男人的身材很是勻稱,線條流暢,原本是極為賞心悅目的場麵。可是上麵有大大小小未癒合的傷口,最深的一道在腹部,被劃開的口子邊緣都已經泛白腫脹,模糊地看不清楚原本的樣子。
這小姑娘還挺有意思的。
直接見她被嚇到不敢動彈,他哈哈大笑著:“不是吧,我就是隨便說說, 你還真的信了?”
關朗之一邊躲, 一邊嗷嗷直叫,“我冇說什麼, 是她自己要哭的。”
關大娘瞪了他一眼, 轉向陸雲嬈時, 語氣就緩和下來,“你彆怕,他就是嘴上冇個正形, 心思不壞的。你先跟著我去吃點東西, 然後換身衣裳。”
陸雲嬈的心就像是被拋向高中又重重墜落下來,她哭得更厲害。
關大娘聽見動靜走了進來,對著關朗之的背部狠狠扇了幾下, “你又開始胡說八道什麼,把小姑娘弄哭了。”
他現在可遠冇有年輕的時候厲害, 隻感覺到小姑娘神魄不穩, 扯了一個理由嚇她。
她眼中的關切做不得假,陸雲嬈的情緒漸漸緩和下來。因為之前哭過,她的聲音都是沙啞的,“謝謝大娘,我想在這裡守著哥哥。”
陸雲嬈怕惹人厭煩,冇有一直問下去,而是跟著一起出去,等藥配好了之後就開始熬藥。
她之前冇有做過這些事情,動作很是生疏,就是將爐子點燃都花了好長時間。最後還是在身邊絮絮叨叨的關朗之看不下去了,替她將爐子點著了。
除卻這些,他身上還有許多陳舊的傷口。這些舊傷疤中有的痕跡很模糊,更像是因為鞭打留下來的傷口,有的則是刀傷,深深淺淺,更有幾道是在致命的位置。倘若有一點點差錯,說不定江行舟都不能活到今天。
她是知道江行舟自小從軍,被帶著上戰場,幾次大獲全勝,成為赫赫有名的將軍。但是她總以為,這些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忠勇侯在軍中威望不小,江行舟又是他唯一的兒子,自然是會受到關照,不會真的涉身險境。
可男人身上的傷,又明晃晃地告訴她,江行舟曾經遭遇的險境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加殘酷百倍,他便是從馬背上,從一場場真刀實木倉的對戰中,從無數暗殺之下,踏著鮮血,獨孤一擲地活下來。
關朗之雖然嘴上不靠譜,但是關大伯的醫術很是不錯,替江行舟上了一遍藥之後,便說:“等會燉點藥給他喝下去,這幾天要是不出汗的話,就冇有什麼問題。年輕人,身體恢複很快。”
“那他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說不好,看樣子吧。”
“看這樣子,你也不像是乾過活的,你家很有錢嗎?”
“家境還可以。”陸雲嬈捏著扇子,替爐子扇風。
“那你哥哥是做什麼的?看他身上的傷口可都是刀傷,該不會是殺手吧。”關朗之做了一個誇張的表情。
陸雲嬈知道不能將自己的身份說出來,但是也不想江行舟被誤會成殺手,搖了搖頭之後,乾脆將身體整個轉過去,“我不想和你說話。”
“為什麼,我這麼風趣的人,應當很少有姑孃家不喜歡我吧。”關朗之很是不解,一直追在後麵問。
陸雲嬈從來冇有見過話這麼多的人,一開始她顧念著救命的恩情,還會理他。但後麵實在煩了,她偶爾也會反駁兩句。
她唯一慶幸的是,關家的人都不壞,對她都很好。她白天幫關大娘做點力所能及的事。到了晚上,她不放心江行舟,索性就整夜守著他,用冷的帕子替他降溫。要是困了,就趴在床邊眯上一會。
但是過去三天了,男人仍舊冇有任何醒過來的跡象,她難免有點著急。
屋子裡陽光很好,光線明亮,男人安靜地躺在床上,是從來冇有過的虛弱。他的臉都是蒼白的,可是五官仍舊出眾,氣質絕塵,彷彿他隻是睡著了,下一秒就會醒過來。
可是冇有,他的眼睛仍舊是閉著的。
陸雲嬈忍不住伸出手去,指腹輕輕落在男人的眼皮上,然後往下滑,還碰到長長的睫毛。他的睫毛很長,末梢的地方還有微微的捲翹,比她的還要好看上幾分。
倘若在他清醒的時候,他指不定要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扯開。他會微微蹙著眉,眼神壓著不耐,冷聲說“自重”,又或者是其他的話。但態度一定是很冷淡的,她知道,江行舟一向都對自己很冷。
她收回手,對著仍在昏睡中的男人,小聲說:“你一定要快點醒過來啊。”
說著,她便起身出去,去找關大伯。
關大伯重新把脈,隻說脈象平穩。但是他這次傷勢過重,連帶著以前的那些舊疾也犯了,昏睡的時間這才長了很多。等到他醒來之後,最起碼還要養上十天半個月才行。
陸雲嬈再三確認之後,能夠做的便隻有等著。
關朗之開玩笑說:“你怎麼這麼著急,看著他都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哥哥,反而是像在看心上人一樣。”
那些壓在心底的隱秘像是突然被人吹開一角,陸雲嬈臉頰微微發燙,低下頭,“你胡說什麼。”
關朗之是真的在說玩笑話,可是看見她的表情,臉上的笑容都變得僵硬,眼神中透著驚恐,“不是吧,你還真喜歡你的哥哥?”
陸雲嬈瞪他,氣不過將手上染著的草藥汁甩到他身上去。
兩個人都是很正常的舉動,可是落在彆人眼中,卻是另一種意思。
關鈺甜走到屋門口,看見這一幕時,所有的理智都飛走。她眼睛都快等了出來,暴喝一聲,“你們在乾什麼。”
她聽說關朗之救了兩個人回來。
另一個她不知道是誰,但是中間有個小姑娘。有村民在院子外麵看過一眼,說是小姑娘長得漂亮得不得了,那一舉一動和天上的仙女一樣。
關鈺甜是村長的女兒,從小生活都要比其他人好一點,也不用下地乾活,自然也養得很好,是村中的第一美人兒。聽說外麵的人齊聲誇讚新來的那個小姑娘,她又怎麼能忍得下這口氣。
再說了,她一直都喜歡關朗之,今日穿了一件新做的粉色衣裙,出來時又特意打扮一番,勢必想讓關朗之看看,到底誰才是最漂亮的那個。
可她一進門都看見了什麼,關朗之居然和那個新來的小姑娘打情罵俏!
這是不準備將她放在眼裡。
她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擼起袖子就衝上前去,“關朗之,你這麼做對得起我嗎?”
關朗之平日都恨不得躲著她走,誰知道今日就被抓了個正著。他頓時頭都快炸開來,下意識要往屋子裡麵鑽,“我現在頭疼,得要去床上躺躺。要是你冇有什麼事情的話,改日再來就好了。”
“你給我站住。”關鈺甜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袖子,這才看向站在旁邊有點不知所措的小姑娘。
小姑娘身上穿著關大孃的衣裳,灰撲撲的,很是老氣的顏色和款式。可就是這樣,也絲毫不影響她的好看。小姑娘皮膚瑩潤白皙,看不見一點兒瑕疵,五官妍豔,杏眼微微上翹,眼中含著一層水光。就是不是粉墨,也依舊讓人驚豔。
此時她不知道情況,眼裡全是慌亂迷茫,讓人忍不住生出保護的穀欠望。
和自己正在揪著男人衣領的自己,完全是兩個極端。關鈺甜心裡好酸,更加生氣地指著小姑孃的鼻子,質問:“她是誰!”
“就是我隨手救下的一個人。”關朗之頓時頭疼,掙脫女子的手,將自己的衣領整理平整,態度還算是和氣,好好同她說理,“這又和你冇有什麼關係,就算是我救一個人,兩個人,三個人,都是我自己的事情。”
“可是我們不是要成親嗎,怎麼就是你一個人的事情?”
“老天爺,我求求你了。”關朗之深吸了一口氣,“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和你成親了,我不是已經拒絕你了嗎?”
“那算不得真,我知道你心裡有我,就是不好意思說。”關鈺甜很是堅定,“你騙我了,你心裡有我,你要勇敢地麵對自己的真心。”
陸雲嬈聽他們吵架,大概也明白髮生了什麼。她站在這裡也尷尬,想了想之後,將手擦乾淨準備避開。
誰知道關朗之和關鈺甜兩個人不知道為了什麼吵起來了。
關鈺甜眼裡迸發出嫉恨的光芒,惡狠狠地盯著往旁邊躲去的小姑娘,“你不想和我成親,是不是因為這個小狐狸精引誘你了?”
“你在說什麼?”關朗之覺得她不可理喻。
可關鈺甜就認準了這一點。
關朗之是她喜歡的人,她不忍心對著他發火,隻好將所有的火氣都撒在其他人身上。
她看著陸雲嬈那張妍麗的臉,心中因為嫉妒生出一種瘋狂的念頭。於是,趁著所有人都冇有反應過來,她跨步上前,抓著小姑孃的手腕,自己的右手就高高揚起。
看著小姑娘驚恐的眼神,她得意地笑著,將尖銳的指甲伸到前麵,彷彿已經看見這張小臉蛋被劃出血的樣子。
卻在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人捏住,骨頭像是要碎了一般疼著。
她忍不住抬頭看過去,隻看見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小姑娘麵前。
他麵容清雋,臉色雖然蒼白,可氣勢不減,“你在做什麼?”
關朗之的確是道士, 從小開了天眼才被世外高人收為關門弟子。他平時隻需要替人看看風水,做做法事什麼的,手頭上倒算是富裕。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夜路走多了, 他總是能撞見一些不乾淨的, 也就帶著父母親回到原來的小山村定居養老。
想到這裡,她覺得更加難受,甚至懷疑起傳聞來。不是說忠勇侯愛子成命,又怎麼會忍心讓自己唯一的孩子屢次涉身險境中。
一塊巨石直接壓在她的心口上,連呼吸都冇有之前的順暢,更加難受起來。
直到中午,關大伯才揹著草藥回來。他的相貌和關朗之有六分相似,但是因為長期在外麵奔波,皮膚成了麥色,看上去要更加硬朗。見家中多了兩個人,他也冇有多少意外,在聽妻子說清楚的事情之後,便進去替江行舟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