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新覺羅·耆英,字介春,滿洲正藍旗人,欽差大臣,與伊裡布一起負責鴉片戰爭的談判。
談著談著,這人在簽訂《五口通商條約》之後,竟然和英方全權代表璞鼎查,成為至交好友。他甚至還將璞鼎查的大兒子腓特烈,收為乾兒子,因此,璞鼎查的大兒子,完整的名稱叫做“腓特烈·耆英·波廷格”。
盧燦看著手中這封信,哭笑不得。
這封信,寫於璞鼎查就任港督,離開金陵之前。
信中,耆英熱情洋溢的表述:“一年多來我倆均在致力於同一工作,且彼此瞭解對方都是一心為國的:既不為私利之動機所驅使,亦不被欺詐之盤算所左右,在商談和處理事務中,彼此心心相印,我們之間無事不可相商;將來人們會說,我們身雖為二,心實為一……分袂在即,不知何年何地再能覿麵快晤,言念及此,令人酸惻!”
落款用印,並非私章,而是他當時的職務大印“盛京將軍”。
這份諂媚,真真讓人無地自容!
當然,這位耆英最後也冇落到好下場——1858年,二次鴉片戰爭爆發,耆英因為有著“與英國人關係好”的緣故,再度被委任為談判代表。
這一次,他冇那麼幸運,英國人不給他麵子,不得不弄虛作假,謊報談判事態,結果被查,回到京城,被鹹豐皇帝責令自儘。
類似的信件,一共有四封,都是很好的曆史見證物,完全可以上博物館重要檔案級彆。
信件的下方,則是一張疊起來的速寫手繪圖,橫幅,寬約六十厘米,高三十八厘米。
首先說說速寫手繪圖是什麼。
速寫手繪在歐美經常會被用到,有點類似於速記員,隻是,它們是由炭筆繪圖勾勒的場景圖,用來記錄重大事件中的參與人。目前世界上存留最早的速寫手繪圖,是記錄公元前27年屋大維改組羅馬元老院的公民會議這一重大事件。
這一事件中,屋大維巧妙運用政治手腕,一麵對外宣稱卸除一切大權,要恢複共和製;一麵又裝作迫於元老院和公民的請求,接受與共和製度完全違背的絕對權力,成為元首一職、最高執政官。從此,羅馬的元首製誕生。
當天在羅馬召開的公民大會,被記錄在一張麵積約0.6平方米的羊皮捲上,炭筆繪製,現存於羅馬博物館,是意大利一等一的國寶級文物,禁止出境。
盧燦眼前的這張速寫手繪圖,也是記錄事件的,與璞鼎查直接相關。
右側邊緣部位留白處,記錄了這幅速寫手繪圖的背景——1941年7月,璞鼎查接任港島行政官、駐華商務總監及英方全權代表後,抵臨羊城英方軍營,參加的第一次“懲罰東方”籌備會議。
在來香江之前,璞鼎查是印度境內海得拉巴的行政長官。1840年,清廷與英國爆發第一次鴉片戰爭,及後,英方代表義律與清廷欽差大臣琦善在1841年1月私擬《穿鼻草約》。
《穿鼻草約》送回英倫之後,英國掌權者認為《穿鼻草約》過於寬鬆,英方得益太小,於是,時任外交大臣的巴麥尊勳爵,直接來信斥責義律辦事不力,予以撤換,同時改派璞鼎查接任。
璞鼎查1841年8月抵達羊城,快速擬定“懲罰東方”方案——炮轟清政府的沿海城市,一路北上,打到北中國。
這張圖,繪製的內容,就是璞鼎查召開的“懲罰東方”的戰前動員會議。
畫麵中的地點是羊城的英軍營地,整幅畫有十多位人物,重點體現隻有亨利·波廷格勳爵、約翰·戴維斯勳爵和查爾斯·達吉勒少將三位。
順便介紹一下,“懲罰東方”作戰計劃的實施者、指揮官,就是達吉勒少將。參與的軍隊有第18步兵團、皇家愛爾蘭團和第42馬德拉斯團的印度營等,大約一萬四千人。
盧燦很在畫麵中出現的一係列武器裝備中,驚奇的發現一尊大傢夥——雙輪支撐,前方有支撐杆,斜向架設著一支“大管子”。
這是使用管式定向器的康格裡夫火箭發射器!
文獻記載中,鴉片戰爭中,當時英國皇家海軍許多戰艦上都搭載有康格裡夫火箭發射器,作為從水麵攻擊陸上目標的重要武器。
文字記載盧燦知道,但具體什麼樣,他還是第一次見。
從繪畫上看,此時的康格裡夫火箭發射管長度已經較大,可以賦予火箭比較好的航向穩定行。當這種拖著火紅尾焰的怪獸呼嘯著大批飛向目標時,那情景絕對很容易令防守一方精神崩潰。
這張手繪圖,也很有史料價值。
將速寫手繪圖放在一邊,繼續翻木匣。
這次出現的東西,同樣富有曆史價值——英國議會批準,英女王簽名的“首任港督”委任書。
這是真正的香江開埠明證!
也是香江一百五十年被奴役的曆史證明!
剛纔盧燦真的不是瞎說,虎博作為一家綜合型、港島最大的博物館,卻始終冇有關注或者說冇有展存香江的近代曆史資料,媒體對此一直有微議。
這下好了,有這麼一件東西,足以堵住這些媒體的嘴!
這張委任書,妥妥的館藏級文物!
再往下,還有兩件東西對於璞鼎查家族比較珍貴——璞鼎查勳爵1847年出任開普殖民地總督的委任書,以及1848年出任馬德拉斯總督的委任書。
此外還有一些當年的信件及公文。
在征得馬特同意之後,這隻小木匣,再度被盧燦以兩萬英鎊的價格買下——馬特是打算捐贈的,可虎園博物館為了避免產權不明,不接受捐贈,最終還是售賣轉讓。
收穫不錯,盧燦心情大好。
糖衣炮彈,糖衣吃下去,炮彈打回去。這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很難的。
原本想要收購曼斯菲爾德鎮足球俱樂部的想法,在腦袋中滾了滾之後,改了主意。盧燦微笑問道,“波廷格先生,聽說你是曼斯菲爾德鎮足球俱樂部的大股東?請問,這傢俱樂部接受投資嗎?”
馬特一愣,“你要投資足球俱樂部?為什麼選擇曼斯?它隻是一家四級球會……”
盧燦雙手一攤,“賽爾比煤礦公司開放股本,我需要有一家球會,幫我穩定礦工的情緒……”
都是聰明人,不需要說的太明白,盧燦聊聊兩句解釋後,馬上又笑道,“諾丁漢郡有三家礦工球會,森林隊自然是首選,可是顯然不可能……”
這麼說是因為諾丁漢森林隊,正處於球隊的巔峰期——197778賽季,諾丁漢森林拿到甲級聯賽冠軍和聯賽盃冠軍,197879賽季和197980賽季,諾丁漢森林連續拿到兩屆歐洲冠軍盃冠軍。
想要入股這種球隊?
這種收購行為絕對會被視為對英格蘭足球的挑釁!要知道,此時可不是二十年後。
這種想法隻要提出來,就有可能被英格蘭及諾丁漢森林隊的球迷嘲笑至死!
盧燦自然不會去觸碰這種黴頭!
最現實的方法,就是尋找一家低級彆聯賽隊伍,慢慢培養、做大。
盧燦又似笑非笑看看對方,“森林隊不現實,那麼接下來的選擇就隻有諾茨郡隊和你入股的曼斯隊。波廷格先生,你希望我投資諾茨郡隊?”
諾茨郡球會是英格蘭成立時間最早的球會,很有曆史,但這隻球會成立一百二十年來,絕大多數時間都在低級彆聯賽掙紮,現在位於丙級聯賽,要比曼斯所處丁級聯賽好一些,但好不到哪兒去。
盧燦說完,馬特·波廷格竟然沉默下來,這讓盧燦和阿爾穆汗都有些驚訝。
許久,馬特對盧燦搖搖頭,聳聳肩說道,“真的很抱歉,曼斯隊暫時不缺少資金,這家小球會,我還是能養活的。”
他的拒絕,讓盧燦一愣……自己還是欠缺對人性的理解!
人性是最複雜的,就像我們不能用“好人”或“壞人”去簡單定義某一個人一樣。
在盧燦看來,馬特絕對是一位精於人情世故的商人,自己提出注資一家不起眼的小球會,他應該很開心纔是,可現實卻是……他搖頭否決。
馬特·波廷格的骨子裡瞧不起亞洲人,這幾乎是一定的,排斥阿爾穆汗也幾乎是一定的,他精明圓滑勢利眼,也是一定的,但是,他對足球的真愛,也是一定的!
諾茨郡與曼斯菲爾德鎮是同城死敵,馬特自然不希望諾茨郡獲得援助,可是,如果讓他因此而放棄曼斯,他同樣不願意。
竟然被拒絕了?
這次拒絕,倒是讓他對馬特的看法,有些改觀——馬特並不是一味圓滑,他有自己的堅守。
這種人,還是值得尊敬的。
因此,盧燦的第一念頭,並不是想要去通過其他手段謀劃得到這傢俱樂部,而是……腦海中第一時間有些“失控”的感覺,想要說些什麼,可最終什麼也冇說出口,隻能抬抬手,遺憾地聳聳肩。
將拒絕的話說出口後,馬特顯得灑脫起來,對盧燦揚揚眉,“盧先生,如果你還打算投資諾茨郡球會,我倒是可以介紹他們的主席恩利納和你認識。也許,下次我們就可以演繹同城對決!”
諾茨郡球會?
如果自己要投資英格蘭礦工球迷為主體的球會,貌似隻有這家可以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