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選彩頭料,並不是說讓賭石師傅在場內閒逛,而是有嚴格時間限製的。
所以,主持人第一個介紹盧燦,讓他下場挑彩頭料。
然後開幕式繼續,會有桑德拉、緬北礦務部的領導,以及各位嘉賓發言,叨逼叨,最多隻有半個小時,賭石師傅必須要帶著彩頭料回來,在台上現場切開。
開幕式當場切開原石,並且得到一塊上等的翡翠裡奧,這纔是彩頭。
如果花一天時間在裡麵尋找一塊好料,緬北公盤好料多了去了,那又算什麼彩頭?
盧燦二話不說,走下台階,順手接過工作人員準備好的一米長木棍。
這根木棍可是有大用。
明標和暗標區的玉石標,都被警戒線圍住,上不得手,需要用木棍敲擊聽音,還能用木棍撥開或者撬動堆疊在一起的賭石,以便於觀看玉石背麵。
基於對盧燦年紀的質疑,他的身後兩米遠,不僅跟著幾位工作人員,還跟著一大群看熱鬨賭石客、玉石商人,甚至讓開幕式的台前,空了好大一塊。
盧燦也不管身後人的議論,他繞過檯麵,先走暗標區。
昨天,桑德拉在見到盧燦時,隱隱約約提了一句,要不要提前看看,被盧燦笑著否決——對方冇敢明說,這是對賭石大師的侮辱。
所以,這次盧燦挑彩頭料,玩得很真。
他冇有選擇很騷包地去自由市場挑選彩頭料,儘管很有範兒,但為了穩妥起見,他還是首選暗標區——通常意義上說,暗標區的毛料,品質最好,當然,也不絕對。
一走入暗標區,盧燦就意識到吉瑞說的很對,老桑德拉這次真的將壓箱底的貨色,都搬出來。
明標區和暗標區,一共有2742組標品,暗標區約占1500組。
一組標的物,很少隻有一塊,絕大多數都是幾塊剖開的半明料,或者是幾塊小賭料堆積在一起。盧燦打眼望去,幾乎每一組標的物,都有一兩塊表現非常出色的賭料混在其中,或為半賭料,或為開窗料,或為明料。這麼做,當然是為了吸引更多的人來投標。
相比二三十年後,這些翡翠料的開漲率,真心不低。
其實,盧燦剛步入暗標區,就看到一組半明料標的物,很適合做彩頭料。
那是一塊被剖開的後江場口山水料,大約五十公斤的春帶彩老坑冰種,旁邊還簇著幾塊開窗小料。稍微有點遺憾的是,春帶彩料的剖麵,有幾道裂紋,影響取料效果,不過,要取出十副手鐲還是冇問題的。
盧燦又走了兩步,夾著竹竿,將標號記在便簽紙上——可以讓吉瑞和楊坤試試。不過,把握性不大,這塊料已經剖開,價值明明白白,競爭應該很激烈。
很快,他又記錄下第二個標的,那是一組開窗料中一塊五公斤小料,一端帶鬆花,還有一條石筋沿著鬆花往另一端走。這完全是一塊可以撿漏的蔥綠玻璃種,玉料重量在兩公斤左右。
之所以說可以撿漏,就是因為這道石筋。
很多人將石筋等同為裂,或者等同為“棉”,這種看法其實是不對的。
翡翠石筋是硬玉在長期地質形成過程中,有一些礦物晶粒在進化時遇到各種突髮狀況,或受到某種因素的影響,導致其並未與周圍晶粒同步玉化,或玉化程度低下,最終造成仍然處於石質狀態。
石筋結構密實,強硬穩定,無縫不空,不易斷裂,非常堅實,是翡翠的固有特征,是天然礦物結構的表現,石筋雖然屬於瑕疵,卻是天然翡翠的有力證據。
很多翡翠的棉或裂綹都是線條狀的,看起來與石筋非常像。
但是棉和裂綹,與石筋有明顯的差彆。
翡翠的裂綹是因地質運動先天形成的內裂,裂隙中也會摻雜有帶色的雜質填充物,屬於翡翠中的大害!
翡翠的棉是指翡翠內部的棉絮狀物質,是存在於翡翠顆粒間隙、裂隙中的半透明或微透明的礦物雜質。從外觀上看,石筋的線條比棉更為粗壯,另外翡翠的棉結構虛實相間,軟弱飄逸,影響翡翠的品質,與石筋的堅實,差彆很大。
很多賭石師傅,一輩子也區分不開石筋與棉的區彆。
眼前這塊玻璃種蔥綠翡翠料的石筋,不算大害,可以打磨掉,不影響取料,但它的存在,會影響很多賭石師傅對這組標的物的估價。
所以,盧燦又將它的標號,記錄下來。
當然,這塊料並不適合做彩頭料,它太小,震撼效果不足。
繼續往前,盧燦陸陸續續記錄下十來組標號,卻從未出手,甚至連木杆都冇用上。
這讓他身後的那幫看熱鬨的,頓時喧嘩起來——連看都不看,你特喵來乾哈的?逛街呢?
他們之所以跟著,其實也有撿便宜的想法——盧燦低頭檢視哪堆料,他們也能跟著下標,畢竟對方是主辦方請來的“賭石大師”,他能端詳研究的料,怎麼說也應該有貨。
冇想到,盧燦全程走走停停,根本就不給他們占便宜的機會。
你讓這些人惱不惱火?
緊隨在盧燦身後的工作人員,回頭瞪了那些人一眼,斥道,“彆打擾盧大師選料!”
盧燦終於在一個標號為0274的巨型毛料前駐足。
這是一塊巨型的莫灣基黃皮料,盧燦目測能有三百多公斤,像一隻三角錐,孤零零地立在那裡獨自成一標。莫灣基場口最著名的是黑烏沙料,不過,不代表冇有其它皮色。
這塊莫灣基黃皮料,通體開了兩個視窗,都不算成功。
一處開在斜側麵,茶杯口大小,開片師傅打的是帶狀鬆花的頂部,很穩的開窗手段。
隻是讓人冇想到的卻是,這一簇鬆花竟然是罕見的“表鬆花”,綠色根本就冇有嵌入玉質內部,開窗部位隻露出一簇光亮的白棉,以及一絲絲的綠意。
顯然是開窗失敗,導致賭石師傅冇敢繼續往下片,轉而選擇底部的蟒紋處開窗。
第二處開窗倒是見到玉質,但也算不上優秀,僅僅為冰糯的花牌——行業內對“綠色不均勻”的統稱。
盧燦圍繞著這塊預料轉了一圈。
約一米高的毛料,中底部有一條帶顢(滿),猶如一條擰緊的繩子,其繩子一頭,就是中部的開片處。如果從這一表現來看,師傅開窗選的真冇錯。
“帶顢纏綠”,這是麻重仁先生研究翡翠毛料“顢”特征中,常說的一句話。
儘管現在緬北有關“顢”的研究,還不成體係,但事實上有經驗的賭石師傅,已經注意到這一特征。怎麼會冇開出綠呢?
盧燦挺疑惑的。
他伸出木杆,將這塊毛料旁邊的兩塊“窗皮”挑動,翻了過來,看了看窗皮特征,又拿著竹竿輕輕敲擊幾下。最後直接用木杆將這塊翡翠毛料捅倒,低頭看了看底部。
心中有數。
他對工作人員招招手,“就它了!”
這位三十來歲的工作人員,應該是桑德拉家族的人,笑著點點頭,又說道,“盧大師,時間還早著呢,您……不再看看?”
盧燦朝他笑笑,“是你家的料?”
這位工作人員撓撓頭,笑笑,“溫伯親自看的,可能石皮太厚,他冇敢繼續切,一直擱在倉庫中屯著,這次老爺將它搬出來,看看有冇有識貨之人。冇想到您一眼就看中它了。”
喲,溫·桑德拉看走眼了?將其扔到暗標區,轉嫁風險。
盧燦笑笑,“你家老爺子,會感謝我的!”
其實,答案已經被這位工作人員說出來,這是一塊非常罕見的“厚皮料”!盧燦估計,這塊黃沙皮的皮下包裹層,至少有十公分厚度,區區五公分的切片,又怎能挖到寶呢?
見盧燦堅持,這位桑德拉家族的人,冇再堅持,喊來幾位工作人員以及一輛平板車。
盧燦趁著他們搬毛料的機會,又往前走了走。
不得不說,八十年代的緬北公盤,真是良心公盤,拿出來的貨色,真心不錯。
盧燦花費十分鐘,又從明標和暗標區,圈出十多個標號。
總數肯定超過二十五標,至於吉瑞和楊坤能拿下多少,就看他們的運氣。
略有些遺憾的是,盧燦並冇有看完,大約還有一千多組標的,冇過眼。
毛料很沉,三百多公斤呢,幾個壯小夥子繩拉布拽,終於將其弄上平板車,送往開幕式現場。盧燦跟在隊伍身後,熱熱鬨鬨來到台下右側的切割機邊。
隨著彩頭料的到來,台前頓時熱鬨起來,哪有心思聽你在台上叨逼叨?
正在講話的緬北礦務部領導,也很識趣,笑著結束話題。
桑德拉早就擠到盧燦身邊,眉頭皺了皺,這塊毛料他當然認識,冇想到盧燦竟然挑中“它”?
他偏偏頭,輕聲問道,“這塊料……有什麼講究嗎?”
“石中石!”盧燦扭頭朝他笑笑,“可能裡麵藏著一塊你都捨不得出手的寶貝呢。”
“石中石?”桑德拉一愣,冇聽過這種說法呀?
超過十公分的厚皮料,後世又將其稱之為“石中石”此時還冇有這一說法。
其形成的過程,更複雜一些。
火山噴發,最先形成的是“蛋黃”,也就是內層毛料。又過了若乾年,火山再度噴發,岩漿將這塊毛料重新包裹起來,並將其表皮融化,部分翡翠的特征,融入外層,形成後來的表皮特征。但是,內部毛料的整體結構並冇有改變,因而就造成了“石中石”的奇特結構。
這種毛料很少,絕大多數都被滾燙的岩漿全部融化,形成一整塊新的翡翠料。
但不是冇有,眼前這塊就是。
道理一解釋,就很清晰明瞭,桑德拉嘖嘖兩聲,感慨搖頭。
因為皮殼較厚,盧燦的劃線很凶,一條線沿著錐形底部,切入足足二十公分厚,另一條斜線,也帶走十公分厚度。
“滋啦滋啦”的切割聲,非常刺耳,不過,對於賭石客而言,這點噪音算什麼?
大約十分鐘,底部切麵脫落,一塊完整的廢料掉下來,白花花啥也冇有,但是,在主料一側,則露出兩寸長的深綠色色帶。用水澆了澆切麵,種地清澈透亮,老坑玻璃種!
老坑玻璃種深綠翡翠!一刀見陰陽,絲毫不浪費!現場頓時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