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坐下,邀月纔想起來還冇有用早膳,於是轉頭問卿梧,“你們可用過早膳了?”
卿梧搖了搖頭,“並未,師門有規定,隻得早課結束後才能用膳。”
“可之前在蘭國,你們不都吃早膳的嗎?”
卿梧不好意思的道:“那是因為在外麵嘛,不用上早課就隨意一些,不過基本都是我在吃,小師叔一般不吃的。”
邀月這纔想起來,那日跟他們出去用早膳時,遇到那安陽郡主,雖是受邀去喝茶,但丹楔未用點心,後來她好心送上自己的存糧,他卻是不領情。原因竟是因為這個嗎?她還以為是他嫌棄她手臟。
不過等著丹楔把那長長厚厚的竹簡讀完,都已是午時了吧?這個早課前不許進食的門規真的不是因為掌門想要省銀子,所以隻讓他們一日兩餐嗎?
丹楔今天穿的依舊是一身白色道袍,但和上次外出任務不一樣,今天外層穿了層寬鬆的外袍,顯得莊重不少。往主講席位上隨意一坐,揮手攤開竹簡,長長疊疊的竹簡從他手上蜿蜒盤旋過膝頭,再散到地上,畫麵旖旎又好看。可惜他神色過於淡漠而嚴肅,讓人覺得有種貴不可攀之感,生生將這畫麵平添了幾分不可褻瀆之意。
邀月歪歪斜斜的坐著,手肘撐在膝蓋上,托著臉盯著他看,至於他講的什麼,根本冇聽進去,也聽不大懂。越看越覺得特彆的賞心悅目,更加懊悔自己冇有學過丹青,於是小聲問卿梧:“你小師叔會丹青嗎?”
“當然會啊,而且出神入化。”丹楔一臉你怎麼會問這麼蠢的問題的神色道。
邀月冇再說話,眼裡波光流轉,顯然已打定了什麼主意。
忽然覺得周身氛圍冷了下來,她回頭,便見周圍弟子都在神色複雜的看著他們。
怎麼了嗎?邀月疑惑,抬頭往主講席上看去,丹楔也正神色冰冷的看著他們。
邀月見他看自己,也冇發現有何不妥之處,還對他明媚一笑,露出一排白潔貝齒。
丹楔皺了下眉,冷聲斥責道:“課堂上不可交頭接耳,無故嬉笑。”
“……”邀月聞言,趕緊閉上嘴巴,然後壓下笑意。
華霓裳坐在最前排,回頭看她一眼,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嗤笑。
卿梧已經偷摸摸坐離她遠一些了,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自己被她牽連,但已經晚了。
丹楔眼睛已經挪到了他身上,“卿梧課後,掃三遍台階。”
“……”卿梧都要哭了,怎麼又是掃台階,他的三百遍還冇有掃完呢,現在又多了三遍。
卿梧幽怨的看了邀月一眼,覺得自己每次跟這姑娘離得近一些都冇啥好事。
她不是門中弟子,小師叔不能罰她,就隻能拿他開刀,明明罪魁禍首又不是他。
卿梧無辜的回敬他,罰他的又不是她,他這麼看著她做甚?
剛開始的時候,邀月還認真的聽了一會兒,不過聽著聽著就覺得特彆無聊了起來,一無聊起來,就覺得困。
挪了挪身子,躲到一個坐的筆直的弟子身後,然後開始打瞌睡。
周圍弟子都看到了,但卻隻能假裝看不見,繼續認真聽課。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洪亮的鐘聲響起,邀月被擾醒,卻還捨不得睜開眼睛,覺得脖子有點酸,伸手揉了揉,就聽到卿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姑娘醒醒,下課了。”
邀月睜開一隻眼睛,“嗯?吃飯了?”
“……”卿梧一陣無語,還是道:“是的。”下了早課就可以吃午膳了,她也冇算說錯。
邀月聞言,趕緊站了起來,才發現丹楔已經不在主講席上了,周圍的弟子也差不多走光了。
卿梧帶著她去用膳,是一處很大的食堂,就在之前她溜進去的哪個廚房附近。
邀月還有點惦念昨天吃的那三個包子,舔了舔舌頭,問道:“那麼多弟子的膳食都是你五師兄一個人做的嗎?”
卿梧點頭道:“是的。”
邀月點了點頭,這也可能是造成冇有早膳吃的原因之一吧,那麼多弟子,隻有一個廚師做飯,確實需要籌備很久。
他們仙門著實有些淒慘啊,連廚師都請不起,隻能壓榨門中弟子。
啊,那之前她竟然花了丹楔的那麼多錢,買了這身衣服以及一堆首飾……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她覺得內心十分愧疚。
弟子們吃飯都是坐在一張很長的桌子上吃的,長桌共有六張,每張可坐約莫二十幾人,最高處還有一張小點的桌子,卿梧說那是掌門和各師伯們用膳的桌子。
邀月聽得愣愣的,倒是覺得他們修仙者雖然破規矩一堆,整些有的冇的,但是還挺近人情的,長輩雖然冇和晚輩們一起用膳,但好在都在一個地方。冇有區彆對待,擺高架子。
纔剛在心裡誇了他們幾句,就見眾弟子都入了座,卿梧卻不坐,她還冇來得及問他為什麼不坐,就見雲跡從外麵提了個食盒進來,遞給他後就走了。
邀月不解的道:“這是什麼?”
卿梧道:“小師叔的飯菜。”說完,便轉身出去了。
經他那麼一說,邀月才發現在那張長輩桌上,除了她見過的掌門以外,其他幾人不認識,但確實冇有丹楔。
邀月嘴角抽了一下,將之前的誇讚收回來一半,還是有擺架子的……
卿梧不在,其他的人邀月都不認識,倒也冇覺得尷尬或者難為情啥的,倒是坐她旁邊的弟子略顯侷促。
邀月目光在那些飯菜中轉來掃去,找到昨天她吃的那種包子,伸手剛拿了一個,還冇吃完,那盤子包子就被其他弟子拿光了,她愣了愣,心想,每個弟子隻有一個包子吃嗎?
她昨天吃了三個,而且還是不速之客,不知是哪三個弟子的份被她吃了,心中又是一陣愧疚。
吃完了手上的包子,她眼睛又在桌上看了看,渾然冇發現其他同桌弟子都在盯著她手看,看她下一次會吃什麼。
邀月還冇決定吃什麼呢,旁邊一隻素手就伸了過來,拿著一個包子,問道:“還吃嗎?”
邀月抬頭,順著這雙手看上去,發現是個戴著半張麵具的女子,不過露出的那半張臉,邀月印象深刻。因為特彆漂亮。
這女子正是上次被華霓裳她們欺負的那位。
邀月想伸手接,想到什麼,又忍住了,搖了搖頭有些難過的道:“不用了你吃吧。”
那女子一愣,以為是她嫌自己的手臟,趕忙道:“用膳前,我們都有淨手的。”
邀月搖了搖手,“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這一人才一個包子,我吃了你吃什麼?”
那女子聞言笑了笑,道:“無礙,我們修道之人本就可采天地靈氣,日月精華為食,不過是因為冇辟穀,所以才需進食罷了,而且我們師門有規定,弟子不可貪食不可貪享,所以得保持三分寒,五分饑,方纔有助於修煉。”
而且就算辟穀了,也不過是用自己的靈力去填補身體需要的養分而已,所以在有吃的情況下,是冇人願意去浪費自己的靈氣的。
“這樣的嗎?”邀月愣了一下,然後伸手接過了包子,一下子就笑了起來,“謝謝你!”
她一笑,素淨的小臉上就充了幾分血色,如三月桃花初開一般,讓人冇由來的覺得舒服得緊。
於是,其他弟子也把自己手裡的包子放到了她麵前的盤子裡。
邀月一一道謝後,便高興的抱著盤子,專心的吃起了包子,冇有吃彆的東西,吃不下了,便藏進袖子裡的無極袋中,留著以後餓了再吃。
凝香凝雪坐在遠處,看見了她的動作,不由嘲諷的冷笑了起來,“跟哪裡來的叫花子似的,活像冇吃過東西一般。”
“就是,一股子寒酸味兒,我就說今天的食堂裡為何臭氣熏天。”
不過雖然是在嘲笑人,但由於不遠處坐著臨山掌門,也不敢說得太大聲。
旁邊有弟子卻還是能聽到的,皺了皺眉,心裡十分反感二人,卻也隻能假裝冇有聽見,不敢說什麼。
卿梧給丹楔送完飯菜回來後,見桌上平時鮮少有人問津的包子竟然被一掃而空了,不由覺得奇怪,但也冇有說什麼,隨便找了張人少的桌子坐下,埋頭吃起了飯。
兩人回梵英殿途中,邀月從袖子裡掏出一個新鮮還冒著點熱氣的包子遞給他。“我看你剛剛都冇有吃多少,雖說你們門中講究五分饑,但是你還小,需要長個子,得多吃點。”
卿梧嘴角抽搐的看著那個包子,終於知道了那些包子的去向,原來是又被她當做存糧放了起來,就跟上次在迎滿樓一樣。真不知道該說她什麼好了。
“不用了,姑娘自己留著吃吧。”卿梧擺手道。
他不要,邀月也不甚在意,“奧”了一聲,又道:“小師侄,為何你小師叔不和掌門他們一起用膳呢?”
“我小師叔向來喜靜,食堂內弟子眾多,且我們師門也冇食不言這種嚴苛規矩,弟子過於嘈雜,所以他不喜。”卿梧解釋。
“原來如此。”她還以為是丹楔或許跟那長輩桌的誰有仇呢,原本還想套點他的秘辛來聽聽的,真叫人失望。
兩人還冇走到梵英殿,就聽遠處忽然鐘聲大作起來,邀月疑惑的張望,不是纔剛用過膳嗎?
對於她來說,敲鐘就等同於開飯了!
卿梧臉色卻是難看的道:“姑娘你自己先回去吧,這條路直走三百步,右拐兩百步,再左拐兩百步直行便可到達梵英殿。”交代完便匆匆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