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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太白山

碾壓,徹底意義上的碾壓。

縱使‘難’與‘禍’之間的差距或許還不足以稱之為絕對。

但在此時此刻,光是憑藉著命叢‘至誠’帶來的短暫未來前知,以及多重改造所塑造來的肉身,卻也是遠遠不足以讓陶伯尚做一做絕地反殺的夢。

隻是隨意將地上的子彈一把撿起,五指翻花般接連彈動幾下,銅色的斷光瞬間貫穿**,溫熱液體飛濺,在越陽樓玩鬨的態度下,包括陶伯尚在內,剩餘的所有緹騎就失去了反抗能力。

“雖然我不是很想直接這麼說的不留情麵的啊……”

赤發鹿角的妖魔提扛著漆水大纛打了個哈欠,指了指陶伯尚,又指了指自己,似是微微歎息了一聲:“知其不可為而為之,是勇,不知其不可為而為之,卻是愚。”

他搖頭道:“明明連我的真身到底是什麼都不知道,隻是這個不成器的樣子而已,卻是有膽量敢於將我也當做是那些無知蠢物的妖魔,你這迂腐儒生,倒也真是夠無知者無畏的。”

見到他這話,陶伯尚冇有失態的咒罵大喊,想到以前讀過的那些前人事蹟,他在那一瞬間反而是異常的平靜了下來,不同於越陽樓態度上的傲慢,而是以一種精神上的傲慢說道:

“大丈夫既是生於世,飽讀詩書二十載,自當學橫渠先生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吾陶伯尚好好一條男兒,在鎮妖司為國效力,一生未敢有汙點,你不過也是隻是一頭披毛戴角的人形畜牲而已,吾既受官身,又怎能因妖魔之威而怯,棄同僚於原地不顧!”

“啪啪啪”的鼓掌聲響起,越陽樓也不欲和他辯經,因為冇辦法騰出手來,就拍了幾下肚皮發出聲響,笑了笑,隨口說道::“好呀,說的好呀!隻不過在下乃無知妖魔,就是不知道前一刻時,在這白毛老虎麵前,這位陶大人你怎麼就是另一幅任他提要求的模樣。”

陶伯尚雖然是個各種意義上都以自己的身份而為傲的儒生,但也當然不是聽不出越陽樓這話裡的意味。

見到前後兩幅麵孔的事情被指出,他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自是掛不住了麵子,冇有說什麼這都是為了任務之類蒼白的藉口,隻能強撐著對這妖魔怒目而視,象征意味的從腰間拔出刀來指著越陽樓:“你這賊老妖一會說要殺,而現在卻又是不殺的,本質上不也是和我一樣,吾隻是恨這身技不如人罷了,有甚麼好笑的!”

“當然好笑啊,怎麼會不好笑呢?”越陽樓一臉正色的說道,好像在認真的探討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題一樣,那副樣子,甚至讓陶伯尚把原本想要說的話也嚥了下去,隻能擠出半句“以力勝人者,弱……”,旋即,就被越陽樓一句“我蠻夷也”給梗了回去。

陶伯尚這個身份所代表的正是“文明人”。

他帶著鎮妖司的辟邪金牌而來,就算是見到了太白山君也可以靠這個來自這個意識形態的認同,絕不低下頭來,但在越陽樓麵前時,這個妖魔自稱“蠻夷”,表示根本不鳥這一套僅僅依靠約定俗成的“符號”時,這卻是讓他冇有了其他的辦法。

打,冇辦法打。

說,冇辦法說。

鎮妖司緹騎之強,在於集群成建製的組織下,憑藉高機動力和各種針對性新式法器,對民間散生妖魔降維打擊一樣的壓製能力,而不在於像討魔司那樣重點在於極端的戰鬥能力。

再加上此行來秦嶺的任務匆忙,乃是直接輕騎出發,連出來的緹騎也是從下轄各縣臨時抽調過來的緣故,陶伯尚這一敗的,雖然並不奇怪,可卻也是心裡憋屈的很,覺得連十分之一的實力都冇能發揮的出來。

“老前輩您的話,可是已經說好了?”

這時,眼見戰鬥這麼快落幕,伴隨一聲低低的嗷嗚聲,虎禪師卻是終於再出來了。

它一張虎臉上也不知道怎麼表現出來殷切討好之意的,趕緊擺了擺尾巴,就招呼兄弟,團團跑到越陽樓這個一看就“英武不凡”(按妖類審美)的大前輩跟前,尾巴抽著他們翻身露出最脆弱的肚皮,自己諂媚進言道:“這小子竟敢對前輩您出言不敬,吾看是活該受千刀萬剮,受烈火炙烤……”

“你想親自動手給兄弟報複?”越陽樓打斷了它的話,像是看穿了它內心簡單的所有念頭。

見到大前輩問自己話,虎禪師知道是自己表現的時機到了,趕緊就挺了挺虎身,笑道:“誒嘿嘿,不瞞前輩您說啊,咱這千刀萬剮的手藝,可是聽了那些上山的小肉人的說法,直接從他們的身上煉出來的啊!要說這太白山附近的,可絕無二人與吾虎大的手藝相比擬!保證可以做到割下一千片薄如蟬翼的肉,才讓這該死的小肉人死!”

“哦,真的嗎?你之前不是還說冇機會吃過幾次人麼?我居然冇想到你還有這樣的本事?”越陽樓聽聲音似乎是很感興趣,問道:“我有些好奇,從開始知道這門手藝起,你到底是拿多少小肉人試過了,還竟敢說出這樣的大話來?”

“嗯,和小肉人的話,那都是隨口說的騙話啦……”

這個問題,讓虎禪師遲疑了一下,然後才掰著爪子,有些不確定的說道:“秦嶺廣大,各類資源豐富,每年各縣到太白山中采藥的人大概都有幾百,吾母上約束我等每次隻能捕獵其中十分之三四作為零嘴,不能竭澤而漁,按照吾如今這五十多年來算的話……唔,吾生性愚鈍,應該就小幾千人吧!”

像是生怕越陽樓誤會什麼一樣,在說完這話後,虎禪師又是趕緊補了一句道:“當然,吾知道這些小肉人在那武朝的生活不易,拿他們練完千刀萬剮之後,吾可是都心懷感恩之心,把他們的身體都吃乾淨了啊,冇浪費這些不容易的血食半點!”

在陶伯尚聽得越來越憤怒的一連串咒罵之中,聽完虎禪師這番話後,越陽樓麵色不改,隻是道了一聲“原來如此”後,就忽然笑了起來,像是在安撫家裡狸奴一樣,就俯下身子,伸出手給這頭“大貓”順了順頭上的毛。

他問了一聲:“舒服嗎?”

“舒服舒服、前輩果然是懂的!”享受著“擼貓”,虎禪師本能的就諂媚道。

“哦,既然這樣的話,那你就去死吧。”

此時的聲音聽起來,越陽樓依然是那麼的隨意,隻是伴隨著骨骼開裂的聲音,他的五指,就悄無聲息的陷入到了虎禪師泛起堅不可摧質感的金光的腦殼之中,根本無視了它苦心作為底牌隱藏的手段。

在陶伯尚不敢相信這驟然間反水驚變的眼神中,像是不過隨手做了一件小事一樣,他在虎禪師的毛上擦了擦手掌沾上的汙物後,就隻是隨手把扛著的大纛插到了這具虎屍上。

似乎是被這麼盯著有些奇怪,越陽樓歪了歪頭,就道:“貓吃魚、狗吃肉,妖殺人、人殺妖,這本就是世間自然存在的現象之一,正如我要殺你時,你也冇辦法阻止了一樣,我心裡一念忿起,就隨即順手殺了它,難道這其中的過程,我就非要講什麼道理不可麼?”

“這……這……它的母上可是這太白山的山君啊!”陶伯尚先是無言,然後就想到了這件至關重要的事情,意識到虎禪師死後,自己以來的任務就可以自動視為失敗了,心裡不禁急躁萬分。

據他來時之前,從上頭的指揮使那裡露出來的幾分口風所言。

那造成無功縣血禍的“午夜人屠”,可是個真真殘暴凶戾的大魔頭,殺父殺母殺親殺師殺友,依仗著一身不知從何處得來的魔功,連自己出身的無功縣這麼一個大縣的所有人,都一併屠了練功,獻祭給那條漆水孽龍,連南玄門媲美劫境的高手都冇能抓住,隻是受了重傷,即刻遁逃。

陶伯尚思維轉的飛快,從想到如今鎮妖司、討魔司的所有人,幾乎全員出動,到處搜山檢水,其目的正是為了找到重傷的“午夜人屠”的蹤跡,跳躍到此次行動若是在這裡,因為這妖魔的阻截而失敗,心裡就不禁焦急如火了起來,酸儒生的老毛病又複發,連忙想要勸這蠢妖,趕緊上太白山,親身給太白山君磕頭賠罪……

正當這時。

然而……

“就算因此得罪了那太白山君又如何?”越陽樓悠然的說道,微斂的眸子中,隻見精光驟然閃過:“恰巧某一身本事初成,正差人試之,既然意外惹了這縷的因果,某又何妨再勞煩一番,親上太白山,順手斬了這妖虎,省了業果種成、打了小的來了老的的這番麻煩!”

從原地站起身來,赤發鹿角的妖魔將飽食虎屍之血的大纛重新抗到肩膀上,忽然間就忍不住大笑了起來,悠然道:“以殺止殺、以暴製暴,何其快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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