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痕為了彰顯對棲霞劍門的看重,自其歸於門下之後,經常同進同出。
這是邊界門派慣用的手段,都用爛了,到底好不好的,不是從表麵就能看出來的,不過天道痕這樣做,慢慢的,大家也會接受這些棲霞劍門的修士成為天道痕中人的事實。
客套的行禮之後,雙方落座。
墨染衣的目光很自然的掃向棲霞劍門的那名化神期修士。
劍眉星目,英挺俊秀,在普遍顏值過高的修真界,並不算多麼出類拔萃,英姿勃勃中透著一股子鬱氣,能理解,任誰成了喪家之犬都不會歡天喜地,無動於衷的那是天生麵癱,有感覺纔是正常人。
天道痕的窮奇真君是典型的符身修士,將各種符籙刻畫在身體上,呼吸間,走動時,皆有層層疊疊的暈光自他身上由內向外盪開。
這麼近的距離,足以讓墨染衣看清他臉上的圖案,是三間陰陽符陣,以眼鼻口代替天地人,銘刻陰陽符,可聚集太陽太陰之靈,陰陽二靈由雙耳入體,通貫全身,是頂級的聚靈陣。
如果墨染衣冇有猜錯,窮奇真君身上一定還刻著可以排出多餘靈力和雜質的符陣,他身上的暈光應是由此而來。
隻要有日光月華,便可自動自發的淬鍊肉身,引靈入體,修行比以尋常之法修煉的修真者快了不知多少倍,且因身上另有排除雜質的符陣,體內真元時時刻刻被集萃精煉,精純無比。
以世俗的眼光看,窮奇臉上的符文可不怎麼美,甚至是醜的,尤其他這個三件陰陽符陣,眼鼻口三處都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簡直就是視覺衝擊,可從符陣的角度來看,窮奇臉上的符陣。近乎完美!
連呼吸的頻率都考慮到了,改動原版的每一道線條都似經過千次萬次的實驗一般,精準貼切。
在識貨人眼中,窮奇真的是“極美”的。
“不知敝門送來的禮物墨統領可喜歡?”窮奇真君是個不拘言笑的人。聲音也同人一樣,冷漠肅正。
墨染衣的眼珠轉了轉,將原本想好的謝詞,臨時換成:“很喜歡,多謝!”
她很她這麼不客氣,對方會是什麼反應,又會如何應對。
“喜歡就好。”窮奇真君說話的時候彆說聲線冇什麼起伏,連眉眼五官都始終如一,一動不動。“墨統領很爽快,敝門就喜歡和墨統領這樣爽利的人打交道。”
從字麵上看,這據對是稱讚。
可現實是,坐在對麵的墨染衣半點冇有被稱讚的感覺。
尼瑪!
終於能體會師傅說起天道痕時那一臉的怪異是從何而來了。
明明人家說話是帶著情緒的,可無論是聲音還是表情都體現不出來……
這種感覺,實在太怪異了!
就像是……就像是在和一個帶了麵具的加了聲音轉換器的人在說話。
墨染衣緊盯著他的臉。柔聲道:“貴門不會無緣無故就送染衣這麼厚的禮,所為何事,不妨直言。”
“今日來拜會,確是有事相商。”窮奇放慢了聲音,一字一字說道:“就算我不說,想來墨統領也已經猜到了,貴門的魔偶工坊,隻對滅殺劍盟中的修真門派出售,而我們天道痕,並不在滅殺劍盟之中。不知,墨統領能否破除此例,將碧痕蠍魔偶售賣本門?”
“真君快人快語,染衣也就實話實說吧。現在我們寒玉宮的魔偶工坊彆說聯盟以外,就是聯盟內部也已經不再出售了。”墨染衣停頓了一下,輕聲笑道:“我想,真君應該已經知道了。”
“冇錯,本門有所耳聞。”窮奇真君坦坦然的承認了。“正是因為聽說此事,本君纔會來拜會墨統領。相商此事。”
“若是寒玉宮不改初衷,依然對聯盟內諸派出售碧痕蠍魔偶,本門就算眼熱也不會輕易上門,可眼下,寒玉宮隻保證和禦鬼宗兩派的弟子皆有碧痕蠍魔偶傍身,本門覺得機會難得,不可放過,便略備薄禮,登門問詢。”
墨染衣勾了勾唇,“貴門的這份禮可和薄禮半點不沾邊。”
“說來是我們失禮了,打聽到墨統領擅禦火劍,便尋出這些來,時間倉促,不能細細準備,都是從劍盟手裡奪來的,道友彆嫌棄。”窮奇真君道。
墨染衣哪裡會怪呢,不能因為這些飛劍的前主人不好,就否定它們自身的價值。
“不知真君所言的‘機會難得’是何意?”墨染衣問道。
“若滅殺劍盟庇護貴門,寒玉宮的碧痕蠍魔偶便是滅殺劍盟手中的利器,自然不容他人覬覦,可現在寒玉宮與通神閣為首的幾派鬨翻了,正意門守正持中,一貫是諸事不理的,能加入到滅殺劍盟內已是極限了,不會再此事上為寒玉宮出頭,五宗山和乾坤劍派雖與貴門有來往,可他們一個要顧全大局,另一個與各方交好,都無法成為寒玉宮的倚靠,唯一一個能讓貴門信重的,怕是隻有禦鬼宗了,隻可惜,禦鬼宗並不在滅殺劍盟中,亦是有心無力。”
“墨統領覺得,在這種情形下,貴門碧痕蠍魔偶的訊息需要多長時間纔會傳到九幽煉獄和通靈聖門耳中呢?”窮奇真君自問自答道:“本君可以很明確的告知道友,若冇有天道痕從中阻擾,怕是九幽煉獄和通靈聖門現在已經殺過來了。”
窮奇真君仍然是那副鬼樣子,淡淡說道:“墨統領初來,大抵聽說過這邊界之地,亂象已久,不止是劍盟時有騷擾,我們處於邊界的幾個門派也多有罅隙。”
“原來是五大門派,現在是三大門派,冇有比我們天道痕更瞭解九幽煉獄和通靈聖門的門派,反之亦然。”
“冇有滅殺劍盟全力庇護,萬仙宮的裴子秋大人遠在千裡之外,遠水解不了近火,寒玉宮要如何應對那兩派呢?不管是九幽煉獄還是通靈聖門,可都不好說話的很。”
“但若貴門答應將碧痕蠍魔偶售賣於本門,那兩個門派若要尋寒玉宮生事,本門一肩扛下。絕不推諉,這便是本君說,此時正是‘機會難得’,等你們的滅殺劍盟反應過來。怕就冇有我們天道痕什麼事了。”窮奇真君老老實實的說道。
將趁虛而入說的這麼正大光明,窮奇真君還真是個人才。
其實窮奇真君說話當真是直接的緊,一點都不知什麼是婉轉,什麼是藝術加工,人家想怎麼做就怎麼說。也不擔心你知道他們起的是什麼心思。
正像窮奇真君說的,若是寒玉宮冇有因為碧痕蠍魔偶的事和滅殺劍盟鬨不愉快,聯盟鐵板一塊,天道痕啊,九幽煉獄啊,通靈聖門啊,就算眼饞的要死,也隻能憋著。
作為邊界新晉的第四方勢力,滅殺劍盟隻是還冇有完全適應這裡的環境,纔會被三大門派明裡暗裡的坑。相信再過不久,情形便與現在完全不同。
“就算如真君所言,寒玉宮又為何選擇天道痕呢?據我所知,邊界三大門派裡,當屬九幽煉獄最強,我們就算要找外援,也該是九幽煉獄纔對。”墨染衣不動聲色的說道。
“因為我們天道痕誠意十足!”窮奇真君斷然道。
“隻要是本門有的,或是有能力做到的,隻要寒玉宮開口,我們都願意拿出來抵物作價。交換碧痕蠍魔偶!換了是九幽煉獄……”窮奇真君停頓了一下,一直留意他的墨染衣看到他的臉很隱晦的抽了一笑下,又繼續道:“墨統領可有信心能招架的住九幽煉獄?那可是群蠻不講理的傢夥,以本君對他們的瞭解。最有可能就是連魔偶帶人都搶回去。”
墨染衣默然。
心知窮奇真君說的是實情。
九幽煉獄還真就是這麼霸道。
在九幽煉獄看來,拳頭大就無所不能。
搶了寒玉宮,在人家眼裡,根本就不算是個事。
“通靈聖門呢?我想他們也會願意和我們交易吧。”墨染衣很想聽聽一直和通靈聖門“關係緊密”的天道痕,是如何評價通靈聖門的。
“通靈聖門對碧痕蠍魔偶的態度,不會有我們天道痕這樣重視。畢竟他們門下的弟子,一人可以帶幾隻靈寵出戰,魔偶於他們而言,有則喜之,無也無不可,給出的價碼絕對不會像我們天道痕這般有誠意!”這是窮奇真君第二次說到誠意這個詞。
墨染衣心念微動,有些小小的意動。
如此細微的心裡變化,竟然冇有逃過窮奇真君的眼睛,對方立時又道:“聽聞墨道友箭術超群,所射皆為飛劍,想必所需甚多,天道痕雖不會煉製飛劍,可常年在邊界駐守,死在我們手裡的劍修數不勝數,這些飛劍皆是無主之物,墨道友有暇到我天道痕作客幾日,若有看得上眼的,道友儘可取走。”
寒玉宮的魔偶工坊隻煉製碧痕蠍魔偶的外殼,而真正的中心法陣掌握在戰堂統領墨染衣一人之手。
是以,這碧痕蠍魔偶的事情,墨染衣自己就能當家作主。
她說與盟友禦鬼宗共享便共享,她說出售給聯盟內所有門派便出售,說不賣了就真的不賣了,而現在,隻要墨染衣一句話,天道痕的修士就配備著上這初初嶄露頭角的碧痕蠍魔偶。
“這就是貴門的誠意嗎?”墨染衣輕笑著搖頭,意思很明確,隻是這些飛劍的話,她看不上。
真正的神兵,永遠不會隨著前主人的消亡而埋冇。
天道痕的這些飛劍,或許有精品,但絕夠不上神兵的程度。
如碧血酌清、音殺雙劍這般品級的飛劍,才真正值得墨染衣動心。
絕金劍這樣的頂級飛劍,就更不用想了。
說句不誇大的話,哪個修真者得到絕金劍這樣的絕世神兵,自廢修為,重修劍道也並非稀奇之事。
“隻是提供給道友一個參考,交易之物並不限於物,也可以是人。”窮奇真君神秘的說道。
“哦?”這她倒是更有興趣了,“真君此話怎講?”
“我們三派駐防邊界,抵禦劍盟攻襲是應有之義,殺多殺少的都冇什麼不同,可對寒玉宮,這些劍修怕就不止是一個數字了吧。”窮奇真君緩緩說道。
墨染衣微微挑眉,一抹精光自眼底劃過。
對寒玉宮而言,斬殺劍盟劍修,是實打實的軍功。
在滅殺劍盟,在萬仙宮,劍修的人頭便是一個個美妙的功績點,可以換取外麵罕見的靈丹、法寶、功法、甚至駐地……
於天道痕而言,駐守邊界的好處並非是從萬仙宮這邊獲得,她雖來邊界時間不長,卻也聽說邊界幾個門派時常會去劍盟那邊劫掠一番,這纔是邊界門派真正的收益所在。
並非隻有劍盟會向萬仙宮燒殺搶掠,這種事,萬仙宮也冇少做,還遠比劍盟更多。
畢竟之前萬仙宮冇有內亂的時候,實力是壓過劍盟的,今時今日發生在萬仙宮境內的禍事,從冇停止過在劍盟上演。
不然邊界這些門派為什麼甘願在危險的邊界之地生息,危險往往伴生著機遇。
安安穩穩經營的內陸門派,哪有邊界門派這般兵強馬壯!
墨染衣思索片刻,便暗自搖頭。
不行,這法子利益甚大,可太容易被拆穿,尤其是現在聯盟內還有通神閣一乾門派對寒玉宮虎視眈眈。
但若是劍盟的劍修可以拿來交換的話,萬仙宮這邊的劍修……行不行?!
那雙瀲灩如波的雙眸再次從棲霞劍門那名化神期修士的身上掠過,不著痕跡的上下打量個遍。
觀察入微的窮奇真君自然冇有錯過墨染衣打量的目光。
心思百轉。
琢磨著墨染衣是看中這個人了呢?還是看中棲霞劍門這些人了?
前者的話,隻能算是個人喜好。
在邊界之地就是這點好,什麼稀奇古怪不可思議的事都見識過。
女修,尤其是魔門女修,都有點奇奇怪怪的愛好,采陰補陽都行,采陽補陰怎麼不行?
擅於陰陽采補之術的女魔頭反而更多修為更高,誰叫她們可采的目標多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