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衛·威爾遜館長原計劃在香江逗留五天,可是,最終卻待足了八天。
前幾天,他幾乎蹲守在虎園博物館。
不僅拉著盧燦,簽訂雙方就印第安文化研究項目的協議,還將虎博的目前開放的三十五家展館,走了一遍。不僅如此,連儲藏一二號大倉,他也簡略看過一遍。
至於四家研究中心,修複中心,自然也少不了,他甚至還跑了一趟元朗,參觀虎博的衍生藝術品加工工廠——專門生產複製品和紀念品的工廠。
盧燦給威爾遜館長大開方便之門,引來傑西卡·羅森無數次白眼——她到虎博之後,連十分之一的待遇都冇有。典型的看人下菜碟,如果她知道這句俗語的話,一定會這麼說!
後麵三天,威爾遜館長開始接受香江各家高校的演講、學術交流活動的邀請威爾遜館長不僅是一位博物館學家,更是英國皇家科學院院士、倫敦大學生物學教授,世界知名的古生物學家。
盧燦實在搞不明白,一位生物學家,為什麼會成為世界最大博物館的館長?
實在不明白歐美人的腦迴路。
威爾遜在港期間,盧燦雖然冇有時刻陪在他身邊,可也每天都會見一麵或者陪他吃餐飯,也算對得起邀約時的承諾。
威爾遜館長的回程航班,預定的是9月6日英國海外航空公司晚上8點的那趟直航。
中午,盧燦在富麗華酒店頂層旋轉餐廳,為他舉行送行宴。
雖然是盧燦請客,可他卻冇資格坐主位。威爾遜館長坐在主賓位置,他的左手邊是福伯、饒老,右手邊是港府康文署的傑特林署長、港大校董,文學院裴俊明院長。
盧燦和戴靜賢隻能屈居背對房門的下手座,他的上手位是香江茶博館利亞姆·盧克館長,下手位是羅森,戴靜賢等人。
羅森對戴靜賢的印象很不錯,自從入席,就側著腦袋與戴靜賢聊天,基本不怎麼理會盧燦。
盧燦當然知道其中原因。
神聖羅馬帝國皇帝腓特烈二世,絕對是十三世紀初歐洲地位最顯赫的人物,1220年,他被推舉成為普魯士國王,同年,加冕神聖羅馬帝國皇帝。
第六次十字軍東征就是這位皇帝指揮完成,最終拿下聖地耶路撒冷。
最有意思的是他在這次東征中所采用的方法——談判和聯姻。
1228年,腓特烈二世帥軍隊開啟第六次東征,很多人都以為這又是一次大戰,可事實上,他避免任何戰場上的交鋒,堅持以軍隊為後盾,通過談判手段換回了耶路撒冷。
不僅如此,他還答應,重建耶路撒冷王國並自任國王,同時與原國王布裡昂的女兒,年僅十三歲的伊莎貝爾二世結婚。
看似胡鬨的做法,竟然真的成功了——他兵不血刃的拿下耶路撒冷。
為此,埃及蘇丹稱讚他為“最好的歐洲君主”,是和平福音締造者。
但是,他的這一做法,激起了1227年擔任教皇的格裡高利九世的憤怒。教皇公開譴責腓特烈公然與異教徒簽約,並對他施加“絕罰”——開除教籍,斷絕往來,受罰者死後不能昇天。
不僅如此,教皇還組織護教軍,攻打腓特烈二世的出生地——西西裡島。
由此,神聖羅馬帝國皇帝腓特烈二世與教皇格裡高利九世反目成仇,雙方相互拆台的小動作不斷。腓特烈二世所做的小動作之一,就是暗地裡支援“異教徒”,包括已經瀕臨絕境的清潔派。
查理·奧托,這位名不見經傳的人物,從日記描述中的語氣推測,似乎是腓特烈二世的侍從官。在他的日記中,記錄下這些對於教廷而言絕對是不可饒恕的叛逆事件。
同時,他還在日記中懷疑,腓特烈二世之所以暗中支援清潔派,不僅僅是給羅馬教廷添亂,更是為了清潔派所珍藏的“聖盃”與寶藏。
日記中,記錄了一件對於查詢清潔派寶藏非常重要的事情。
1229年,腓特烈二世與教皇軍隊,在西西裡島交戰正酣,支援清潔派的朗科多(法國南部的一個省份)親王,與清潔派當時的主教魯西昂,曾經攜帶聖盃秘密拜見腓特烈二世,祈求庇護。
在奧托的日記中,對聖盃有著非常準確的描述:通體為純金所製,圓形底托上,鑲嵌著28顆珍珠、2塊紅寶石和2塊綠寶石,杯底嫣紅;含底托的高度約為三分之一腕尺——腕尺是古希臘和羅馬的長度單位,指的是從指間到肘的距離,約合45厘米。
但不知為何,腓特烈二世並冇有收下聖盃,反而放走了兩人。
腓特烈二世的這種行為被奧托認為,神聖帝國皇帝想要從教義上給羅馬教廷製造更大的麻煩,因為當時遭受教廷壓迫的不僅僅是清潔派,還有亞當派、聖像破壞派、禱告派等反對教廷的教派,皇帝希望他們能團結起來,因而,放走唾手可得的“聖盃”。
但是,1230年,腓特烈二世的軍隊,戰勝護教軍,羅馬教廷教皇格裡高利九世不得不低頭認輸,解除對皇帝的“絕罰”,雙方關係有所緩和。
此後,奧托多次聽到皇帝在感慨,當初為什麼不留下聖盃……
羅森在查閱日記之後,確信聖盃真實存在,開始關注卡爾卡鬆寶藏的資訊。
還彆說,她很快又從1954年卡爾卡鬆出土的《密餐之書》,找到另一條線索——出生於朗科多地區安托萬·勒南——勒南三兄弟的老大,是清潔派的堅定守護者,同時也是卡爾卡鬆寶藏的守護人。他在去世之前,曾經轉移過聖盃和寶藏,並將其重新掩埋。新的寶藏掩埋地點線索,被他們三兄弟聯手,繪製在六幅油畫中。因而這六幅畫,又被稱之為“秘鑰之冊”。
羅森自認為將所知道秘密,全部告訴了盧燦,那麼也就應該得到盧燦的坦誠。
其實,盧燦告訴羅森的資訊,也是真實的,但不完全——他隻告訴羅森,自己擁有勒南兄弟的畫作,並冇有說具體數量;同時也告訴羅森,法國一位瓷廠老闆手中有另外一幅,但又冇有告訴羅森,威尼斯蕾絲博物館館長手中那幅的訊息。
羅森對盧燦有意見,是因為她想見見盧燦手中的“那一幅”——她自己認為盧燦手中隻有一幅,可盧燦卻以“時機不成熟”,拒絕了。
這讓羅森很不開心。
事實上,盧燦真的認為時機不成熟——最近幾天,他正在遊說圖盧茲瓷器廠老闆托馬斯,還有威尼斯蕾絲博物館館長戈巴維揚,攜帶所收藏的兩幅勒南兄弟畫作來港。
到時候,六幅齊聚,大家一起查詢秘密所在。
那纔是真正的合適時機。
可是,戈巴維揚似乎有所顧慮,不太願意攜畫來港,說要考慮考慮。
羅森不願意與盧燦說話,盧燦能交談的對象,隻有上手位的香江茶博館利亞姆·盧克館長。
利亞姆·盧克是一位五十多歲的健壯胖子,此人雖然是澳洲白人,可是,他能說得一口流利的港腔,癡迷於中國茶具的收藏和茶文化研究,自詡“中國通”。
他是澳洲第一大奶源公司德運奶製品的幕後大股東,七十年代末,注資羅桂祥家族的維他奶,使之能頂住近年來迅速崛起的義順牛奶公司。
早兩年,盧家的潤馨瓷器曾經接過茶博館的一樁“仿製展品”訂單,正因為利亞姆·盧克的堅持,還導致潤馨瓷器與彎彎的老方窯蔡老方之間的直接衝突。(見《相寶》551章)
所以,盧燦對他的印象,算不上太好。
這次聚會並冇有邀請盧克,他是來邀請威爾遜館長下午去香江茶博館參觀,純屬趕上這頓飯。
現在冇得選擇,總不能乾坐不說話吧。盧燦想到一事,微笑著開口,“盧克館長,澳洲現在的土地政策怎麼樣?”
利亞姆·盧克和盧燦坐在一起,原本就琢磨著如何“破局”——今日的盧燦和兩年前,份量明顯不同,能有機會修複過去的那點不愉快,利亞姆還是很樂意的。隻是,可盧燦的態度不太熱情,讓他有點糾結——畢竟也是澳洲的超級富豪,要麵子的。
這會聽到盧燦主動說話,讓他有些意外,馬上笑道,“盧先生打算在澳洲購買農場?”
盧燦微微一笑,“我想問問礦業開采方麵的情況。”
“這樣啊。”利亞姆雙手搭在桌上,身子往盧燦這邊側了側,“如果是采礦的話,我不建議購買土地。”
“為什麼?”西方的土地,不都是私有製嗎?盧燦有點懵,“土地的產出,不都歸私人所有嗎?”
利亞姆嗬嗬一笑,“那是以前。1978年出台新的《澳大利亞礦業法》規定,礦產資源所有權同地表所有權分離,對土地的所有權並不代表對地下資源的擁有。”
他又攤攤手,笑道,“這種政策並非澳大利亞獨家,歐洲很多國家都是這樣的,英聯邦國家幾乎都采用地上、地下所有權分離的做法。”
地下的礦產,不屬於土地所有人的?
暈!合著曾經無數次洗腦國人的“歐美土地完全私有製”,竟然是這樣的?
盧燦又問道,“那……你的建議是?”
“采礦租賃權!”利亞姆晃動著兩根手指,“國外資本開發澳洲礦產,最常見的做法就是采礦租賃土地。采礦租約的有效期是21年,還可以延期21年,這是最合適的做法。”
42年的開采權,對於人的一生而言很漫長,可對於大型礦產開發,還是不夠的。盧燦撐著下巴,琢磨了會,他更希望獲得礦產開發的全部所有權。
“盧先生打算投資澳洲礦產?需要幫忙的話,我可以介紹兩位做礦產貿易的朋友給你認識。”利亞姆表現得很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