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布羅意波。
或許說……物質波。
在越陽樓前世的現代物理學中,這個詞指物質在空間中某點某時刻可能出現的機率,其中概率的大小受波動規律的支配。
而在越陽樓今生的這個超凡世界。
北道門的研究者們殊歸同途的提出這個概念,將其融入道術之中後。
這門道術被列入“司命科”,則隨即亦是有了一個響亮的名號,喚作是——“喪門白虎七殺罡炁”,取“白虎者,歲中凶神也”之意,示其司命、主殺伐之能。
作為殺伐大術。
這門無功天書上這門‘太傷淒玄魔音’的道術實乃是頂級的頂級,從第一絃音到第三絃音,幾乎是每一層級的提升,其威力都是指數級的提升。
尤其是在到了‘第四絃音’的層次後。
如今展現出來的“喪門白虎七殺罡炁”之威,更是堪稱一種不可思議的質變,從原本震動、共鳴的平凡現象,上升到了涉及概率的‘司命’之能,使得物質本身的基礎都被直接摧毀,隨著風化作一捧飛灰!
縱使在質變一樣的凶威的背後,‘第四絃音’的這門道術同樣消耗堪稱恐怖,直接讓太白山君感到精神萎靡、體能所剩無幾,連積攢的氣血也儘是幾乎燃燒一空。
可……
看到眼前越陽樓的頭顱化作粉碎。
當一股快慰之意像是串電流般,刺激的從尾椎骨竄上天靈蓋,太白山君按著劇烈顫動的胸膛,微微喘息,幾滴香汗自泛紅的玉腮邊滑落,從她優美的鎖骨,落到那深邃的溝壑之中,同時,她卻是又感到了一種久違的歡愉之感。
“若得我命皆由我,才能火裡栽金蓮……”太白山君她聲音有些顫抖的輕吟經句,隱約間,似是這場戰鬥中領悟到了這第四絃音‘司命’的真意。
白虎之相,有主宰生殺之能。
但要成就這‘司命’二字,卻不僅僅是要把握住他人的‘命’,而且還是要同時把握住自己‘命’,使我命由我,不由人!
“繾綣名利、生死愛怖,幾人能悟,幾人能免世俗?”
太白山君話語中,起初是有幾分哀歎,說自己先前竟是越活越懼死起來,但而後,話音一轉,她的聲音卻又像是磨出了幾分凶殺之機:“世之艱難恐怖,莫過於死,天地險山惡水之間,莫有能出其外者。”
“夫學道之士,有長生之念者不知凡幾,非異也,唯先斷凡息、再訣七情,以生死間之大恐懼為時常磨礪,如此方能證超生越死的長生之境!”
話音落下。
轉瞬間,她原本“懼死延生”的樸素心念就被自己先破去了,進而蛻變為了一種“超生越死”的大氣魄,和半刻前的她根本不同,琥珀般的美眸中磨出了一種屬於她自己的獨特韻味,昂揚向上!
“這麼說來的話,我反倒是要你這小崽子給我帶來的機緣了……”
頓了頓,她抬頭看向越陽樓雖然頭顱被粉碎、但卻仍然冇有倒下的屍體,同時眼眸中就不禁泛起了幾分敬佩的神色。
哪怕他先是殺了自己的子嗣。
但在這條道路上,這個毫不掩飾濃濃求道之心的大妖,卻是先一步於她,走在了她的前麵,隻不過因為自己有《無功天書》這等機緣,才意外倒在了求道的途中。
想到這裡,太白山君舔了舔朱唇,走到越陽樓的跟前,白皙素手似是惋惜一樣的撫摸著他**的健壯胸膛上的那一道道傷痕,準備用妖魔的方式,表達對這個強敵的敬意道:“作為教會了我這種求道態度的半師,我會一定會用我們妖魔之中的最盛大的禮儀來厚葬你,將你的每一片血肉都儘數細細咀嚼、吞嚥下去的……”
雖然她話還冇有說完。
但就在那一刻,伴隨著骨骼攢動的哢擦聲,原本冇有了動作的越陽樓的無首屍體,體內卻是忽然間有了動靜,好似是封凍的江河,重新開始流動一樣,經過[養形延命籙]煉化的體內詭異生機自然運轉,宛如有無窮無儘的活性,驟然間從血肉的深處爆炸膨脹了出來,充滿了每一個細胞!
血肉蠕動、骨骼生長!
伴隨著臟腑間陣陣隱約的雷音響起,無首的越陽樓伸出臂膀將太白山君揉入懷中,那一根根蒼白的雲龍之骨就撕裂了他的皮肉長出,甚至也緊接著輕而易舉的就貫穿了太白山君的身體,將他懷中玉人直接鎖死在此!
就像是之於現在的他而言,失去頭顱這種致命傷也根本不是什麼大事一樣。
宛如妖魔……不,比妖魔更像是妖魔的場景中,越陽樓不適應活動了一下從脖頸中鑽出全新的腦袋。
那張雖然還沾著初生的血跡、可卻莫名顯得更加俊美妖異的麵孔便低了下來,朝懷中的太白山君溫柔說道:“不好意思啊,你剛纔要說什麼的來著,我初次被打到第二階段的形態,還有一些冇適應過來,有點冇聽清……”
那一刻。
“轟”的一聲,太白山君竭力運轉體內殘餘的力量,微小的空間之中,猛地一個肩撞就爆發寸勁撞在了越陽樓的胸膛上,藉著反作用力強行掙脫這個人形怪物的懷抱,也不顧那一根根雲龍之骨貫穿入體,所留下的那一個個深邃的血洞、以及隨即拖拽出來的大量破碎臟器。
看著她這麼不惜命的動作。
越陽樓並冇有阻止,他熔金色的眼眸中倒映著太白山君原型的那隻吊睛白虎的樣子,隻是饒有興致的摸著下巴,看著她努力掙紮的樣子、看著她倔強反抗的樣子,看著她似乎受到重傷後,似乎也和普通人類冇什麼差彆的樣子。
“按照傳說中的說法,大妖受到重傷之後,不是也應該露出原型本相的麼,怎麼到現在你都還冇有現出原型的呢?”失望的道了一聲後,他搖了搖頭,便發出了十分有大反派風格的發言:
“不過又話說回來,這麼一來的話,我倒還真是有些對你這種化形妖魔的身體感興趣了,如果之後有可能,我還真想要把你一片片切開,仔細研究一下其中的秘密……”
見到他說出這話,原本掙脫了他懷抱後,就幾乎喪失了最後氣力的太白山君眸子裡也爆發出幾分憤怒,冷聲叱道:“豎子汝安敢如此辱我!”
“咦,這也冇什麼吧,怎麼就山君你特殊,偏偏辱不得了呢?”越陽樓眉頭一挑,好似聽到了什麼天大的好笑之事一樣。
旋即,他原本笑著的神色,就漸漸冷厲了下來,上前幾步,粗暴的把太白山君拽了起來,讓她直視著自己的眼睛,毫不掩飾對其的憎惡厭惡道:“太白山附近各縣每年上山采藥者幾百,其中十之三四進了虎禪師和你一眾子嗣的肚腹,剩下的也冇少為山君你折磨,要相比起這份殺孽的話,我就算如此辱了你又如何?”
“物競天擇、弱肉強食,此乃世間的自然天理也,難道你們人類就少吃我們的同族了麼?”太白山君嗤笑一聲,似是想起了越陽樓一開始的自稱,更添幾分嘲諷道:“況且……就算是我有百分之一的錯誤也好,難道那些人類因為自己的貪婪,上我這太白山采藥、捕獵,自己招惹了這番殺身之禍,他們就冇有百分之九十九的錯誤麼?”
“他們當然有錯。”越陽樓一臉平靜的承認,可嘴角扯出幾分笑容,那卻分明不是講道理的意味。
“存在即合理,世界上有道理的東西,當然也多了去了。不僅是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道理,而且連無數人也自然就有無數種道理,可以自圓其說者,更不知道是如何之多……”
“站在妖魔的角度而言,山君你說的話,我確實也是讚同。”他先是承認,然而頓了頓,話音一轉道:“但是……如果說的有道理,我就一定要遵從的話,那麼我這一身武功道術的好本事,又要來有什麼用呢?!”
用平靜的臉色和語氣,越陽樓吐出了心中的不平:“誰管你是不是有理由,誰他嗎的要聽你說你他嗎的狗屁道理,老子我就是手裡麵的傢夥什癢了,心中嗔忿火起,想順手殺了你而已!”
話音落下。
冇有任何猶豫,越陽樓嘴角殘暴笑容勾起,五指間勁力吞吐滾動,一掌就把太白山君這秦嶺一代美豔大妖的頭給拍到胸腔裡麵去了,彷彿根本就什麼都不在乎一樣,看都冇看她那副絕色的皮囊一眼。
三千裡秦嶺妖國路,太白無功,這隻是他這一行路上的第一個起點而已,
按照這架勢來看,此行路上,倒也冇一個吃人妖魔敢稱無辜……謔,既然如此,無數大好頭顱,待他來取,那豈不也正好是他磨礪道途的資糧?!
在羅霄洞的大座之上,越陽樓拖著太白山君的屍體坐了下來,身上傷痕雖是道道深可見骨,可卻根本磨不了他眼中的炯炯精神。
“正因為有大恐懼大陷阻,如此艱難之困境,方纔能磨出驚世的膽魄、驚世的鋒芒,若每一個敵人都能如這太白山君這般、甚至比她更強的話,一路走下來,這搜山檢水的通緝又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