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卡斯·保羅的莊園,位於瑪麗安德爾灣,毗鄰大海,距離洛杉磯國際機場很近。
等盧燦幾人日落時趕到莊園時,門口站著守著不少穿著時尚的男女。
車輛進門時放緩速度,阿木透過窗戶縫隙,將請柬遞給守門的安保。短短一瞬間,就有一對男女過來敲車窗……
“不用理會。”嘉妮朝盧燦和溫碧璃笑著搖搖頭,“爬梯女郎,一些夢想登上好萊塢的人。”
“爬梯女郎”,算是好萊塢龐大的明星群體結構中,最底層的一部分。
不用詳細介紹,一點就懂。
好萊塢真正能出人頭地、混得不錯的影星,不過占據演員工會龐大數量的千分之一。絕大多數都在創造或者等待機會,“爬梯女郎”隻是這些人中的一部分。
盧燦朝窗外看了一眼,敲車窗的那對男女,相貌頗為不俗。
要說明的是,爬梯女郎並不意味著隻是女演員,也包括數量眾多的男演員、歌手、模特、編劇,甚至冇什麼錢的製作人,以及底層的經紀人。
在洛杉磯,甚至流傳著“從莊園門口爬梯女郎的質量和數量,來判斷一場爬梯的規格”說法,雖然荒唐,可不是冇道理。
安保看看請柬後,重新遞給阿木,同時做個請的手勢,車子再度啟動,丟下那對失望男女。
好萊塢的繁華耀眼,遮蓋數不儘的辛酸和醜陋。
莊園中已經有不少來賓,在莊園那玻璃頂棚下的大院及廳堂之間來回穿梭。
在傑爾斯的帶領下,盧燦很快見到今天的主人,一位身材矮胖的中年白人,“哦,維文?聽傑爾斯說起你的時候,就對你非常好奇!歡迎你以及兩位美麗的東方女郎來做客!”
他上來就張開雙臂,與盧燦擁抱一下,朝對方擠擠眼,表情有些誇張——哪有一個男人兩個女人一起參加爬梯的?
盧燦微笑搖頭,在旁邊為兩女介紹,“吉尼亞,我的妻子。嘉妮,納德軒珠寶公司北美總裁,我和吉尼亞的朋友。”
“哦~~!”盧卡斯拍拍額頭後,自我解嘲般地聳聳肩,“很抱歉,我冇有其他意思……”
他又和溫碧璃、嘉妮握握手,“吉尼亞夫人有著純正的東方美女氣息,嘉妮小姐……哦,你掌管的納德軒珠寶,近些日子在北美聲名顯赫,很美很精緻的東方風格飾品,我很喜歡!再次歡迎兩位的到來!”
盧卡斯將三人引進大廳。
這座大廳麵積將近兩百平,中間四根粗壯的圓形包金箔承重柱,左右兩側承重柱之間,立著幾台人高的a字形畫架,正背兩麵各放置一張油畫。兩側牆上,同樣懸掛有各式油畫。
在客廳中間,則是一組單人沙發圍著圓茶幾的格局,如同一朵朵梅花在大廳中散開。
盧燦記得邀請函上寫的是爬梯,可這是典型的歐美藝術沙龍陳設?
“保羅先生,你這是…?”
盧卡斯攤攤手,有點得意,“原本想要舉行爬梯,可是……客人中有幾位像你一樣,是藝術方麵的行家,所以……我臨時將它改成沙龍和爬梯的合體。為此,我還特彆將自己的藏品奉獻出來,讓大家品鑒!感覺怎麼樣?”
一股子濃濃的北美“暴發戶”氣息,撲麵而來。
盧燦聳聳肩,無語中。
難怪歐洲人提到北美富翁,總是撇撇嘴鄙夷一聲“暴發戶”。
在歐洲,藝術沙龍雖然同屬於爬梯中的一種,但兩者的界限還是很明確的,譬如每次藝術沙龍都是有主題的,有主持人和主討論嘉賓,有辯證雙方,有藝術氛圍……
哪像今天這場景,明顯是盧卡斯為了抬高自己的品位,硬生生將一場喝酒嗨皮的歡慶爬梯加入藝術元素,弄得不倫不類。
不過,接下來盧卡斯的話,讓盧燦明白過來,對方為什麼這麼乾。
“維文,今晚的客人中,有來自紐約諾德勒畫廊的金牌藝術品經紀人何塞·卡洛斯,還有耶魯大學的藝術係教授大衛·奧茨和瓊·奧茨夫婦,有洛杉磯縣立藝術博物館的副館長弗裡德曼先生,還有來自保羅蓋提藝術中心的德佩施·索爾先生,還有一位神秘嘉賓……”盧卡斯神采飛揚,靠近盧燦身邊才說道,“今年的福布斯報道中的美國首富,戈登·蓋提先生。”
他這話一說完,盧燦瞬間明白,合著自己不是主賓,隻是臨時增加的“添頭”?
枉費自己自作多情,盧燦的笑容有點僵硬,不過,他很快放鬆心態——自己隻是一名有著不錯消費力的顧客,在亞洲小有名氣,放在北美,還真未必值得盧卡斯專門舉行一次爬梯來歡迎與結交。他能在專門為“世界首富”舉辦的歡迎爬梯中,邀請自己,已經算是給麵子!
1982年,《福布斯》雜誌第一次推出福布斯富豪榜,榜首之人就是戈登·蓋提。
戈登·蓋提是蓋提藝術中心創建人保羅·蓋提的第四子,繼承了父親的石油公司和龐大資產,《福布斯》為他所做的個人資產評估為26億美元。
福布斯的富豪榜公佈之後,有關戈登·蓋提的新聞驟然增多。
盧燦就看過不止一篇,有關戈登的介紹挺有意思的:他不僅是一位石油大亨,還是一位有名的花花公子,至少有三名私生子,一位收藏家和風險投資家,同時,他還是有名的“富豪級歌劇演員”,為了表演歌劇,甚至曾正式拜師……
盧卡斯·保羅的爬梯,幾乎可以肯定,是為這位超級富豪舉辦的。
也正因為戈登喜歡藝術品收藏,所以,他纔將私人藏品拿出來展示,同時又邀請幾位文博圈中的專家和教授,一起光臨,有著為“售賣的藝術品進行擔保”的意思。
盧卡斯的目的,也就不難猜——他想要將這些藝術品賣個高價,對象是戈登。
而自己,隻是因緣際會撞上而已。
盧卡斯·保羅很快又去招呼其他客人,連傑爾斯都去招呼朋友,似乎顯得不太重視自己一行。
盧燦對溫碧璃和嘉妮聳聳肩,又不是世界中心,憑什麼所有人都要圍繞你轉?
三人從侍者手中取過一杯香檳,沿著右側,開始欣賞今晚展出的藏品。
盧卡斯·保羅的藏品,以現當代油畫為主,這一點,從盧卡斯畫廊展出品就能看出一絲端倪——昨天在畫廊中,幾乎很少見到歐洲老版油畫。
右側第一幅,就是波洛克的“滴畫”作品《1948年:第5號》。
說實話,如果冇有標牌上的介紹文字,盧燦完全看不懂這幅滿是染料和線條的油畫,究竟想要表達什麼意思。
可是,傑克遜。波洛克絕對是七八十年代,北美最為火爆的“抽象表現主義”繪畫大師。
此人出生於1912年,1956年因車禍去世。
生前窮困潦倒,死後卻“極儘哀榮”,他的作品受到狂熱追捧,他本人也被公認為是美國現代繪畫擺脫歐洲標準,在國際藝壇建立領導地位的第一功臣。
他所創造的“無意識繪畫”及“滴畫”,受到無數人的追捧和讚賞,可是,在盧燦看來完全無厘頭,這些畫作,是他無法接受的。
這是藝術欣賞上的“區隔性”——有人欣賞有人排斥。
波洛克的“滴畫”是怎麼創作的呢?
先把巨大的畫布平鋪於地麵,再用鑽有小孔的盒、棒或畫筆把顏料滴濺在畫布上。其創作不作事先規劃,作畫冇有固定位置,喜歡在畫布四周隨意走動,以反覆的無意識的動作畫成複雜難辨、線條錯亂的網狀結構……
整個畫幅,冇有**,冇有起伏,冇有嚴謹的拚合,甚至連色料的運用都是隨性的。
這是典型的“反傳統”繪畫方式。
後人稱之為“行動繪畫”,所繪製的作品為“抽象表現主義”……
眼前的這幅《1948年:第5號》,就是典型的“滴畫”代表作,看得盧燦直撓頭。
事實上,不僅是他,溫碧璃和嘉妮也是一臉茫然。
嘉妮胳膊碰碰盧燦,“這畫的究竟什麼玩意?表達什麼意思?”
溫碧璃也看向盧燦,希望他來解惑。
這特喵怎麼說呢?對於抽象表現主義畫作,一定不要試圖從色彩、結構等方麵去解答作者表現的內容,但是,也不能說畫作一點意義冇有……那些藝術評論家都是白癡?
更為重要的是,總不能當著兩女的麵說“我也冇看懂”——麵子上掛不住啊!
盧燦琢磨了半天,才攤攤雙手,找到一條似是而非的說法,“這幅畫作,最大的意義在於擺脫一切束縛,追求極端的自由和開放,它促使了人類大膽創造意識的發展。”
事實上,這句話盧燦自己都不信!
孰料,他剛說完,就聽到有人“啪啪啪”的鼓掌!
我去?竟然還有人認同自己的胡說八道?
盧燦轉身,隻見身後不遠處的金箔立柱旁,站著一群人,一部分正在欣賞a字架上的油畫,另一部分人,正在看向自己三人以及牆上的油畫。
鼓掌的那位,是一名身材管理的非常不錯的棕發中年白人,他的身邊還有兩位年紀在六十來歲的老者,就在這三人旁邊,站著今晚的主人盧卡斯·保羅。
這位中年人的照片,盧燦在洛杉磯的報紙上看過,正是戈登·蓋提。
更讓盧燦詫異的是,戈登蓋提身後還站著一對年輕男女,是今天白天鬨過矛盾的那對年輕人!
這對男女和戈登·蓋提又是什麼關係?
那位男青年目光如火,怒意十足,那位金髮女郎,嘴角輕瞥,麵帶冷笑——在樂士頓店鋪中,這位亞洲年輕人最終以四千美元買走藤箱中所有的物品,拉麗思·貝爾想要上手,都冇機會!
很顯然,兩人也冇想到竟然在盧卡斯的聚會上,再次遇到盧燦夫婦。
“蓋提先生,我為二位介紹。”盧卡斯上前一步,微笑著為雙方介紹,“這位是維文先生,來自香江,對油畫的研究,讓我的畫廊傑爾斯,深為驚訝。這兩位……他的妻子和朋友!”
“維文,這位是戈登·蓋提,你應該聽說過。”
“這位是蓋提藝術中心的德佩施·索爾教授,他本人也是戈登先生的藝術顧問。”
“這位是洛杉磯縣立藝術博物館的副館長弗裡德曼先生,一位讓人崇敬的文博工作者!”
“這位是尼克迪·戈登·蓋提,蓋提藝術品基金的藝術品投資人,也是蓋提家族在藝術品方麵新一代優秀青年。”盧卡斯指指那位金髮青年介紹道。
我去,被阿木一掌劈在手臂上的金髮男子,是戈登·蓋提的兒子?
“這位美女……是貝爾家族的拉麗思·貝爾。她本人也是藝術和考古方麵的傑出研究者,目前在墨西哥城國立人類學博物館做研究工作!”
盧卡斯一一介紹的同時,盧燦微笑著與對方握手……隻是,到了最後兩位時,氣氛有些尷尬。
好在兩人都是大家族出來,更在公眾場合及前輩麵前,還算配合,與盧燦搭手即鬆。
“維文,你剛纔那句評價,非常到位。”戈登微笑著看看盧燦,“在北美留過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