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丹道?
——她是在說這個世界的道術體係?
縱使心中其實已經大概知道,但越陽樓卻還是十分配合的問道:“那丹道又為何物?”
看到小師弟久之若渴的神色,餘殸仙滿意頷首,進而輕笑著解釋道:“所謂丹道,便是把人體當作爐鼎,采身外藥、養身內藥,以格物致知的智慧為火,運用物性變化,使體內器官組織的深層結構也產生應激性變化,逐漸獲得全新的靈力屬性的一係列技術。”
“身外藥與身內藥合一,所得到的便是諸如我手中這叢[拘製]之類的額外組織結構了,各家道法往後的修行方式雖然不同,或稱其為大藥、身神、或稱其為真種、命叢,但在這個基礎的階段上,卻都是大同小異的。”
餘殸仙的話雖然不多,但卻是勝在精確無誤,讓許多越陽樓以往隻是模糊概唸的東西,都變得清晰了起來。
看來這個師姐還是有點用處的嘛……越陽樓挑了挑眉毛,隨即好奇的追問道:“說了命叢是何物之後,那麼金丹道果又是何物呢?”
“自然是體內多塊命叢拚圖有序組合、並熔鍊昇華後的產物。”餘殸仙毫無遲疑的答道:“到了這個階段,各家門派道法的高劣也就清晰的凸現出來了,譬如南玄門天師道一係最終的道果成就[正法羅天],據說便能以最繁複的八十一枚命叢為根本,極儘昇華本質,煉成執掌南北兩極陰陽元磁,以雷法演化世上絕大多數物理現象的不可思議之能。”
執掌南北兩極陰陽元磁,以雷法演化絕大多數物理現象?
——等等……
越陽樓愣了一下,旋即迅速反應了過來,把這通話中的術語替換過來,不就是四大基本力中的電磁力在宏觀世界的主要表現嘛!
相比起主要作用於宏觀天體係統的引力及主要作用於微觀層麵的強弱相互作用力,自然界中,電磁力纔是這世上作用範圍最廣闊的力量,假如說天師道的[正法羅天]真能做到那種地步的話,這名字中的羅天一詞,倒也是真的不算摻假了。
——不過,既然北道門能與南玄門表現的分庭抗禮的話……
越陽樓頗為好奇的問道:“那咱北道門這一係的至高的道果成就又是什麼呢?”
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餘殸仙隻覺得這小師弟這問的倒也是可愛,心中忍不住戲弄之意,伸出一根纖長白嫩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首先反問道:“在問出這個問題之前,那你有想過北道門與南玄門之間最主要的差異嗎?”
越陽樓撓了撓頭,還是選擇了裝傻充愣,直接套出師姐的標準答案:“這……我倒是確實冇想過。”
“蠢師弟,是根本道路之間的差異呀!”
餘殸仙輕笑一聲,親昵的扣起指節不輕不重的敲了一下越陽樓的腦袋,倒是很享受這種為人師者解惑的感覺。
當然,小師弟限定……她在內心中暗自補了一句。
“道者,本空寂虛無也:玄者,本妙湛淵默也。故因於此,道門逐虛,玄門務實,北宗隱世,南宗出世,既隻求全真保性,不以物累形,那隱仙道各個門戶之間,又何必時常互相往來,學那天師道正一盟威,統領三山的凡俗作風?”
“北道門中,從來就冇有什麼至高道果成就說法,向來是你修你的,我修我修的,隻有遇到危及所有道統的事情時,各家的隱世道主,纔會不情不願從荒山中鑽出來,出來象征性的到對方的幾處重地裡走上那麼幾圈,坐那參個幾個月的天道。”
“師弟你莫要忘了,比起天漢時才方時建立的天師道來說,我等樓觀道的跟腳可是還追溯到周時的關尹祖師身上,要論真傳,誰還能比我們更真傳?光是千年以來的道法積累,南玄門想要追上我等北道門,就還得創出少至三種與[正法羅天]同級的道果成就!”
越陽樓敏銳的捕捉到了餘殸仙話語中的那股隱藏的自傲,抓住這點進行追問:“那就是說,北道門各支係中至少還有四種同級於[正法羅天]的道果成就咯?”
“……你這麼說,倒應該也是冇錯,”餘殸仙猶豫了一下纔回答,忽然意識到自己這一句話有些心虛,趕忙恢複了硬氣補救:“譬如說當今北道門中執牛耳、且集大成者的易龍先生所成就的[希象非空],據說便是有粉碎真空,自傳說中的無量海內,隨時提取出無邊法力的恐怖威能,因此而被全天下公認為是唯一一個能壓下當代天師之人。”
——懂了,那其餘三種就是根本冇人練成,又或者乾脆直接失傳了唄。
話到這裡,刨除掉餘殸仙有意無意給自家吹噓的部分,越陽樓也總算是套出了這個世界最頂尖的戰力是什麼表現了,一邊是日漸家道中落卻冇有後繼之人的老大哥北道門,一邊則是雖然起家不久、卻呈持續上升之勢的後起之秀南玄門,要按常理來說,那越陽樓這時候投入所屬北道門的囚龍觀一脈,豈不是就相當於……
“不,北道門目前的頹勢還不至於到那種地步。”越陽樓搖了搖頭,中斷了無端的思緒。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對他自己而言,北道門現在的衰落之勢,其實也並非是一件完全的壞事,從餘殸仙無意間表現出來的傲慢態度就可以窺一斑而知全豹,要真是以前全盛之時,還有冇有讓他進來渾水摸魚的機會都說不一定呢!
想到這裡後,越陽樓長長的撥出了一口氣,不著痕跡的又看了一眼餘殸仙素手中還殘留著幾分血跡的命叢“拘製“,壓下心頭拿到將其拿到手中研究的**,轉而笑道;“囚龍觀中的修行想來應該是頗為清苦的,師姐你既然是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那何不再趁著這個機會到處轉轉呢?”
似乎看出了越陽樓的意思,餘殸仙故作矜持的猶豫了一下後,便笑吟吟的應道:“那就勞煩小師弟你儘一儘地主之誼了。”
越陽樓隨口答應:“自是,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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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某人滿腦子琢磨著怎麼修習道術的時候,與此同時,把好不容易把報案人王福盛打發回家之後,這一上午的,岑青崖也總算是找到時間閒下來了。
清晨的雞鳴聲歸於沉寂,白日的喧鬨也自嫋嫋升騰的炊煙中開始。
踏著昨夜小雨殘留下的幾分濕意,岑青崖他來到那家熟悉的升鬥食記外,隻是還未進門,便又聽到了吳老秀才漲紅了臉和人嚷嚷爭辯的聲音。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這也算是這件小店各個老熟客之間表示熟悉的習慣手段了吧。
在這小小的無功縣中,岑青崖的身形自然是極為引人注目的,故此,他隻是一進門,大家便都自然而然將目光轉移了過來。
許是冬日風冷,門簾掀起後,寂靜便忽然到了,使大家都不約而同的縮了縮脖子。
見到這陣仗,岑青崖隻得聳了聳肩,將厚實的羊皮門簾放下,把寒風重新擋在外麵,無奈道:“今日我休沐,不當值,就是肚腹內饑寒,進來找些吃食暖暖胃,嘿,都看著某人做甚,繼續啊!”
他這話出來後,升鬥食記內熱鬨的氛圍可總算是回來了,好在不用再擔心這官門當值的渾人又來一出為了年底刷業績、請他們去嚐嚐看守所美食的把戲。
大武禁賭——雖然明麵上說是這麼說的冇錯,但逢至年末這個一年裡都冇有幾天的輕鬆日子,藉著二兩微醺酒勁,大家也難免偶爾的做些不那麼正確的事情。
畢竟,小賭怡情嘛!
店小二頓時鬆了口氣道:“嗨,老岑你早說呀!要知道咱剛纔可是差點都要贏錢回來了!”
“去去去,彆貧了,趕緊乾你的正事去,叫後廚趕緊上菜。”岑青崖不耐的擺了擺手,循著先前的聲音,大敕敕的便在吳老秀才的對麵坐下了,在衣服裡摸索了幾下,將幾顆碎銀拍到了對方麵前桌子上。
吳老秀才愣了下:“岑教頭你這是什麼意思?”
“要你去辦事情的意思唄。”岑青崖翻了一個白眼,自顧自的伸手從桌上的盤子裡抓了一大把花生米,一顆一顆往嘴巴裡麵丟。
“有人交代給了我一件事情,而我想了想,這件事情也隻有你最適合去做。”
“岑教頭你不是衙門的人嗎?咱這小縣城裡,除了那位縣老爺外,誰還能特意要你去做事情?”吳老秀才當即反問,一臉警惕之意:“我先在這和你說好了啊,老夫我都一把年紀在這裡了,平日也就隻能做些給人教書寫寫字的生意,你這要是想讓我出去冒什麼險的話,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你的折騰!”
“嘿,你想什麼呢!我像是那種為了錢什麼都不顧的人嘛!”岑青崖生氣的拍了拍桌子,一邊嘴巴裡也冇閒著,哢擦哢擦的,又往裡麵丟了兩顆個大飽滿的花生米,一邊又道:“吳老爺子你就放心好吧,隻是要你重操舊業,幫忙潤色一下故事而已,這麼難得的輕鬆活計,你該不會想就這麼錯過了吧?”
看著桌子上的碎銀,吳老秀才猶豫了一下問道:“到底是什麼故事,要你特意來找我潤色?”
岑青崖摸了摸帶著胡茬的下巴,想了想道:“這故事的名字,就叫做《魚鬼》。”
隨後,他便緩緩將這起奇事的前後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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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後來從魚鬼口中倖存的越氏子,他所說的真相,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真相?”聽完之後,作為“文人”,吳老秀才還是冇忍住心中的好奇,朝岑青崖問道:“作為參與其中的當事人,岑教頭你應該也察覺到那人這個故事裡麵不少的錯漏之處吧。”
“是不是真相,對於我們這些故事中的人來說,又有什麼區彆呢?”岑青崖反問了回去,說罷,隨即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況且,這不就是我花錢來找吳老先生你來潤色這個故事的原因嗎?”
“……這、這。”吳老秀才本來是想大聲斥責對方隱瞞事實真相的,可摸著手中碎銀,話到了口邊,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可是他好幾頓的酒錢呐!
“嗨,你就放心吧,這又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岑青崖頓了頓,意味深長道:“說不準,你這個故事,還能救上好幾個以為有死人財可發的蠢蛋呢!”
“那好,我接了!”
看著吳老秀纔像是生怕他轉臉反悔一樣迅速的答應速度,岑青崖又忍不住笑了起來,轉而搖頭不再去想,抿了口桌子上又寡淡無味幾分的黃酒後,當即用力把桌子拍的老響,朝摸魚又和一桌客人玩起博戲的店小二罵罵咧咧道:“你這混賬玩意兒,今天往酒裡摻的水又多了是吧!”
店小二心虛道:“誒嘿嘿嘿,這不就是不小心手滑了一下嘛!岑爺你就體諒一下吧!”
岑青崖頓時怒罵:“滾滾滾!乾你的事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