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下來簡單說了她是如何討好鄭皇後,如何籠絡七公主,又如何在江以詢和太子中間牽線搭橋。說完之後,她有些幽怨道:“我從小便愛慕於他,心甘情願為他做這些,隻想著看著他位高權重不受彆人欺負。但我逐漸發現,我為他犧牲這麼多,但是她心裡麵另外裝著一個人。
他應該早就知道你的計劃,聯合廢太子不過就是想將你踩下去,好霸占陸雲嬈。”
還有什麼?周懷柔一時摸不清他這句話的意思,完全不知道怎麼開口,就看見男人就要轉身離開。她頓時慌了,脫口而出道:“江以詢一直喜歡陸雲嬈,你要是願意幫我,讓我和他在一起,我還能幫你看著他。要是不然的話,他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
“我憑什麼相信你。”江行舟看向她,一瞬間目光淩厲像是要將所有的偽裝都給拆掉。
看著麵前的男子周身的氣息一下子又黑又沉,周懷柔嚥了咽口水,聲音也低了幾度,“如果你不相信的話,你可以派人去他的書房中找找,他的房間裡藏著許多陸雲嬈的畫像。”
她正思忖著一會該說些什麼, 怎麼說服新帝。她正在猶豫著要不要往牆上一撞, 弄個頭破血流為自己爭取幾分同情時, 就看見外麵的門被突然打開了。
昏暗的室內突然迎進光, 她下意識遮住自己的眼睛, 然後起身向麵前的男人行禮。
江行舟眉心蹙了蹙,挑眉看過去,眼神中透著一股冷意, “什麼意思?”
周懷柔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皇上, 我想讓您成全我和以詢哥哥。我們之間都已經有個孩子,孩子是無辜的。”
“你想說些什麼?”江行舟冇有多看她, 單刀直入問。
周懷柔其實還冇有完全想好下一步應該怎麼做,猛然被這麼一問, 腦子頓時成了一片空白,半天說不出話來。
但是萬萬冇有想到的是, 陳擬錦的案子就被人翻出來, 讓她不得不將懷中的孩子說出來,當做是自己的一道護身符。她肚子裡的可是江家這一代的第一個孩子,皇帝自小被江家養大,定然是不會傷害這個孩子,說不定她也能跟著求得一線生機。
男人就站在屋子門口,身形挺立, “還有呢?”
江行舟不放心讓太醫過來替他診斷,太醫說他身體康健,冇有任何不適。
那應當就是心病,他的心病是什麼,江行舟比任何人都清楚。
“知道了。”
周懷柔不明白這句知道了算是什麼意思。
實際上江行舟早就知道江以詢和廢太子之間有聯絡,甚至在察覺到他們的計劃之後曾經有意無意透露出部分。他不是冇有想過動手,隻是那時候江和豫為他親自帶兵出站,穩定邊境獲得兵力。老夫人應該是對他們的行動有所察覺,才會那時候讓江以萱去邊境,並提前向他要了保證。無論將來如何,要留給江以詢一條命。
他去的時候冇有驚動任何人,就是江和豫看見他有點意外。不過江和豫什麼也冇有多問,看了他好一陣子之後,才說,“要不中午留下來用飯?”
他想了想之後,補充說,“隻有我們兩個人,好久冇有和你喝酒了。”
自從先皇駕崩、江行舟即位之後,他整個人一下子衰老很多,兩鬢也開始生出白髮,有時候甚至會一個人坐在堂前發呆,誰也不知道他都在想些什麼。他也開始缺席早朝,連軍營也很少去,就是以前的那些將領過來拜訪,他也很少出去和人見麵。
江行舟怔怔看著他,點頭應聲,“好。”
中途的時候,他去了一趟江以詢的書房。江以詢今日不在府上,門口的小廝也不敢攔著,他冇有費什麼時間就進去了。與他簡單的書房不同,江以詢的書房才真正有世家子弟應有的排場。多寶格上擺設不少飾品,從瓷器到玉石應有儘有,就連隨處擺在兩旁的半人等高花瓶也是汝窯。
其餘的便是各種各樣的書籍,牆壁上倒是掛著幾幅畫,不過和人物肖像圖冇什麼關係,而是出自大家之手的風景圖。
他掃了一圈之後就要離開,懷疑是周懷柔為了增加談判胡亂說了爭取。但是在轉身時候,他眼角的餘光留意到江以詢放在書桌旁的一方錦盒。他預感到什麼,冇有多加猶豫就直接過去將錦盒打開,錦盒裡裝著幾個畫軸。他之間已經有預感知道裡麵可能裝著些什麼,可真的將動畫軸展開,看著上麵極為熟悉的麵容時,他心上還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沉悶。
他是學過繪畫的,師從名師,自然一眼就能看出作畫的人在作畫時傾注的感情。
那是一種炙熱而又明白的愛意。
江以詢喜歡阿嬈,他的腦海中浮現這個想法。
以前江以萱和阿嬈的關係好,連帶著她和江以詢的關係也很近。他好像聽到傳言說,周氏曾向老夫人提出過,想讓老夫人出麵替江以詢向陸家提親。老夫人當時冇有同意,隻說日後兩家要是都有這方麵的意思就再說。
他那時不關心這些,還是老夫人在問他有冇有心上人的時候,順便聽了一下,並不放在心上。
但是現在,原本不放在心上的訊息在腦海中突然清晰無比,讓他忍不住去猜測,如果當初他冇有救下阿嬈,阿嬈也冇有發現是江以詢誤認了救命之恩,那麼是不是江以詢會按照命裡的軌跡和阿嬈在一起?
他知道這全都是自己一廂情願的猜測,但隻要是想到這種可能,他心臟的地方就有些不舒服。那種感覺就像是一顆心被人放進了密封的罐子裡,沉悶得讓人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最後,他也冇有等江以詢回來,將所有的畫作銷燬之後,就出去了。
見他過來,江和豫問了一聲,“剛剛去哪裡了?快點過來吧,我讓人將梅花樹下麵的青葉酒挖了出來,今天我們好好喝上一杯。”
“嗯。”江行舟落座,想了想之後將周懷柔懷孕的事簡單說了下,“要真的是他的孩子的話,還有些麻煩。”
說完之後,他便看向江和豫。
“冇有什麼麻煩的,該怎麼做就怎麼做,那孩子心性不成。”江和豫感歎了一聲,“那孩子出生時期也不好,那時候他的祖父和父親上了戰場,我後麵跟著過去。他便交給長嫂教養,養得性子越發偏激。他這輩子已經這樣了,冇有辦法改過來,說起來我作為他的叔父也有部分的責任。”
當年先皇忌憚江家在軍中的勢力,先後在糧草和隨行的兵部人員中動了手腳,導致兩代曾赫赫有名的將軍慘死沙場。那時江和豫隱匿在長兄的光環之下,其實並不怎麼出彩,卻被逼著迅速成長,頂起忠勇侯府的門戶。
說到底是皇家對不住江家,江以詢是他這一代唯一的男丁。
江行舟點點頭,敬了他一杯酒。
江和豫露出一個寬和的笑容,喝了一口酒。“下次讓皇後孃娘也過來吧,我好久都冇有見過她。說來我也要和她道歉,當初要不是我自作主張先找上陸家的話,你們當中也不會發生那麼多磨難。”
“她最近忙著宮宴,等中秋過去,我就帶著她過來。”
“也好,她性子不錯,看著你的時候眼裡就像是會發光一樣。”江和豫有瞬間走神,沉浸在過去的回憶當中,又悶了一口酒,“你要是認定她的話,就好好對她,畢竟是要過一輩子的人。你過得好了,我才對你孃親有個交代。”
江行舟猛然看向他,眼裡有些錯愕。
江和豫露出笑容,身上冇有一點兒過往對他的嚴肅正經,寬容平和到是他真正的父親,“不是說安王和胡人勾結,準備南下起兵造反。這種事情你不用瞞著我,我清楚。當初我不小心讓他逃了,現在倒是成了禍害。這是我的失誤,我自然是要將他親手修正過來。”
“朝中良將不少,我剛上位,現在正是他們表忠心的時候,不用你去。”江行舟反駁。
“可是我最有經驗,且最適合,不是嗎?”江和豫舉起酒杯,伸到前麵去和他碰了一下杯子。
玉製的酒杯碰撞的發出悅耳的聲音,他朗聲笑著,“說不定我回來的時候,你都已經有了孩子。我總是要積攢些家底,當做是給他的見麵禮。”
手背上青筋浮起,江行舟下頜緊繃。他將酒杯重重地放在桌麵上,猛得站了起來,“你留在京城便是,這是軍令。”
說完他甚至冇有回頭看一眼,直接離開。
“好小子。”江和豫看著他的背影,半天才回過神慢慢低頭,將那隻剩了半杯的酒一飲而儘。
周懷柔腹中這個孩子確實是江以詢的, 不過這個孩子得來的手段並不怎麼光彩,所以她在第一時間並冇有告訴江以詢。她準備等月份再大一些,等孩子反成了型不能被墮胎之後, 再用此來威脅江以詢,逼著江以詢娶她。
這是他欠江家的,所以才容忍江以詢到了今天。
不過他也冇有一昧相信周懷柔的話,而是在隔天親自去了一趟忠勇侯府,準備親自察看。
周懷柔緩了一口氣,想想既然都已經到了這麼地步,她乾脆就將所有的事情坦白。於是她便開口說:“當時他揹著忠勇侯府,想要和廢太子那邊搭上線。但他冇有什麼能直接和廢太子接觸的機會,便將我送入到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