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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逃生

鴻水大河,從西南巍巍群山而來,向東蜿蜒注入東南大澤鴻澤。鴻澤之名,便因鴻水而來。

臨鴻城,便是鴻澤西向漕運的終點,也是西南最大的城市。臨鴻城向西,便水流湍急,深穀飛瀑,高山深處,多凶獸蠻人,人跡罕至,不可深入了。

而鴻水源地猶在更西之地深山之中,不知何地了,據臨鴻城西北的莫烏山上修行的仙人講,鴻水源地在西南十萬大山之中的邪派黑心嶺的萬鬼洞,是一處極為可怕的所在,除了修行的仙人,這世間,冇有凡人能夠到達那裡。

然而,西南十萬大山,卻是修行者的樂土,在群山之中,雖說有無儘的危險,潛伏許多可怕的殺機,但是,卻也是天材地寶生長的地方,若是那位修行者機緣足夠好的話,便能夠從中獲取極為罕見的靈材,將修者的能力提升至一個更高的層次,若是擁有更大的機緣的話,說不定能發現威力絕倫的法寶為己所用,那更加提升了修者的手段。傳說,自今排名前三的淩州仙派煙雲川至寶淩煙羅,便是出自西南的十萬大山一處極深的深山裡的五彩煙雲煉製。

於是乎,西南十萬大山,幾乎處處白骨,特彆是修仙者的屍骸,隨處可見。每伴隨著一件至寶或者靈材的出現,總會有無數的修者隕落,而這些隕落的修者,多數都是死在其他修者的手中。

世間曾經有位道行修為極高的修行的前輩天涯子曾言:世間而言,最危險的是人心。妖魔可誅之,鬼可滅之,人心於暗,視之不見,覓之無形,聽之無聲,嗅之無味,而又無孔不入。凡修行界種種世事,皆人心所起,故言:人心可畏?

隻是,世人誰不慕長生,誰不慕修行道行的提升帶來的那種絕強的力量。所以,十萬大山的累累白骨,並不足以阻擋修者的腳步,每天出入群山的修者,依然絡繹不絕。

而臨鴻城作為無數修者出入群山所休憩的不二城市,自然是修者無數,繁華之至。

它繁華的起因,同時也是他及其混亂的根源所在。這座熙熙攘攘、繁華務無比的城市黑暗處,總是充滿了鉤心鬥角和爾虞我詐,生死相向隨時都可能發生。

臨鴻成東,漕運碼頭。鴻水大河繞城而過,在這裡變得極為寬闊。波光粼粼的河水在這裡全部隱藏了他的洶湧和不羈,變得無比溫柔。

深夜,二更。

喧鬨的城市開始安靜下來,除了城中深處的青樓依舊喧嘩,其他的地方開始變得沉寂。碼頭處,幾點燈火在月色下顯得無比的蒼白與孤單,彷彿皎潔的月光纔是這一方世界的主宰。

波光粼粼的河麵上,大河上遊,巍巍群山在月夜中有些朦朧,山勢向西漸漸升高,最後隱入月色模糊不見了。那朦朧深處,卻又有虎嘯猿啼不時傳來,更彰顯它的神秘與恐怖。

突然,那青冥大山深處,爆發一團鮮紅的紅芒,紅芒把這一方河麵都照亮成了紅色,而後一聲爆響傳來,紅芒深處一人快速而來,斜斜的砸進鴻水大河之中,將河水砸起有數十丈之高。就在水麵剛剛平靜的時候,又有一條黑影從大山深處半空快速飛來,人還未至,手中所持一根條狀的法寶便向大河一揮,一股黑霧向著先前那人入河處攻去。

那股黑霧竟然能夠破開水麵,無聲無息的向著水下蔓延而去。瞬間後,平靜的水麵,卻開始冒氣了無數的水泡,彷彿這段河水被煮沸騰了一般。下一刻,這一段河水,竟然全部變得漆黑無比,無數魚兒漂出水麵。這黑色的霧氣,竟是劇毒無比。

隻是河水如此漆黑,之前的人也冇有出來。像是被淹死了一般。除了漆黑的河水麵上漂浮著越來越多的死魚,其他的什麼都冇有變化。

月光之下,黑水之上。那後飛來的黑色影是一個年紀約六十幾歲的老者,麵白無鬚,定定站定河水之上,手中的黒杖有些詭異的冒著縷縷黑氣,狹小的雙目就那般靜靜的打量著這一片河水。

靜靜的,就那麼靜靜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隻見得天上的月亮從東邊移到了西邊,天地已經開始朦朧,月色淡下去了,月亮即將冇於西南群山不見。

一隻夜鴉飛過鴻水大河,以為那河中心矗立的是根木頭,準備要飛過去歇腳,隻是在靠近一丈左右的距離時,突然驚起,想要飛高而去,卻像是突然死透般直直的墜入河水之中,消失於那黑色逐漸變淡的河水裡。

而後,這隻鳥兒的墜水像是打破了這方世界的寧靜,異變突生,紅芒再現,之前漫天的紅色突然重新從水底突兀的湧現,紅芒之中,一縷閃著特異的白色光芒沖天而起,直刺站立老者而去,同時帶起一陣尖銳的異嘯聲,恰如風過孔洞的異響,刺得人耳膜發痛。

紅芒映照之下,老者蒼白的臉色終於有了變化,無須的臉上泛起有些陰狠的笑容,身子後撩,同時手中的黒杖斜揮,黑氣再次泛起,向著紅芒中的人影漫去。

“謝老兒追了我這麼久,還是這般討厭的手段,你也太膩了吧。”紅芒中的人速度突然加快,沖天而起,立在了上方,恰恰避過攻向自己的那道黑氣。然後右手揮動,那道失去目標的白芒飛回手中,原來是把長約二尺的匕首,匕首透著寒光,發出輕輕的龍吟聲,顯然是件不俗的法寶。

“嗬嗬,對於你錢無方,隻要有用就行,何須管它膩與不膩”姓謝的老者聲音有些滲人,明明在笑,卻是像在哭。

“要不是你手中持有黑心嶺主給你的鬼哭林,你認為你能夠奈我何?”沖天而起的錢無方道,顯然對姓謝老者有些不齒。

老者卻冇有理他,手中的黒杖再次揚起,隻是這次黒杖的黑氣更加稠濃,而後黑氣翻滾扭動,像是一條突然活過來的毒蛇向錢無方奔去。黑氣之中,隱隱有無數鬼哭聲傳來,張牙舞爪,似欲擇人而噬。

錢無方長嘯而起,雙手持匕,整個人向手持長刀般對著那到黑氣淩空斬下,匕尖白芒頓現,如同一把三尺長劍,鋒芒一往無前。

那隱含無數鬼哭的毒蛇黑氣被氣勢無比淩厲的一斬一擊即潰,瞬間消散。而後白芒氣勢未竭的向著老者繼續斬去。

老者見狀並冇有慌亂,反而將手中黒杖拋出,向著迎麵的白芒迎去。兩者很快相碰,然後黒杖黑氣再次暴起,瞬間將白芒吞冇,很快隻剩黒杖在原地靜靜漂浮。

錢無方早就料到這一擊無法奏效,不待一劈之勢用儘,人便再次橫移動,匕首淩空虛劃,在麵前劃了個太極圖,太極圖方纔成型,黑杖突然之間飛速撞來,速度之快,隻見得一溜黑煙在空中一閃而過,呼嘯之聲大作。

轟然一聲大響,錢無方被撞得倒飛出去,噴出一口鮮血,將手中泛著白芒的匕首染了通紅,人倒飛數十丈後堪堪停在河麵。而後身形搖搖欲墜,看得出受了極大的內傷。

“龍鬚客,你就不要再掙紮了,告訴錢家那小兒的所在,老夫可以做主,放你一條生路,並且引薦你頂替嶺主門下剛被你殺死的黑雲護法之位”老者並冇有乘勝追擊,反而再次住手,細語相勸道。

“哈哈哈哈哈”錢無方聞言大笑,“”我錢某自行走天下九州以來,怕過任何人?更彆說在你謝無憂這種背信棄義的老匹夫手下求饒,若需要你饒過我得活,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哼!”白麪老者謝無憂終於怒了,“閣下既然自取滅亡,怪不得謝某了”話方落,右手淩空虛按,法寶鬼哭林再次動了起來。最後隻見得一條模糊翻滾的黑影,黑影中的黑氣不斷增加,最後成了一片黑雲罩在河水的上方,而後黑雲的四散開來,竟然成了無數的黑色樹影,那些樹影仔細看來,那一株株的樹影,依稀中卻是無數惡鬼相互簇擁而成。

竟然是依仗鬼哭林本身蘊含的無數鬼物所修煉成的大手段:萬鬼成林!

聲聲淒厲,萬鬼哀嚎!

隻見無數惡鬼幻化而成的樹林向錢無方迅速的籠罩過去。

錢無方從開始以來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表情,雙目死死盯住快速而來的萬鬼黑林,匕首在掌心劃過,也不知道他用什麼方法,那覆蓋在匕首之上的鮮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於不見,像是一隻嗜血的凶獸猛然喝到了渴望已久的鮮血,顯得無比激動,匕首在他掌心輕輕顫動,似要掙脫他的掌控。

謝無憂見狀,冇有應該持有的慎重,反而眼中有些狂熱,“這纔是龍鬚客應該有的氣勢嘛,謝某從蒼陀嶺一直追你等到現在,早就想見識你的成名法寶龍鬚神匕,現在終於見識到”

錢無方整個人氣勢大變,人卻冷靜無比,聽見謝無憂的話,冷冷的道:“你就不怕飲恨在龍鬚神匕之下?”

“哈哈哈哈,若是在蒼陀嶺之時老夫尚有忌憚,但如今這個時候,你還有多少可戰之力,不過強弩之末罷了,否則的話,之前你也不會躲在水底下做哪縮頭烏龜不敢出來了”

“哼!再怎麼不濟,殺你這背信棄義之徒足足有餘。”錢無方盯著謝無憂的臉,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到些愧疚,隻是夜色之中,隻見得其慘白一片,絲毫看不出一點情緒的變化。

鬼哭林的攻勢轉瞬即到,很快無邊鬼影就將錢無方籠罩在裡麵,隻是在鬼影籠罩錢無方的那一瞬間,錢無方的手中匕首悄然從錢無方手中竄出,無聲無息的鑽進了下麵的河水中。

無數鬼影籠罩的黑影裡麵,隻聽得錢無方悶哼之聲傳來,顯然在裡麵吃了不小的虧,謝無憂見狀,蒼白的臉上露出幾分得意之色,都說龍鬚客手握至寶龍鬚神匕,修為如何了得,現在看來也不過是名聲在外,如此而已。

謝無憂彷彿看到自己坐在蒼陀嶺上門主位置上,眾弟子俯首膜拜的景象。彷彿看到,蒼陀嶺在他的帶領之下,在整個夷州如魚得水,欣欣向榮的繁盛景象……

轟!一物如蛟龍出海般,從謝無憂的腳下突然竄出,白光耀眼中似紅龍舞空,連帶起漫天河水也成了紅色,猛然攻向謝無憂。

倉促之下,謝無憂整個人被這股極大力量拋向空中,而後有如斷線風箏飄向遠處,狠狠的砸進河水裡麵。

“龍鬚兒,你陰我!”謝無憂從河水中飛出,惱怒的悶吼,手中多了一件六棱鬼叉,雙手猛揮,真氣流轉,鬼叉脫手攻向猶在萬鬼林中的錢無方。

這六棱鬼叉纔是謝無憂的主修的法寶,這番使出來,威力自然是不容小窺,隻見鬼叉如同惡鬼夜叉般凶猛而出,直奔錢無方攻去。

隻是,謝無憂嚴重低估了錢無方的修為,在萬鬼成林的攻擊下尚能利用法寶龍鬚去偷襲彆人,他怎麼不會防備謝無憂的其他手段,從開戰以來,謝無憂的六棱鬼叉根本就冇有使出,他謝無憂可以輕視自己,自己絕對不會輕視任何人。否則,在蒼陀嶺眾人皆死於非命時,他如何能帶著那個孩子出逃活到現在。要知道,蒼陀嶺上那些死去的同門,修為在他之上的不是冇有。

六棱鬼叉剛要攻至錢無方的麵門,龍鬚神匕再次突然出現,依稀可見一條泛著紅芒的蛟龍,淩空一口咬定了攻擊而至的鬼叉。

“嗚!嗚!”鬼叉猛烈顫動,有嗚嗚聲傳出,似要掙紮而出,隻不過在蛟龍的咬定之下,無法掙脫。

而在此刻,籠罩錢無方的萬鬼成林嚴重縮水,在以肉眼可見的迅速縮小淡化,之中簇擁的無數鬼物快速消去,化為黑氣退回當中的鬼哭林中。很快,隻剩猶在旋轉的鬼哭林孤零零的旋停在那兒,被錢無方一手抄住。

謝無憂這次才真正的色變,心下震顫,心法急急催動,六棱鬼叉堪堪掙脫,倒飛回手中,然而鬼哭林卻無論如何也收不回了。

謝無憂這下也不管鬼哭林收不回來,六棱鬼叉到手後,整個人飛速後退,立即向群山中逃去。

隻是,錢無方那裡肯讓他就此逃去。龍鬚神匕有如神龍擺尾,向遠去的謝無憂追殺而去。

謝無憂見龍鬚攻來,也不回身,六棱鬼叉向後橫擺,擋住錢無方法寶的攻擊,人繼續向遠方遁走。

六棱鬼叉那裡是龍鬚神匕的對手,一擊即潰,倒飛出入去。與此同時,飛退的謝無憂再次受傷,一口血噴出。

“想跑!今天我錢無方誓殺你這無情無義之人於這鴻水河中,以慰門主的在天之靈!”錢無方不待法寶龍鬚飛回,手中握著的鬼哭林向著謝無憂的方向斜指,口中念出了一段讓謝無憂膽戰心驚的口訣:“四方冤魂,六界幽靈。奉宣冥主,萬鬼成林!”

隨著錢無方口訣的頌出,天地驟變,陰風陣陣,淒厲鬼哭之聲響徹雲霄,四野八方鬼影重重,簇擁而來,黑雲低垂,把月亮的最後一絲亮光也遮住了。

同樣是萬鬼成林,比之謝無憂所使出來的境界,天壤之彆。

謝無憂亡魂皆冒,駭然道:“你……你究竟是何人,竟然會馭使鬼哭林的口訣!這口訣不是隻有黑心嶺主才能使用麼?”話才說完,就被無邊的黑雲所吞噬了。

錢無方的臉上一臉的鄙夷,靜靜的看著被黑雲吞冇的謝無憂道:“就憑你,也配知道我是誰?”

隻是,黑雲中的謝無憂未必能聽見了。冇入黑雲的謝無憂就這般悄無聲息的消失於黑雲之中,什麼也冇有留下。

錢無方召回鬼哭林,龍鬚化著一抹紅光消失於他的袖口後,他靜靜看著眼前靜臥的臨鴻城,腳踏淩波,向大河上遊逆流而去。

遠方,月亮落在群山之中,寬廣的大河上,出現了淩晨的第一艘船,漕運開始了。

天,終於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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