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的貴族非常多,準確的說,英國的貴族後裔,多如牛毛。
威廉·戴勒斯的祖上也是貴族,而且是公爵,十六世紀授封的諾森伯蘭公爵,曾經是都鐸王朝的將軍。隻不過,第一世諾森伯蘭公爵因為介入簡·格雷和瑪麗一世的王位之爭,最終失敗,被以反叛罪處死,爵位也被廢除。
現在,諾森伯蘭公爵的授封,已經成為珀西家族的傳承之物,與戴勒斯家族再也沒關係。
坐在農莊的玻璃房中,一邊品著咖啡抽著雪茄,一邊為盧燦講述家族曆史的老者,是凱文的父親威廉·戴勒斯。
老頭子是個典型的盎格魯人,紅鼻子,窪鼻梁、身材高大肥腫,喜歡誇誇其談。
十六世紀授封諾森伯蘭公爵,估計是他們家族最為榮耀的曆史,老頭子說得很詳細,還時不時口吐芬芳詆譭現在的諾森伯蘭公爵,即珀西家族。
凱文坐在旁邊直翻白眼,悄悄對盧燦攤攤手,他對老父親也很無語。
威廉·戴勒斯是bp石油公司第四大私人股東,占股約2.45%,二十一名董事局成員之一。
與那些閒散股東不同,威廉還擔任著bp北非天然氣集團的執行總裁一職,因此,在bp集團內部,老傢夥絕對算得高層領導。
當他又一次吐槽珀西家族是溫莎家族豢養的“金絲貓”時,凱文忍不住翻翻白眼,打斷他的話,“父親,維文是來做客的,不是來聽你來吐槽的。他過幾天肯定會與珀西家族的人見麵,你這樣會讓他很尷尬的!”
“你這個愚蠢的傢夥!”威廉·戴勒斯仰著脖子,懟了兒子一句,“我正在提醒維文,見到珀西家族的任何人,都要小心,懂嗎?”
盧燦回憶了一下,貌似自己的行程規劃中,還真有好幾場活動,估計都得與珀西家族有交集,甚至最近的一次交集,就在明天晚上。
明天晚上六點半,安妮公主與馬克·菲利普斯上尉夫婦,在蓋特康比公園舉辦一場為退役運動員提供生活保障的慈善拍賣會。
安妮公主作為現任女王的女兒,長公主,也是唯一一個曾參加奧運會馬術比賽的英王室成員,可謂英國的風雲人物。她和丈夫聯合舉辦的慈善拍賣,珀西家族百分百有人出席,隻是不知道是諾森伯蘭第十世公爵休·阿爾傑農·珀西親自到場,還是他的兒子克拉倫斯子爵亨利參加。
“彆!凱文,你知道我這次來英倫的主要目的。”盧燦抬頭阻止準備說話的凱文,又對威廉·戴勒斯笑笑,“我正想向伯父打聽英格蘭貴族體係的一些情況呢。伯父說的這些,正是我要聽的。”
老傢夥立即得意洋洋起來,懟了凱文一句:“你看你看,我的談話內容,對維文會有很大幫助的。小子,你得永遠用仰視的目光,關注你的爸爸!”
凱文翻了翻白眼,聳聳肩後,靠在藤椅上,示意自己不插話。
這對父子的相處,與阿爾達汗父子的相處,完全兩種狀態。威廉和凱文之間,也有很深的代溝,但是,父子對話時,語氣非常平等,雙方有問題,直接開啟互懟模式。阿爾穆汗與阿爾達汗之間,則是典型的東方父子相處之道,感情掩藏得深,有尊重,不親密。
講真,盧燦更喜歡威廉和凱文之間的相處模式。
在威廉家做客,盧燦收穫頗豐,主要是聽他講述英倫貴族之間的秘聞。
譬如珀西家族與內維爾家族的數百年恩怨甚至引發英倫內戰——玫瑰戰爭;一戰時期,溫莎家族為了消減國民因為德意誌皇帝而帶來的惡意,不得不改姓溫莎;安妮公主與侍從官的緋聞;張伯倫家族的內鬥;丘吉爾所在的馬爾伯勒公爵家族的倫理事件;法伊夫公爵家族的卡內基為何要叛逃北美;逃到倫敦的羅斯柴爾德家族如何掙紮著想要往上爬……
老傢夥的記憶力真好,口才也不錯,故事講得繪聲繪色。若是寫一本《英國貴族秘聞》,一定很暢銷。不過,盧燦卻從他的講述中,聽出他對“爵位”毫不掩飾的嚮往……
這就很有意思,一邊嘲諷貴族,一邊嚮往爵位,這也太……
等威廉有事離開時,盧燦伸手捅捅旁邊昏昏欲睡的凱文,“嘿,凱文,威廉伯父……和珀西家族有過節?”
“no!”凱文擺擺手,不過,他又笑著補充了一句,“威廉是下議院選拔委的人。”
李承長長的“哦”了一聲,明白威廉的表現為什麼如此矛盾。
不瞭解英倫曆史的人,可能不太理解這句話的意思,這與英倫的貴族階層與平民階層的博弈有關。
早在查理一世之前,英國的權力幾乎都被以國王為代表的的貴族所掌控。1640年,英國爆發內戰,以克倫威爾為代表的資產階級勢力,擊敗以查理一世為代表的的貴族勢力,並於1649年處死國王,另立新王,實行“君主立憲製”。
雖然資產階級占據下議院,可事實上,貴族階層依舊占據龐大的實力,其代表就是上議院,雙方博弈數百年。一直到二戰結束,下議院才真正在英國的權力博弈中占據上風。此後,下議院的那些議員們,以及背後的資本勢力,總是在想方設法得去限製、剝奪貴族階層的特權。
這其中,下議院附屬機構中的“三委一會”,是剝奪貴族權力的急先鋒,分彆是:選拔委、外事委、歐事稽覈委,以及財委會。
威廉·戴勒斯是選拔委的人,自然要政治正確——必須表現出對傳統貴族的唾棄和鄙視。
但是,實際上,在英倫,幾乎就冇有人能抗拒貴族爵位,尤其是“傳世爵位”的嚮往。威廉·戴勒斯的表現,也就不奇怪。
見盧燦在沉默,凱文又笑道,“維文,你爺爺的授封,值得祝賀,不過,你也不用將其看得太重,一個名譽勳銜而已,充其量隻能算個不能繼承的‘騎士’稱號,等到什麼時候你爺爺拿到‘從男爵’,還的是女王首肯的那種,那才真的值得恭喜。”
英國能繼承的爵位,“公侯伯子男”五等。
1611年,英皇詹姆士一世又設立從男爵——男爵之下,騎士之上。當時設立這一爵位,是為了滿足資產階級,目的是為了“籌錢”,這個爵位也是可以繼承的。
六大繼承爵位,讓英國在某一段時間,爵位多如牛毛。偏偏爵位又代表特權,譬如稅收、行政等方麵,這讓英倫的財政收入銳減。
英王室一看,不是辦法啊。
於是,他們從1880年開始收緊爵位的繼承權——無直係親屬繼承,一律取消爵位,不再給旁支繼承人機會;同時又開始頒發“終身男爵”封號——享受男爵待遇,無封地,爵位不可繼承;但為了維持向心力,又開始增加勳章和勳銜的派發,也就是現如今流行的kbe、cbe之類等。
凱文說這話,是本著朋友之義的提醒,他擔心盧燦過於看重這一虛名,亂花冤枉錢。
盧燦靠在沙灘椅上,懶散地抬抬手,歎了口氣,“哎!這隻是你們英國隨手甩下的魚餌,這點,我清楚的很。不過,誰讓香江還掛在你們英聯邦的名下呢?不花錢?我以後在香江的生意還怎麼做?港督府隨便找點藉口,就可以給我穿小鞋的!”
這句話,也隻有在朋友麵前,盧燦纔會吐槽兩句。
凱文哈哈大笑起來,拍拍沙灘椅的扶手,作為一名英國人,雖然同情好友盧燦,可他的心裡卻有著說不出的自豪。
“笑什麼笑!這麼好笑?”盧燦摸到茶幾上的一塊華夫餅,順手砸過去。
“冇彆的意思……哈哈!”凱文任由華夫餅落在肩膀邊,還撚起碎掉的一小塊,塞進嘴中,噠吧兩下,又問道,“冇考慮移民嗎?如果你作為英國公民,就不會有這些事的!”
建議的用心,應該是好的,可這不是盧燦的選擇,他撓撓頭,“那我在北美、新加坡、彎彎,甚至在北邊,都有投資,都要入籍的話,把我切成幾片,也不夠啊。”
“你傻啊!”凱文將腦袋抬抬,鄙視地看看盧燦,“一年時間,你娶了三房媳婦,讓我和杜奇的眼珠子都驚掉了!你完全可以安排‘吉尼亞’入籍英倫,這樣能緩解相當大的壓力,而且還能繞過很多投資方麵的禁區。”
嗯?盧燦揉了揉眉心,這個建議還是不錯的。
讓溫碧璃入籍英倫,再讓孫瑞欣丫頭落戶加拿大或者美國……從資本避險的角度來說,毫無疑問是個好選擇。
“你那有快速入籍的渠道嗎?”
“你真打算入籍?”
“是吉尼亞。對了,吉尼亞去哪兒了?”盧燦忽然想起,溫碧璃和自己一道進莊園,然後被凱文的未婚妻艾文希·斯麗,和他的妹妹葉麗娜拉走之後,一直冇現身。
“估計是騎馬去了。”凱文擺擺手示意不用擔心。
凱文家的農莊,位於倫敦遠郊恩菲爾德區,有馬場、湖泊、叢林,麵積大約三十公頃。聽說騎馬,盧燦一骨碌坐起身來,“去看看你家的馬群!農莊有血統純正一些的賽馬嗎?我家老爺子成為香江賽馬會成員一年多時間,可惜一直冇能挑選到一匹好一點的幼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