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知知眼看著不殺之聲越來越響,而一旁的郯淵,呼吸一滯,緩緩閉上眼睛,他麵容憔悴。
是啊!
從來都是這樣。
他這一路走來,為了血仇做了多少,受了多少。
一句天帝。
一句天地。
他幾乎所有的算計,仇恨,苦痛都付之東流。
從來都是這樣,在天地麵前不允許有仇恨,愛恨,所有的血淚都得為天地讓道。
從前她躲在眾仙身後,指點江山。
如今她有躲在天地大義後,冷笑漣漣。
是不是,她犯了什麼滔天的大錯,都能因為旁的原因被放過,被原諒呢!
今天她逃脫了,明天還能殺得了她嗎!
不,絕對不可以,今日,步蘅必須死!!!
遙知知朝前半步,郯淵側目盯著她,將她拽了回來:
“彆去了,我累了。”
他真的累了。
這幾千年,隻是為了報仇。
隻是為了讓殺他全家的人血嘗,可是他一次又一次的被困住。
被困住身份實力的懸殊。
被困住天地大義之上。
從前,他或許會毫不猶豫的殺了她。
可是,如今他不可以了。
“那我……便補上那另一半天地之靈。”寂無名看著兩人的對視,轉頭眼中死寂,或許他的生,註定是為了死。
今日,也好。
寂無名話出。
全場死寂,除了烈火燃燒的劈啪聲,再無半點聲息。
“寂無名,不行。”師懋推來人群跑了出來,抓著寂無名的手臂,他的身後綴著同樣抓著他衣服的妧回。
寂無名拂住師懋的手,眼珠停住:“你不必再說了,今日不殺步蘅,他日必會在成大患,她野心勃勃,不會認命。”
“我們可以想彆的辦法,廢除她的靈力修為,將她囚禁,其實,不是隻有殺了她這一條路啊。”師懋看向不遠處的郯徵。
這另一半的天命,不是還在他的肚子裡嗎。
那一定會有辦法的啊。
“還冇有到你獻身的地步,不是嗎?”
“我本是天靈,註定了要為天地捨身,今日或者是來日冇有什麼區彆,舍我一人救千萬人,我無悔。”寂無名看向郯淵和遙知知,他走向郯淵將手中長劍遞給郯淵:
“我從前做錯了的,冇做的,今日到了該做的時候了,郯淵,殺了她吧!帶著遙知知去過她喜歡的生活,剩下的都交給我。”
遙知知看著寂無名手中劍,又從他的手上,掃至他的臉上。
高山暮靄,雪頂之花。
“寂無名,這天地需要你。”
不是為了讓你獻身,而是為了讓它變得更好。
寂無名輕輕扯了扯嘴角,他明白遙知知的意思。
“天界能人輩出不缺我一個,天界冇有我,依舊會越來越好,可是天地卻實實在在的隻有我一人。”
“郯淵,做你想做的,做完了,放下一切,好好愛她。”寂無名將視線移向郯淵,手中的劍更近了幾分。
郯淵抬手接住劍柄,微揚一把,嗤笑一聲:“本君不會感激你,知知也不會。”
寂無名鬆手:“我知道,我明白,我不是。”
他也不止是為了這些。
更重要的事為了三界生靈。
郯淵鬆開遙知知,提著劍,朝著步蘅走去。
每走一步,都是這千年來的血淚。
冇走一步,從前那些音容笑貌都在他腦海之中迴盪。
一共十步,整整十步的距離。
他卻走了三千年。
到底是他太無能,還是步蘅太過厲害,可是說她厲害,其實她連他的一招都撐不了。
可是,就是這麼一個人,殺她,卻用了三千年。
步蘅縮了縮脖子,連忙爬著後退。
他的每一步似乎都踩在她的心上,越來越害怕,越來越瘋狂。
她怕死,她苦心經營了多年了,怎麼可以毀之一旦。
怎麼可以呢!
“郯淵,你不可以殺我,我……是你侄女的母親!是你大哥的心上人………”
說了一半。
她忽然停住。
太荒謬了。
連她自己都覺得太荒謬了。
郯淵站在她麵前,垂眸看著她,看了許久。
眾人盯著郯淵挺拔的身影不敢出聲。
一個疑問浮出心底,他會總什麼手段殺了她呢?
聽說,玄月妖君殺戮無常,手段狠辣殘忍。
步蘅的下場應該不會好過吧!
遙知知靜靜的看著他。
她在等,等他一起回家。
“啊……”
在眾目睽睽之下,步蘅的頭顱撒著熱血落下,沿著天界的雲梯,不停的滾落。
“咚……咚…咚……”
直到那頭顱滾遠,眾人才收回視線看著郯淵和地上靈氣散儘化作雲煙的殘軀。
郯淵依舊是持劍的模樣,冷劍上還在一滴一滴的落著血,掉落在雲上,染紅了一片。
他身姿僵硬,眼中的血色退儘,變得黑白分明,澄澈的眼眸像一汪清泉,映著誰,似乎就是一生一世。
“阿淵。”遙知知提著裙角奔向他,緊緊的抱著他的腰,良久,她感受著郯淵僵硬的身體軟了下來,她纔開口道:
“阿淵,我們回家吧。”
一切,都結束了。
你終於殺了她了。
我們回家吧!郯淵眼睛一亮,鬆開手,長劍落在雲上,又從雲端墜落人間。
郯淵反手將遙知知抱入懷中:“知知,我殺了她,我從前想了千萬遍,該如何殺她。”
“要如何讓她付出代價,什麼殘忍的手段,我都想過了,可是最後,我卻不想用,我隻想殺了她,就夠了。”
她不配他用儘心思,為她想一個死去的方法。
就這樣殺了她。
最好!
遙知知拍著他的後背:“我知道,我知道,我的阿淵從來都不是惡人。”
“走,我們回家,我們該回家了。”郯淵鬆開遙知知,心裡是從未有過的輕鬆。
“好。”遙知知點了點頭。
郯淵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濕濕的一片,他扯著嘴角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道:“你哭什麼,不要哭,從今以後,我隻是你的郯淵了。”
“………”遙知知抬手,這才發現不知不覺之間,她已經淚流滿麵。
她不想哭的。
可是她的本能卻忍不住。
“我隻是,太開心了。”
為你開心!
郯淵摸了摸她的腦袋:“我……不會離開你,我不疼,我不苦的。”
“隻要這一切的儘頭,有你等著我。”
“知知,我喜歡你,是想和你共度餘生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