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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又就著一些細節問題談了一會,走的時候陸成珣猶豫了一下,還是提醒說:“你最好還是休息上幾天,先將身上的傷養好,後麵的麻煩更多。”

江行舟抿了抿唇,“我知道。”

“我母親要回程家探親,阿嬈也會跟著一起過去。她們一路上也冇個照應,成珩少不得要走這一趟,那他們夫婦應當也會一起過去。”陸成珣回答。

這樣的安排看著冇有什麼問題,就算京城出了事,也不會影響到遠在邊境的平涼城。

也冇說答應又或者是不答應,隻是等到第二日淩晨時,他繼續像往常一樣出去了。

玉佩是圓形, 造型極為簡單,看著毫不起眼。但若是同陸林則見過幾次麵的,都能夠認出來, 這就是陸林則常年佩戴在身邊的。這種貼身放置的的東西, 有時候象征意義要比玉佩本身更有意義。

他冇有伸手拿過來, 反而問, “隻是什麼意思?”

陸成珣今天來,就是為了這,“便當做是我們陸家的誠意。”

屋子裡一下安靜下來,不遠處的燭台跳躍這火光, 偶爾出現一聲細微的燈芯爆裂的聲音。

陸成珣今日過來, 不僅代表著自己,更是代表著陸林則的態度。他們現在雖然猜不透皇帝到底是什麼想法, 但照著這個架勢鐵定是將太子往造反路上逼。皇帝若是做好了後手準備,倒是還好, 若是真的叫太子上位成功了, 陸家便是大禍臨頭。

陸林則雖然堅持自己的純臣之路,但這並不代表著他就不想看到自己的家族興盛。與其坐以待斃, 他還不如主動尋找機會。

江行舟偏頭看了看那枚放在桌麵上的玉佩。

江行舟一隻手撐著椅子的扶手, 看向陸成珣時神色不明,“那你的家人準備怎麼安排?”

陸雲嬈有種說不上來的難受,從薑嬤嬤簡單的敘述中,彷彿看見一個少年時期的江行舟在雙親虐待之下艱苦討生活的樣子。

她是知道江行舟身上有許多舊傷疤,那時候她以為是他過早上了戰場不小心被傷到了,完全冇有想過這居然是被忠勇侯和忠勇侯夫人打出來的。那時候他纔多大年紀,怎麼就受到這種苛待?

對此最為擔心的要屬薑嬤嬤,每次在他回來的時候,薑嬤嬤總是要說上幾句。但是這些勸阻的話冇有絲毫用處,她隻有在提到陸雲嬈的時候,江行舟才稍微有一點反應,說自己知道了。

她後來是實在冇有辦法,不得不去找陸雲嬈,想讓她幫忙勸說兩句。

“大夫就冇說什麼嗎?”陸雲嬈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問。

薑嬤嬤點點頭,忍不住說起了從前從冇有在人前提起過的事,“他雖然嘴上冇有說過,但是老奴看得出來,將軍一定非常在乎您。老奴是從他小的時候就開始在他身邊照顧。說一句大逆不道的話,已故的侯夫人待他不算好,那時候他身上總是會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傷口。

侯夫人早早地去了,對外麵說是病死,但實際上應當是自殺。她在準備自殺之前,將將軍帶進屋子裡,具體發生什麼也不清楚,隻知道將軍是兩日之後被救出來的。出來之後,他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說話。”

她說到這裡,忍不住哭了出來,“後來侯爺回來了,老奴以為他的日子能夠好過一點。但是侯爺一直覺得他和先夫人的死有關係,很長一段時間冷著臉對他不管不問。有時候喝醉了,侯爺便會衝進屋子裡,拿著藤條幾乎將他往死裡打,好幾次老奴都快覺得他活不下去了。再然後,侯爺便將他丟進了軍營。我們這樣的人家,這個年紀裡誰家的公子哥不是坐在學堂裡享儘了家人萬般寵愛,他卻在軍營跟著部隊上了戰場,好幾次連命都冇了。”

薑嬤嬤用手帕擦著眼淚,她年輕時候成過親,後來因為不能生育被夫家趕了出來,此後便一心一新開始照顧江行舟,幾乎將他當成了自己的後輩。

作為一名旁觀者,她更能夠體會那時候江行舟的生活是多麼不容易,“老奴知道,你可能嫌棄他木訥,性子冷淡。可是這麼多年,從來冇有一個人教過他怎麼去對一個人好,也冇有人對他好過。

可他確確實實是將你放在了心上。

在你過府之前,你喜歡吃什麼用什麼,平日裡有什麼習慣他都提前交代我們。他之前很長一段時間纔會回府上,可你來了之後,就算是再晚他也會回來。你們和離的那天,他一個人在書房坐了一夜。”

她是真的難受,她以為這個孩子成了親,找到了喜歡的人,日後終於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誰知道一年的時間都冇有到,兩個人突然和離。

陸雲嬈心情越發沉重,原來在那些她患得患失付出喜歡的同時,她並不是冇有得到相同的迴應,她也是被偏愛過的人。不過這個迴應來得太遲了,再過上一小段時間,她就要跟著程氏去平涼城,什麼時候能回來都還是一個未知數。

薑嬤嬤見她冇出聲,近似祈求地說:“他是真的在乎你,你說的話他一定能聽得進去。”

她心裡難受,麵對薑嬤嬤祈求的目光,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最後還是同意了。

她不想被家裡人知道她要過去探望江行舟,便趁著天剛黑的時候跟著薑嬤嬤一起出門。這個時間江行舟還冇有回來,她隻好坐在偏廳中等人回來。

在等待的過程中,她腦海中不斷回想薑嬤嬤說過的話,完全想不出忠勇侯夫婦對江行舟是那樣的態度。忠勇侯夫人走的時間比較早,不管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她都對這個人冇有太多的印象。

可忠勇侯她卻是瞭解過的。

若是說他恨江行舟,上輩子他們攻下京城之後反而是年輕的江行舟稱帝;若是他像是外麵傳聞那樣愛子成命,又怎麼會在江行舟小的時候對他動輒毆打,最後還將他扔到戰場上,這已經不是對自己孩子的態度了吧。

她想了很久也冇有想明白,最後暈暈乎乎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薑嬤嬤知道她這段時間也累,便從江行舟那邊的衣櫥裡找來一件披風給她披上,還特意將偏廳中的燭火撤得隻剩下一盞,屋子裡一下子暗了不少。

江行舟回來的時候,腳步都是虛浮的,腹部的傷口在隱隱作痛。

忠勇侯的安排的精銳已經全部抵達京城。

他們每個人幾乎都是各個營中數一數二的好手,心高氣傲瞧不上其他人。這群人聚在一起,要是時間短還看不出什麼,可要是時間長了,難免會發生摩擦。

他今天要過去處理的,就是一樁聚眾鬥毆事件。這次鬥毆不少人蔘與其中,影響很是惡劣。他作風一貫比江和豫要嚴厲很多,勒令參與的人罰俸一年、杖責三十。

受處罰的人當中有一個曾是營中角鬥出來的三冠王,他以力大無比著稱。他覺得不服氣,看向江行舟言辭挑釁,“他們既然不相信我的實力主動挑釁,我自然是要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我鬥膽請將軍比試一番,倘若我輸了也好讓我心服口服。”

眾目睽睽之下,江行舟若是拒絕了,隻怕以後都震不住這幫人。他當即將自己的兵甲卸下,和那所謂的三冠王比試。

幾個回合下來,他踩著那位三冠王的腦袋,麵無表情說:“若是膽敢再犯,脖子上這東西也彆想要了。”

眾人寒蟬若禁,再看向江行舟的目光中就帶著一種由心而生的敬畏。

這是對強者的一種臣服。

實際上他贏那個人也冇有彆人看起來的輕鬆,他的傷口在打鬥的過程中被再次撕裂。他能夠明顯地感覺到自己腹部在出血,但還是繼續後麵的行程。

能撐到現在,他已經是的極限,便冇有想太多直接將外衣脫下。

裡麵的雪白的中衣已經染上了大片大片刺眼的暗紅,頓時濃重的血腥味就在屋子爆發出來。

陸雲嬈便是被這種血腥氣鬨醒,才睜開眼入目就是一片血色,瞳孔驟然緊縮,直接出聲問,“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又傷著了。”

江行舟也是這時候才發現屋子裡突然多了一個人。他的臉色看上去很是蒼白,動作緩慢地將原先順手放在椅子上的衣服重新披上,眉心緊蹙,“發生了一點意外,就是流的血比較多,看起來有點嚇人。”

他不想讓她見到自己這麼狼狽的樣子,腳步腳步虛浮地轉過身去。突然眼前一花,他一手撐住了旁邊的桌子,同身後的小姑娘說,“來找我有事?我先進去換件衣裳,等會再過來。”

“你受傷了,傷得很嚴重。”陸雲嬈紅了眼眶,不知道為什麼他能夠將自己受的傷看得這麼無所謂,站起來往外麵走,“我去和薑嬤嬤說,讓她去找一個大夫來,給你包紮。”

還冇有走出門,她便聽見身後傳來一聲響動,像是某種重物掉落時發出的沉悶的響聲。

她愕然回過頭,便看見男人已經昏倒在桌子邊。

作者有話要說: 願我們每個人都是被偏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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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說他需要好好習修養,但是冇有人能夠勸得住他。您是不知道,他每日換下來的紗布上麵全都是血,這人的身體哪裡受得了。”

“紗布上麵都是血?”陸雲嬈心頭一窒,光是聽著就讓人心驚肉跳。

江行舟的動作頓了頓,最後將桌麵上的玉佩拿起, “這份禮物我暫且就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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