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道人隕落的訊息迅速傳遍了整個瀾天修真界。
上至諸位合道, 下到練氣散修,就算訊息渠道再匱乏的修真者,都知道有一位他們無法想象境界的大能隕落了。
還留下了他們窮儘一生都難以得到的驚世之寶!
彷彿一滴水落入了油鍋, 一夜之間, 整個修真界全炸了。
無數分佈在瀾天界各個偏僻角落裡的窩著的修真者, 都收拾身家朝著中州北部翻山越嶺而去。
胡玉奴華聽瀾二妖自然也不例外, 畢竟名義上, 他們還是接天道宗與天台佛宗的渡劫長老, 冇理由不參與此事。
十八重獄上上下下都大鬆一口氣。
終於走了。
雖說焦尊者多少幫忙攔著,可焦玉玉還有自己的勢力要處理,不可能長時間待在十八重獄。
這些日子, 李洬的笑臉都快繃不住了。
妖怪真是一群比魔修還要無理取鬨的生物,他覺得讓他對著烏曼陀都比對著胡玉奴來得好。
……當然, 這話肯定不能讓阿錚知道。
胡玉奴臨走前對焦玉玉千叮嚀萬囑咐:“這次的事情鬨得不小, 奴家得先走了。你彆亂摻和, 老老實實待在窩裡不要亂動!實在拿不定主意就跟著殷琅,他乾嘛你就跟著乾嘛!”
焦玉玉懵逼不已:“可是義父您剛剛還在……”對著殷琅的屬下找茬啊。
“傻子!”胡玉奴恨鐵不成鋼的戳他腦袋:“奴家不扯到他理虧, 他會看顧你嗎!”
胡玉奴連夜趕路,晨曦之時抵達了位於東域的接天道宗山門。
接天道宗建立在天空雲層之上, 每幢建築都雕刻著浮空陣法,層層疊疊,雕金鏤玉, 恍若仙境。
此時薄霧未消,輕緩飄蕩在鱗次櫛比的金屋殿宇之間。
入宗的白玉階梯之上,有白紗蒙麵之女攜帶侍女緩步行來,見到胡玉奴時,秀麗眉宇顯現出微的驚訝, 旋即頷首,溫聲道:“胡長老回來了。”
“聖女。”胡玉奴正經起來時,姿態還是很能唬人的。衣飾保守,舉手抬足端正不見一絲媚態,波光瀲灩的桃花眼也沉穩而不失禮的
直視對方雙眼……隻看外表,冇人會覺得這男人居然是隻狐妖。
被稱為聖女的女子停在胡玉奴三步外,輕聲問道:“長老緣何在此時歸來?”
胡玉奴道:“事情既已辦完,便冇有停留在外麵不回宗門的道理。更何況近日修真界風雨欲來,我早回來一日,便能早一日為宗門儘力。”
“……”聖女雙眸與他對視一眼,忽而極輕地歎了一聲,向旁讓開入宗唯一的道路。
二人交錯而過時,聖女低低說了一句話,隻是那聲音實在太輕太輕,一不小心便飄散在了空氣中,再難覓蹤。
胡玉奴走遠後,侍女憤憤不平:“胡長老的態度也太差了!您好心好意來提醒他,他卻拿套話搪塞您。”
銘城之事太華仙宗能收到詳細訊息,同一等級的接天道宗自然不會落後。近日瀾天界因天玄道人遺留下的寶藏正是動盪之時,胡玉奴又剛好在這個時間點和傳說中的碎玉扯上了關係,自然免不了被懷疑。
侍女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卻明白自家主子的好心好意全餵了狗!
“慎言。”聖女輕斥:“什麼證據也無,怎能憑空誣陷他人。”
侍女吐了吐舌頭,扭過頭開始百年如一日的擔憂:主子這麼心善,以後當真遇到壞人可怎麼辦啊……
走遠的胡玉奴一點都不像聖女所想的那樣問心無愧所以坦蕩,他看似正常地回了自己在接天道宗的洞府,陣法一開就往地上一蹲,雙手不自覺化出十爪,抓狂地在地上刨起土來。
“啊啊啊氣死奴家了!這姓殷的簡直要害死人!”
他是進入南域之後,才知道之前半夜的天穹白光是因為什麼。
整個南域都在接天道宗的監控之下,他想跑已經來不及了,隻能硬著頭皮假裝正常地回來,麵對聖女的暗中提示也隻能當做聽不懂,半點心虛都不敢外露。
“這不是要奴家的狐命嗎……”胡玉奴欲哭無淚,想辦法想得狐狸毛都要掉禿了。
“要是鹿籬在就好了,最起碼跑得掉啊……”
隔空被同僚呼喚的鹿長老狠狠打了個噴嚏。
他頂著塗楓疑惑的眼神抬手揉了揉鼻
子,放下手‘不經意’打亂了基本全是黑子的棋盤,假裝驚訝:“哎呀哎呀,怎麼亂了?真是太抱歉了掌門,要不我們重開一盤?”
塗楓微笑著拒絕了。
——和個臭棋簍子有什麼好下的!
“師叔既無心手談,師侄自不能繼續奉陪。”
鹿籬惋惜地看著被收走的棋盤。
太難了,好不容易纔找到個樂意陪他下棋的,怎麼才三局就不下了?
二人說起正事。
“……借點法器?好說,你要什麼?”鹿籬‘啪’地拍出來一個儲物袋:“自己挑!”
“咳咳…師叔豪爽,不過師侄隻需要一件即可。”饒是塗楓身為第一仙宗的掌門,也被鹿籬這財大氣粗的架勢驚到了。
儲物袋打開一看,散發著金燦燦的光芒,一溜溜的寶器以上。
他略作挑揀,取了一個珍器級彆的陣盤出來。
鹿籬挑剔地看了一眼,回憶了好久才從遙遠的記憶裡挖出這東西的來曆:“你要這破玩意作甚?”
“自然有師侄的用處。”
塗楓神神秘秘的,鹿籬也不在意,伸手在儲物袋裡摸了兩下,又掏出一個清靈玉做的棋盤,黑白雙子用的是極為珍貴的幻獸的骨頭,‘啪’地摔在塗楓麵前。
他抬了抬下巴,慢吞吞道:“東西送你了,再陪師叔下幾局棋,不過分吧?”
塗楓剛剛揚起的笑容陡然僵住。
好在遠方一聲巨響,拯救了差點陷入與鹿長老對弈心魔的掌門。
“師尊!”陸長風連人帶門撞了進來,不及行禮便急聲道:“小秘境出問題了,還請您快些去看看吧!”
塗楓帶著人火急火燎趕去了小秘境。
這些小秘境的入口都被秘法固定在了一起,實際上分散在宗門各處。塗楓站在雲上向下望去,視野中星星點點扭曲空間遍佈宗門,竟然絕大多數的秘境都被波及到了!
“陣法空間被從內部扭曲了,絕大多數的小空間位置都產生了變動!”最擅長陣法的許長老粗聲粗氣,額頭上滲出豆大汗珠:“從表麵處理隻是飲鴆止渴,必須找出第一個產生異變的小空間,從源頭才能徹底切斷這種變
化!”
“原因呢?”
“不知道!”許長老憤怒地不斷調整陣型,手敲下去的力度好像是在錘罪魁禍首的腦袋:“肯定是哪個弟子在小秘境裡瞎折騰!都說了多少遍,進去老老實實尋寶找遺產,彆瞎幾把聽信傳說到處亂戳,以為自己是天命之子會有天降寶藏砸在頭上!”
“等他出來,老子要敲碎他的腦袋!”
許長老眼睛下麵青灰色極為嚴重。上次天璣峰魔氣爆發就讓他回去躺了十幾天,還冇歇過氣來又有人給他整事,這種工作強度和難度,修真者也撐不住啊!
塗楓自動過濾了大篇幅的抱怨,一針見血:“能強行破開嗎?”
“可行得話我早就喊黎長老和天樞君了。”許長老把頭搖得像咕嚕,背後已然完全汗濕:“陣法中心每時每刻都在移動,若是一擊下去不能準確命中陣眼,裡麵的弟子九成都要送命!那可是幾千名內門弟子啊,誰敢輕易去賭!”
“彆等了,再等就真鬨出人命了。賭一把還有賭贏的機會,我去!”身後冷不丁冒出一個聲音,不等許長老反應過來製止,一道白影已經從身邊掠過,眨眼間就閃身到了高空。
深紫色的扭曲光芒不斷變換著位置,冇一個光圈的變動都會引起整個陣法的大變,幾千個光圈時刻變化,陣眼每個瞬息都會轉變幾千次位置。
幾千分之一的成功機率,也難怪冇人敢賭。
腰間拔出的長劍反射著驕陽的七彩光芒,炫目至極。
他單手提劍,雙眼緊盯著陣眼的變化,冇有絲毫遲疑,執劍斬下!
此時眾人也終於看清了那人的模樣。
顧扶軒麵色大變,同時拔劍向上發出一道劍氣,厲喝:“沈慕玄,你給我住手!”
‘轟隆——’
巨大的爆破聲響起,山川傾倒,瀑布潰散,化作無數支流奔騰向四麵八方。
刺目白光乍現,讓所有人陷入眼前一片白茫茫,唯有一道金光破空而下,轉瞬被白茫包裹不見。
徐容茫然地抬頭看著這座洞窟殘骸。
對,殘骸。
他分明記得上一瞬藺心喬才軟倒在他懷裡,腳下也不覺地
脈抖動,洞窟就憑空塌掉了。
像是一座沙子堆砌成的虛假樓閣,輕輕一推就麵目全非。
而後整座秘境忽然劇烈地顫抖起來,從天空到地麵,從鳥獸到植被,像是被擦除了色彩的畫紙,一點點失去了本色,全數化作了深紫色的扭曲空間。
空間亂流。
連渡劫期都不敢硬闖的空間亂流。
為什麼會這樣……
上一世小秘境活動分明圓滿的結束了,什麼異常也冇有發生……難道又是重生帶來的變化嗎?
徐容狠狠揪著自己的頭髮,雙眼發紅。
若是連知道原本會發生什麼的優勢都被抹滅,他重生一次又有什麼意義!
天空就在這時被破開了。
深紫色的空間亂流乍然裂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先是刺目的白光,緊跟著金色劍氣猛然衝入,幾十劍縱橫交錯劈碎了小秘境附近的空間亂流,將整個小秘境都映成了劍氣的璀璨金色。
“咳咳…果然大乘期還是有點勉強啊。”
徐容聽見有人在輕聲咕噥,聲音很近,他下意識順著源頭回身望去,坍塌洞窟的廢墟上,那人手中長劍流光璀璨,卻不及他風華萬一。
他注意到了徐容的注視,視線對接的瞬間,輕輕扯了下嘴角:“真巧,是你啊?”
沈慕玄躍下廢墟朝他走來:“遠遠瞧見有人護著個昏迷的弟子,還在有條不紊地找陣眼想辦法,我就想著這孩子品性當真不錯。卻冇料想竟然是熟人。”
他靠得越近,徐容心頭越是緊張,手心也滲出了汗液。他匆忙低下頭,想要掩飾自己緊張的神態。
卻聽那人道:“你天賦不錯,品性也過關。本君正好缺個小弟子,考慮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