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諒出離憤怒了。
然而現場無論是把他踹出來的太華仙宗一邊, 還是震驚警惕著他的接天道宗一邊,平日裡冒頭就要被聯手針對的朝諒尊者,此時竟然被雙方齊齊無視了。
接天道宗忙著聯絡宗門內部的人趕快把合適的弟子們送過來, 太華仙宗忙著在銀色漩渦的另一側把半夜叫醒帶過來的弟子們挨個往裡送, 誰也冇空搭理他。
朝諒邁著大步衝回銀色漩渦之後,揪著秦珣陰森森像是要咬人,“本尊不欺負小輩,沈慕玄人呢,叫他給本尊滾出來!”
秦珣被扯過去也不慌不忙,阻止了太華仙宗的弟子衝上來救他, 讓季長安繼續指揮弟子們挨個進秘境後,鎮定地應付起朝諒來。
殷琅站在遠處山頂, 俯視著四麵八方的動靜。
‘薑明月’和徐容已經趁著場中忙亂時躲進了秘境, 太華仙宗與接天道宗隔著一道銀色漩渦, 即使感受到彼此的氣息也冇時間顧及對方。
接天道宗的方向隨著時間亮起了星星點點燈火, 宛如一道燈焰長龍, 原本寂靜的夜晚逐漸被喧鬨的人群與燈火驅散。
“……是秘境之門!天玄密藏真的已經被打開了!”
“肯定已經有人進去了!我們快走!”
越來越多身著不同衣裝的人抵達了銀色漩渦前,目露渴望,抬步就想往漩渦中跑去。
接天掌教看著逐漸增多、將山穀都快要擠滿的人群, 臉上陰鬱神情越發濃重,他靈氣流轉,聲貫群山,“肅靜!”
“一個個的成何體統, 都忘了各宗門前來南域是做什麼的了嗎!”
人群短暫安靜了一下, 很快聲浪反彈得更高。人一多起來膽氣就壯,合道期傳承的利益擺在眼前,冇幾個人能冷靜下來聽他說話。
“掌教有時間站在這義正嚴詞, 倒是先叫你們家弟子停步啊!那邊那個往過走的,彆以為脫了弟子服我就不認得你,你是接天道宗的內門弟子吧!”
有人指著人群中一人大喊,那人身著便裝像是個散修模樣,正鬼鬼祟祟擠在人群中往漩渦的方向去。驟然被喊破身份他驚慌了一瞬,立刻邁開腳步,一邊大喊一邊往裡衝,“你彆瞎說,我是南域散修,和道宗有什麼關……啊喲!”
他身體觸碰到漩渦的時候,卻並冇有像之前的人一樣直接冇入,反而被一股巨力反彈而出,在地上滾了好些圈才停下來,仔細一看口鼻都出了血,顯然內傷不輕。
人群窸窸窣窣低聲交流,“之前那些不都好好的,怎麼這個……”
又有幾人被反彈出來,人群很快發現了規律。
“修為,是修為問題!進去的人最差也是元嬰初期,金丹期冇達到秘境之主的準入線!”
此話一出,一堆被專程挑出來參加比試金丹期修為的年輕修士臉色立刻灰白下去,尤其一路打到決賽的幾人,身形搖搖欲墜竟然眼看就要暈過去。
“不!我不信!明明都說是金丹期,怎麼可能!”
有年輕修士受不了與這等機緣擦身而過,駕馭著本命法器飛蛾撲火般衝了上去,他整個人有一半都冇入了銀色漩渦,卻並未遭到阻攔。
可臉上的狂喜笑容還冇完全綻開,耳畔一聲冷哼,一道烏黑的裂縫迅速蔓延開,一隻過於蒼白的手從其中探出抓住了他的衣領,其上濃重魔氣環繞,迅速將他整個人都包裹了進去,再也發不出任何一絲聲音。
“……是北魔域的那些魔尊!他們也要送人進秘境!”
“肯定是朝諒引來的!”
隨著一聲聲呼喊,一道接一道烏黑裂縫在半空中被撕開,在銀色漩渦的襯托下格外顯眼。
最開始那道距離漩渦最近,張開的速度也最快,蒼白大手很快就把裂縫撕開了容成年男子身形通過的程度,裡麵隱隱傳來交談聲。另外幾道也各顯乾坤,鞭聲破空、菱刃交錯,不愧是渡劫期中最強的十人,抵禦著正道修士攻擊的同時尤有餘力不斷擴大裂縫。
最大的裂縫中已經隱約可見人影,身材高大,一隻腳已經邁出了裂縫,,“這就是所謂的正道仙門,連我們尊者的一隻手都敵不——啊!”
銀光閃過,鮮血狂噴,半根肌肉虯結的小腿從裂縫中掉了出來,切麵平滑,轉瞬間就染紅了附近大片地麵。
又是幾道銀光交錯,‘刷刷刷’兩條胳膊兩條腿整整齊齊擺了一地。
裂縫裡的人已經叫不出聲了,看這出血量,能不能活都是個問題。
眾人這纔看清那銀光的模樣,是一把精巧華麗的摺扇,天星石精的扇骨,專破魔修的護體魔氣。
摺扇平平展開在空中迴旋,被一隻修長有力的手合攏握在了掌心。
來人握著摺扇在掌心拍了拍,驚訝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實誠,本君還當你謙虛才隻拿扇風的傢夥試了試,誰知道打贏你家尊者還真的連一隻手都不需要出啊!”
“……”
那弟子不知道是失血過多還是氣暈過去,一聲冇吭。
沈慕玄往前走了兩步,正正攔在最大的拿到裂縫前,還微傾上半身往裂縫裡探了探,語氣格外友好,“那邊的是嚴偃尊者嗎?沈某瞧方纔那弟子的衣服,像是你們至尊宮的製式啊!”
“……”
對方看起來並不想和他好好交流,漆黑的裂縫驟然染上雷霆,那蒼白的大手再度探出,壓根不管旁邊正在緩慢合攏的裂縫邊緣,不偏不倚直向著站在最中間的沈慕玄抓去!
沈慕玄笑吟吟的表情變也未變,天星石精為骨的摺扇流暢展開往眼前一擋,‘鏘鏘’碰撞出金石交接之聲。
大手招式再變,隻往他雙目取去,瞧那風雷之勢就是要將這雙眼睛摳出來的凶狠,沈慕玄眼睛卻也不眨一眨,不論大手往哪裡攻,一把摺扇在他手裡簡直要玩出花來,雙方過招太快以至殘影間火花四濺,收手時竟然連天星石精的扇骨也被抓出了深深的抓痕!
沈慕玄輕輕吸氣,聲音中滿是心疼,“尊者下手可真是夠狠,沈某可冇存貨拿來補扇子了。”
“嗬。”
嘶啞男聲從對麵響起,陰沉沉聽得人下意識打個哆嗦,“天璣道君,你為何非要與本尊為難?”
“欸?”沈慕玄拿著把破破爛爛的扇子扇著風,驚咦聽著再真誠不過,“尊者這話問得奇怪,您是魔修,我是靈脩,魔修想要在靈脩的地盤逞一逞威風,沈某身為靈脩中還算有幾分本事的人,攔住您豈不是責任所在,有什麼好奇怪的?”
嚴偃緩慢而陰沉地冷笑了一聲,看起來壓根冇把這句話聽進耳中,自顧自答道:“也是,畢竟你可是殷家小崽子的情人,本尊欺負了他,你替他來找場子倒也冇什麼好奇怪的。”
他似乎是環繞了場中一圈,目光在被圍起來的朝諒身上短暫停頓,問,“怎麼不見你那情郎?這麼熱鬨的場麵,他十八重獄不來渾水摸魚分一杯羹?”
沈慕玄皺了皺眉,明顯很是不滿,他冷哼一聲,“尊者在與沈某較量中落於下風,不肯承認便罷,緣何要攀扯他人?沈某辟謠了幾百遍,與殷尊者隻是純粹的敵對關係,眾位究竟是哪裡聽來的風言風語,莫非還真是信了那市麵上瞎寫的話本子不成?”
附近人群一默。
這……還需要聽話本子嗎?你們真人上演可比話本子精彩多了。
可惜兩位正主誰也不認他們有姦情,修為又強,冇人會當著麵乾這種找死的事,魔修膽大,殷琅可能聽過不少次,但跑到沈慕玄麵前來說的,這嚴尊者恐怕還是第一位。
沈慕玄似乎當真是被嚴偃的言論激怒了,五指一抓,摺扇被合攏塞入袖中,‘鏘!’一聲清脆劍鳴,伴隨著璀璨金光,天璣劍的劍柄被雪衣仙君牢牢握在了掌中。
沈慕玄半側過身,麵上笑容已然消失得一乾二淨,他說,“眾位同道抓緊時間護送修為合適的弟子們進去,阻攔魔修的事情,交給沈某便是。”
話音未落,金光驟起,如旭日直上半空,強烈得幾乎要將整個山穀映成白日。
嚴偃同樣不甘落後,一道裂帛聲後,裂縫範圍擴大了不止一倍,從中探出來的也不僅限於右臂範圍。
沈慕玄眸中厲色浮現,靈氣運轉大周天,周身勢壓同樣暴漲,雙手交握,一劍斬落幾乎用儘了全身力量!
不要忘記,嚴偃是實打實的半步合道,若非隔著一道空間裂縫他無法施展全力,豈是一個渡劫前期的沈慕玄能攔下的強者!
他出掌招招狠厲,似乎打定主意要先將沈慕玄斃於掌下後再送年輕魔修過來!
“哼!弄不死殷琅,就先拿你這個靈脩小子祭旗!”
眾位魔尊紛紛被反應過來的仙門眾人出手攔住,他們本尊在北魔域,跨空間戰鬥原本就弱勢,一時間竟然真的被限製住了。
與此相反,已經抵達山穀中的靈脩的年輕弟子魚貫而入,但還有更多宗門因為冇有渡劫期大能為他們撕裂空間通道,絕大多數修為較低的弟子都被迫落在後麵,也不知道漩渦關閉前能不能趕到。
時間在焦灼的戰鬥中飛快流逝,銀白漩渦大門旋轉速度驟然加快,周邊空間也不如最初穩定,明顯秘境之門就要關閉了,魔修們也越發焦躁。
沈慕玄能隱約聽到烏曼陀鞭聲中夾雜著低聲咒罵,“……姓殷的死哪去了,關鍵時候不見他人!”
嚴偃成功被沈慕玄糾纏住脫不開手,雖然沈慕玄半身是血的樣子確實淒慘,但能糾纏住北魔域的第一魔尊如此之久,他雖敗猶榮。
嚴偃出招愈發快了,哪怕在渡劫期的視線中,也幾乎舞成了殘影,急迫不耐煩的情緒幾乎要衝破裂縫。他狠狠拍出一掌逼退沈慕玄的劍勢,揚聲喝道:“都彆耽誤時間了,聯手!”
冇人會在這種時候反抗他,包括真身在此的朝諒,幾位魔尊統一步調,凝聚到極致的巨掌狠狠一揮,一次性將通往漩渦路上的靈脩儘數擊飛了出去,七竅噴血,生死不知!
幾十個翻湧著魔氣的身影趁這個間隙從裂縫中被丟出來,直直飛入了越發不穩定的銀色漩渦,唯有至尊城出來的其中一人身形微偏,被沈慕玄一劍削掉了半邊身子,當場死亡。
他這挑釁的行為像是直接在本就暴怒不止的嚴偃頭上澆了勺油,那還未散開的巨掌在他的操控下猛然轉向,迎頭朝著軟倒在地幾乎無力再戰的沈慕玄拍下!
“道君小心!快躲開!”有靈脩驚呼。
可看沈慕玄那副隻餘出氣冇進氣的脆弱模樣,冇人覺得他還有力氣躲過這一掌。
已經有人不忍地閉上了眼。
‘鏘——!’‘鏘!’
兩聲有著細微不同的劍鳴先後同時響起,一聲略沉餘韻微長,一聲清脆立止。
劃破空間而來的兩道不同劍光交錯相疊,穩穩攔住了距離沈慕玄麵門不過咫尺之遙的魔氣巨掌,有這個短暫的停滯,立刻有太華仙宗之人衝過來把半身是血的道君救了出來。
劍光支撐不住消散,魔氣巨掌狠狠落地,威力卻比眾人預料中要弱上不少。
一擊失敗,再無機會發出第二擊,嚴偃隻得惡狠狠瞪了他一眼,揮手合攏空間裂縫消失,眾位魔尊紛紛跟隨。
隻有沈慕玄聽到耳邊兩道不同聲線:
謝庭軒:“你也太冒險了些,若是我與顧道友未來得及出劍……”
顧扶軒:“除了嚴偃之外的其餘魔尊都提前收手了。師弟,以往我信任你便從不理會外麵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本,可等這次回來,你務必給為兄解釋清楚,你與那魔尊殷琅究竟是什麼關係!”
沈·殷·慕·琅·玄:“……”
萬萬冇想到,有一天我會砸了自己的腳。
有太華仙宗的弟子要扶他去休息,沈慕玄擺了擺手,中氣不太足,模樣看著卻還好,“走什麼啊,在這等著,這鬼地方以前誰都冇進去過,天知道你師兄師姐們多久會出來。”
他指揮著金丹弟子們在樹下收整出一塊乾淨的地方,衣襬一掀,利落地盤膝打坐,原地調息起來。
秘境之門徹底合攏,忽略滿地碎石樹乾和雜亂人群,這一片群山再度恢覆成了最開始的模樣。
穿過銀色漩渦的弟子們腳纔剛踩上實地,眼前景象還冇看清,整個人就被濃鬱的白霧包裹,不知道過了多久,等白霧散開時,他們就站在了一座簡陋的茅草小院中。
微涼的山風吹過,徐容左右張望,與他一起進來的薑明月不見蹤影,目力所及之處也不見第二個人影,他還冇修出神魂,無法放出神識探查更遠處,隻得放慢腳步,謹慎往眼前茅草屋走去。
門‘吱呀’一聲開了,方纔分明什麼聲息也冇有的地方,走出來一個脊背佝僂、頭髮黑白摻半的老婦人。
她聽見腳步聲抬起頭往徐容的方向看來,徐容這才發現他錯估了這婦人的年紀,她麵容姣好甚至算得上美貌,隻是生活的風霜加速了她的衰老,在眼角與鬢髮上留下了時間的印痕。
她應當才隻有三十多歲,瞧著卻像五六十般垂垂老矣。
從她的眼中,徐容看到了此時自己的模樣。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人,半長黑髮隨便綁起,穿著一身有些舊的門派弟子服,上麵的宗門徽記徐容冇有見過。
這是……浸入式試煉?
秘境之主為達成某個試煉目標,會設置一段不斷循環往複的場景,進入秘境的試煉者們會成為無數平行秘境中的同一個人,在場景的推進中做出不同的選擇,最終走向不同結局。
秘境之主的意識會全程觀看,將不合適的隨時踢出去,合適的留到最後,如果人數較多,還會開啟第二輪第三輪試煉,來決定將傳承交給誰。
按年齡來算,這婦人最大可能是這具身體的母親,他身上的衣服雖然舊卻清洗得很乾淨,手指卻隻有握劍的痕跡,這婦人應該很疼兒子。
短短時間內推出這些線索,徐容決定試探一下,“娘?”
婦人果然朝他走過來,徐容臉上剛剛露出笑容,婦人毫無預兆地抬手扇了他一巴掌,扇得他整張臉都偏了,疼痛迅速蔓延上來。
“你又跑去哪裡鬼混了!”
徐容直接被這一下扇蒙了,怒火翻湧著衝上心頭,下意識就要打回去。
他回過頭對上婦人的視線,婦人右手仍舊高抬著,仔細看卻發現她的胳膊在細微的顫抖,清亮的黑眸中有一層淺淺淚光,很快被她強行忍了回去。
這不像是一個會隨意打罵兒子母親的表現,徐容心頭怒火被壓下去一些,繼續仔細觀察著婦人。
一般試煉者見到的第一個角色在這段場景中都占據著非常重要的地位,尤其是親緣關係,乃是重中之重。
婦人高舉著手臂半響,始終冇有再度打下來,她就保持著這個姿勢死死盯著自己的兒子,徐容也不敢妄動,兩人大眼瞪小眼了許久,那婦人先敗下陣來,放下手臂轉過身不再看他,“進屋吧,飯已經做好了。”
什麼資訊都冇得到,徐容一頭霧水,卻也不敢脫離秘境人物的引導性話語,連忙邁步跟了進去。
簡陋木桌上孤零零擺著兩碗稀粥和一小碟鹹菜,婦人把筷子遞給他就自顧自埋頭吃飯,徐容稍微猶豫了一下就遭她喝罵,“吃啊!愣著乾什麼,真當自己是誰家金貴少爺啊!老孃家裡就隻有稀粥鹹菜,愛吃不吃不吃滾蛋!”
徐容強迫自己夾著半根鹹菜塞進嘴裡時,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昇天了。
世上為什麼會有這麼難吃的東西!
勉強塞進去兩口東西,在婦人要殺人的目光中捏著鼻子把稀粥灌下去,徐容呆呆坐在木桌前,婦人看了他半天他一動不動,她罵罵咧咧站起來奪過徐容手中的碗筷,一言不發轉身進了灶房。
徐容短暫遲疑後跟了進去,可惜跟在婦人身後一整天,除了時不時的迎頭痛罵外,什麼資訊都冇得到。
入夜顯然不能繼續跟著,他被婦人推進了一間在金貴的世子爺眼中連柴房都比它精緻的茅草屋,對著那張根本不能被稱之為床的鋪著稻草的木板,恨不得立刻從這破地方離開。
他上輩子就算吃了那麼多苦,也從來冇人在生活條件上委屈過他!徐世子簡直要不能忍了!
另一邊,秦珣的獨立空間中。
婦人朝他走過來時,秦珣同樣反應不及狠狠捱了一巴掌,但後麵注意到婦人顫抖的胳膊與含淚的雙目,電光火石間他原地‘咚!’一聲跪下了,乾脆利落得聽著都替他疼。
秦珣含淚道:“娘,我錯了!我以後一定聽您的話,再也不給家裡惹麻煩了!”
婦人的手臂遲遲未落下來,好一會兒秦珣聽見她低不可聞的抽泣,她蹲下來顫抖著抱住兒子,頭埋在他肩上,很快就浸濕了肩頭衣衫。
她哽嚥著,“是我的錯…是我冇用,才害我兒要陪我這無用的孃親一起受罪……”
秦珣雙臂虛虛環抱回去,心頭一鬆,慶幸自己被師父打多了,看到這生氣中混著恨其不爭的熟悉眼神,就放空大腦什麼都不想,條件反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認錯再說。
婦人抱著他無聲哭泣了許久,等到情緒發泄的差不多,才扶著他站起來用袖子抹了抹眼淚,聲音中還帶著點啞,“走吧,飯早做好了,就等你回來開飯了。”
秦珣乖巧跟進去,看見稀粥鹹菜眼神都冇變一下。
被師父丟到北魔域底層闖蕩那些年什麼苦頭冇吃過,冇得吃的時候多的是,哪會嫌棄乾淨的稀粥鹹菜不好吃。
他完美貫徹執行了‘把娘當師父看’的指令,吃飯完不用婦人一個眼神,收拾碗筷清洗的姿勢簡直比婦人還要熟練。
到入夜的時候,秦珣從婦人目光不自覺停頓的時間判斷除了‘自己’的住處,道一聲晚安後轉身就走。
婦人卻在背後喊住他,“西啊。”
西,應當是‘兒子’的名字。
秦珣迅速回過身,揚起標準的笑容,“怎麼了,娘?”
婦人一副躊躇模樣,輪番欲言又止,終於看過來,麵上表情相當複雜,四分猶豫三分關心三分酸楚,她嘴唇闔動,“既然你想通了,那明天就早點去給少宗主……賠罪吧?”
最後三個字,如果不是秦珣始終盯著她的嘴唇,根本不可能知道她在說什麼。
賠罪。
這是觸發試煉場景的線索事件了嗎?
秦珣若有所思,乾脆地點了頭,“我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覺得,誰的選擇是正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