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咋就突然站起來了啊……’
一瞬間,受到刺激本能站起來的大孝子眼神茫然的望著前方,大腦停止思考。
在他的前方,襲麵而來的勁風已將囚龍觀前殿的大門轟開,而在那之後,首先映入所有人眼簾的也不是旁物,而正是一隻骨節粗大、遍佈著粗礪老繭的大手。
這是一隻習武之人的手。
看到這隻大手的時候,所有人都會不約而同的這麼想。
那手上厚重如鐵的黑沉色澤,那張揚暴烈如火的氣息,以及那毫不掩飾自身威脅感的姿態,毋庸置疑,來人已是主動揭示了自己的身份。
“長安武行第十七位,動字門陳元卿——受人之托,來下拜帖!”
迎著前殿諸多被邀來共同參觀祭龍的縣中大族代表的目光,那披著一身麻衣的中年武人便徑直踏入殿中,以虎目環顧四周人等,便得出了一個“都不值一提”的結論。
‘畢竟鄉下縣城,果然是武風萎靡啊。’
他嘴角不習慣扯出了一個殘酷的笑容,依照來前雇主的吩咐,腳下發力,將門檻踩破,看似是給足了“麵子”,實則卻又是暗藏惡意,兼有展示實力之態。
滿座寂靜無人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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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人老總成精,一見態勢不妙,錦服老者迅速便反應了過來,當即一跺腳,便是把早年廝混打架時踩腳趾、掐軟肉的本事用在自家還傻愣著的大孝子身上,令對方在疼痛之下,頓時就縮成了蝦子狀,啪嗒一聲重新坐在了休息的椅子上。
即使見大孝子疼的還要嗷嗷亂叫,作為他爹,錦服老者也仍然冇有同情之意,直接捂住了對方的嘴巴,惡狠狠的低聲罵道:“閉嘴吧你嘞!”
來自於老爹的一連串襲擊之下,呼吸不暢的大孝子都險些以為是要在這裡上演一出“父慈子孝”的戲碼了,慌亂之下,隻得趕忙點頭,不斷的指著喉嚨。
“即使是泰山崩於眼前,也要麵不改色,就你剛纔那不堪的樣子,我都差點以為你不是我的種了!”錦服老者大言不慚的自吹自擂,確定自家小孝子情緒穩定之後,才緩緩鬆開了手,讓對方能夠說話。
也虧是他們坐的位置,在靠近前殿角落的地方了,不然的話,光是這番動靜,恐怕好多人、乃至那個陳元卿的注意力。
捋著發白鬍須,錦服老者悄咪咪的指了指陳元卿道:“你先給你老子我透個底啊,難道說,這傢夥就是你們想要試探囚龍觀實力的依仗嗎?”
“是啊,陳師傅他可是長安武行中動字門的高徒呢!”提到這事,大孝子便又頓時重新恢複了活力,得意洋洋的道:“老爹你久在鄉下這破地方可能不知道,在長安城那地界,武行中,這動字門的名聲可是響亮的很!能在偌大的長安武行中得到第十七名的位置,老爹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這代表的可是老門主和陳師傅他們幾個師傅,一拳一腳、身上一道道傷痕打下來的無數血腥!”
“要不是蘇家那傢夥的祖上據說是漢時蘇武,有著蔭庇的名聲可借,以陳師傅那一直忙著的時間,說不定這回啊,就算許諾事成的幾成分配,按人家那清高的武人性子,說不定都不會來呢!”
看著老爹在自己說完後漸漸沉默,大孝子臉上的笑意就越發得瑟了,頓時把先前的教訓忘到兩邊,大大咧咧的拍著自己老子的肩膀,嘿嘿嘿的說道:“這麼多年下來,囚龍觀可是騙得無功縣的各大豪族好慘啊,從我們這裡捲了那麼多的香油錢走,還仍然貪心不止的,準備把什麼“孽龍禍亂諸縣”的謊言一直繼續下去,咱們這回啊,可要好好……”
“蠢貨。”錦服老者隻是冷冷的說了兩個字,便將他家大孝子之後準備大談特談如何“拆分囚龍觀”如何“拿回錢”的屁話給塞回到他上麵的嘴巴裡麵了。
自大孝子出生到現在,他還是第一看見自己老爹露出這麼嚴肅的神色,頓時感到不可思議,即使意識上想要強行爭辯,身體上也冇辦法張嘴開口。
“……唉。”
看著自家傻兒子的樣子,錦服老者終於還是心軟了幾分,用枯瘦的手指重重的往他額頭上敲下,然後便敬畏的望向了那一片仍然保持著幽寂氣氛,似乎絲毫冇有受到外界影響的主殿。
不是因為那裡有什麼,而是因為他知道白渡子就在那裡麵。
麵對大孝子,錦服老者的記憶似乎是又回到了當初的那一年。
他幽幽的說道:“吾兒呀,不知你舉世獨醒,說你什麼囚龍觀主裝神弄鬼的時候,同時,有冇有想到過,當年的這無功縣中,會不會有和你一樣聰明的人呢?”
“你,什麼時候產生了你冇有給人當槍使的錯覺?”
“老爹你是說,姓蘇的那傢夥騙了我?”大孝子震怒,隻聽到了後麵那句話。
“或許有一點吧,不過更主要的,還是因為他自己也是一個傻逼。”錦服老者搖了搖頭,一臉要看樂子的樣子:“以為無功縣咱們這些老一輩的眼光都是瞎的?”
錦服老者露出輕聲咕噥道:“他以為他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