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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惜生香克敵

當李柃頂著朗朗乾坤飛上天空,以日遊之法遠眺四方的時候,立刻就發現,一條長長的血跡自北城區蔓延而入,大街上如同被人鋪了寬達數丈的血色長毯,徑直通向城池中央的王宮。

血跡上躺著一些民眾屍體,都是築基修士闖入之時躲避不及,被直接毒斃在其中的。

事發在白天,王城裡麵還有不少凡民百姓,死傷高達數百以計。

李柃看到,心情頓時凝重起來,旋即便見,一些人影閃爍,似乎是城中守衛的高手在和什麼東西交戰。

“那是血靈?”

等到靠近之後,李柃終於看清楚了,那竟然是一個又一個通體散發血光,外形如同人類的身影。

它們隻得一個影子般的大概輪廓,麵容和身軀都模糊不清。

但與黑色影子不同的是,通體似是血色濃霧組成,每一個血靈身上都蘊含著成年人全身上下所有的血量,天地靈氣和修士法力凝聚於其中,因而具有著不俗的實力。

李柃看到,那些血靈輕輕鬆鬆就把衝上去的士卒都擊飛出去,目測力達數百斤至千斤,往往需要數人合力,又或者霹靂彈投擲,方纔能夠勉強將之擊傷。

但是血靈身軀虛無,隻要凝聚的法力不散,很快就能恢複過來。

那些士卒們刀槍劈砍,長矛戳刺,根本奈何不得,但是被其撲上去一抱,登時就肌膚滾燙,如同被潑熱油般慘叫哀嚎。

接觸的時間久了,甚至可以肉眼見到血霧飄揚,不斷從身體裡麵蒸騰而出。

有些民眾和士卒的屍體已然開始乾枯焦黑,那是被吸去全身血液所導致。

“這就是神通法術的力量嗎?”

李柃沿著血毯蔓延的方向繼續朝王宮飛去。

一路上還陸續可見血跡和屍體,異聞司,巡城衛和王城司的人馬各自出擊,紛紛與之糾纏。

這些人短時間內難以捕殺血靈,但拖住它們的腳步應當不難,冇有修士現場控製,血靈也不懂得繞路趕往居民區大開殺戒。

李柃此刻真正擔心的,是王宮裡麵的情況。

結果來到地方之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宛如隕石衝擊的現場。

宮城正前方,一個個數丈大小的坑洞遍佈廣場,碎屍散落間,血氣凝聚,形成一個又一個寬達數尺的血泊。

正常人是不可能流這麼多血的,李柃感受到了空中水元的彙聚,似乎正在以某種特殊的原理轉化成為血液。

當中還有一些法力的氣息殘餘,時間長了,恐怕會生出難以預料的變化。

李柃屢次夢會林柔娘,也算是與她有過深入交流之人,還從她手裡得到過相關的典籍和知識,知道這是黃泉宗的血淵之法,法力遺留其中,可以不斷彙聚水元,凝聚血氣,增強自身的力量,發揮到極致,便是黃泉宗內那片近乎無邊無際的血海。

那是法則層麵之物,以眼下所見這些,根本無法與之相提並論,但時間長了,血流成河,生出一些血靈或者相應的妖魔精怪,卻是極有可能的。

李柃甚至看到,一些血跡已經深入土層,變得難以根除。

又過了一會兒,李柃趕到王宮深處,隻見幾個人影飛縱於空中,彼此之間光影閃爍。

罡風四溢之中,刀來劍往,血影重重,正在劇烈交戰著。

前往靈峰時曾經見過的韓師叔祖,林師叔祖都在,另有四名不認識的築基修士一起合力圍攻中間一人。

從已知的情報可以判斷,對方就是昨日那個打傷自己的帷帽男子薛平,此刻他已經顯露出一張如同被滾油毀容的猙獰麵孔,全身肌膚滲出血跡,浸潤衣裳,身上還帶著幾道明顯的刀劍傷痕,整個人如同地獄裡麵衝出來的惡鬼。

“哈哈哈哈……死,都給我死!”

他近乎癲狂的哈哈大笑著,一股血光繚繞於四周,忽的朝天空飛射而去。

嘭!

這道血光猛的炸了開來,如同煙花四散。

“那是什麼?”

李柃抬頭看去,頓時便見,一滴滴血雨從天而降。

滾燙,灼熱的感覺從中襲來,穿過神魂之軀的時候,甚至生出幾分刺痛之感。

他也顧不得暴露了,連忙催動神念,在靈體周圍形成一股無形的力場,抵擋住這些雨滴,然後趁著無人注意,趕緊往下方屋簷飛去。

“這魔頭想要降下血雨,毒殺宮中之人!”

“不好,這血雨籠罩範圍太大,會化成毒霧的!”

眾人都冇有什麼好的辦法,他們自己抵擋這些血霧可以,但是兼顧凡民,實在太難了。

“狗東西,損人不利己對你有什麼好處?”

李柃出離的憤怒了,他隻恨自己修為還是太低,彆無他法,否則定要斬儘這些損人不利己的混賬魔頭。

但怒過之後,卻又是深深的無力之感湧了上來。

彆人就是要這樣乾,連自損根基,耗儘生命都不怕,你又有什麼辦法?

李柃想了想,似乎隻有顯露子虛真人手段,以龍脈召喚靈雨洗滌淨化了。

但子虛真人太過高調,對己身有害,真要招來仙門的元嬰修士調查,所累就並非隻有自己,還有老祖和玄辛峰一眾人等了。

畢竟眼下這般局麵,和宗外元嬰過從甚密,也有可能成為圖謀不軌的罪名。

李柃尚還不知,老祖究竟是如何遭劫,如若當真是陰謀論的話……

“對了,未必見得就要用靈雨!”

突然,李柃想起一事。

“我還有惜生香這一手段!”

“近日未曾殺人,我的惜生香已經恢複過來,可以正常使用了!”

“這個人已經徹底瘋狂,想要屠戮城中臣民,惜生香正好可以消除他的戾氣,改變他的心智!”

李柃心念微動,等到一輪血雨落過,撤去罡氣,從後麵飄了上去。

他在神魂之中催發眾妙化香訣,一股難以言喻的清新異香送至薛平身邊。

此香如同清水,香魄之中也蘊含著綿柔溫潤的念頭,浸透薛平的心靈,這使得薛平原本充滿殺戮念頭的心思瞬間冷靜下來。

善德化香,前所未見的惻隱之心浮現。

“還是算了吧……”

“造成的殺戮已經夠多了……”

薛平猛的一個激靈,緩緩停止下來。

“好機會!”

就在這時,原本擔心他瘋狂反撲,拖累自己的幾人突然出手了。

雖然不知薛平為何會突然放下屠刀,但這一瞬間的鬆懈和軟弱,無疑是個破綻。

頓時間,刀劍罡鋒貫穿身軀,一道劍氣更是直接斬向脖頸。

眼看著薛平就要授首之時,他全身上下彷彿液化,整個身軀都轉為血液凝成的血人,任那劍鋒穿了過去。

噗嗤!

鮮血飛射,被帶飛少許,然而轉眼功夫,又如同受到牽引一般返了回去。

薛平哈哈大笑:“冇有用的,我早已說過,你們殺不死我的!”

眾人大驚:“不好,又是這一招!”

李柃險些被誤傷,連忙退避幾丈,看到這一幕,也不由得大為驚訝。

“這一招是血神之道的用法?尋常刀劍果真冇有太大效果,真正起作用的還是附著在劍鋒上的罡煞和法力……”

惜生香生生扭轉了薛平瘋狂殺戮的意願,但卻消除不了他的戰鬥力。

幾人連忙改變策略,利用神通法術轟向對方。

各種五行法術,雷霆火焰,對他的殺傷力果然大了許多,尤其是當中的韓師叔祖,揚手一揮,便是大片如同熾雲葫中傾倒出來的熾雲湧現,鋪天蓋地般往薛平裹挾而去。

這一招天克對方,隻要被包圍,那就是一個死字,絕對無法像剛纔那樣豁免傷勢。

薛平隻能移動起來。

倘若隻有韓師叔祖一人在此,兩人還可能形成僵持之勢,但其他人瞄準著熾雲後方的其他地方猛攻,轉眼功夫就把薛平消耗得實力大降。

薛平終於意識到,自己若不令那些人投鼠忌器,根本無法抵擋下來,飛快朝下麵一處感應到生命氣機的宮殿降去。

“啊!”

轉眼間,宮內響起一片驚呼。

幾人大急,這人等閒刀劍根本對付不得,躲入人群,連熾雲焱法都不好使了,不由怒罵:“卑鄙無恥!有種的就出來,拿凡人當擋箭牌算什麼本事?”

薛平囂張大笑:“哈哈哈哈,有種你們就出手呀!”

“可惡,看我飛劍!”追擊者怒極殺人,連帶著被薛平製住的太監也劈成了兩半,但薛平身影急閃,又躲至另外幾個瑟瑟發抖的宮女身後。

那人隔空操控飛劍,再劈下去,卻被薛平丟出幾人,統統一劍兩斷。

“給我出來!”那人還想要再劈,被眾人連忙勸阻:“夠了,方道友,天道有好生之德,殺這些凡人因果不遜於修士,難道不怕遭報應不成?”

那方道友氣得破口大罵:“這廝殺人多我萬千倍,賊老天怎麼就不降天雷劈死他!”

韓師叔祖搖頭:“凡間良民也是這麼看作奸犯科者的,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李柃深深看了他們一眼,發現這些正道修士並非全然迂腐善人,怒氣上頭的時候,動手殺人毫不手軟,但天道約束之下,確實不敢大開殺戒。

即便是這名脾氣暴躁的劍修,同樣隻敢以飛劍劈砍,而不是施展大規模的法術。

那薛平殺人多他萬千倍,仍然活得活蹦亂跳,這因果劫難之說,彷彿隻限製畏懼它的人似的,反而成為了正道的束縛,但李柃卻不那麼認為。

這世間,終究還是要有這般的力量來約束,纔不至於令魔道氾濫。

然而天道蒼茫,因果報應來得緩慢呆板,又確實是個問題,這等人未必見得能夠活到度天劫的時候。

通常得要結丹真修才能活過千年,見識到天劫的威能。

唯有天劫纔是遇強則強,不可力抗,人劫完全能夠以力破局。

這幾名仙門真傳六人追殺他一個,是夠厲害的人劫了,這都還讓他尋找生機,說明薛平的確有這份實力去掙紮。

“不能再讓他濫殺無辜了,惜生香!”

李柃潛了下去,無人察覺間,再催惜生香。

“哈哈哈哈!”薛平入了人群,就如同獅虎入羊群,帶著瘋狂勁頭隨手推出幾人給他抵擋。

與此同時,催動魔功,開始吸食血元。

血霧繚繞間,他的麵色漸漸從蒼白變得紅潤,氣血竟似補充回幾分。

雖然都是些凡人,體內不含靈蘊,但對此刻的他而言,也稱得上是大補之物。

這處地方約有五十來人,都是宮女和太監,可供他恢複部分修為了。

修士真正寶貴的還是道基,衍生出來的後天法力,充其量就是“一人份”,是可以靠著這些營養來補充的。

“這下糟了,這個魔頭能夠在短時間內恢複傷勢!”

“宮外還有大批血靈在屠戮平民,恐怕也是他提前佈局……”

意識到這一點,韓師叔祖麵色鐵青。

“這個傢夥曾經是我手下敗將,不曾想今非昔比,學成瞭如此厲害的魔功!”

他雖然仍舊可以輕鬆擊敗對方,但就是難殺,更難護持平民。

就在這時,李柃催動的惜生香已經入得薛平之腦,薛平帶著貪婪之色,把魔爪伸向另外一名太監,眼看著就要吞噬其血元,卻突然停了下來。

“唔……”

薛平的麵色一下變得通紅。

“他怎麼了?”

眾人親眼看著,薛平另外一隻手按住了自己的手腕。

“他好像出問題了!”韓師叔祖眉頭微皺,旋即便見薛平慘叫起來。

原本就因大量補充鮮血,稀釋了自身靈蘊,功法逆運,更是生生把自己憋得沸騰起來。

空中水元仍舊還在注入,但卻得不到血元來調和,隻能不斷淤積。

可饒是如此,他內心深處也斷絕了殺人掠食的念頭,根本冇有再動手掠奪血元。

“嗚哇!”

薛平腹部如同懷孕般高高鼓起,旋即便是全身充斥血液,被瘋狂運轉的魔功鼓盪得腫了起來。

這場麵嚇到了原本呆住的宮女太監們,讓人聯想到快要爆炸的事物,驚叫著連滾帶跑,四散奔逃。

嘭!

片刻之後,血肉炸開,四散噴湧,薛平當場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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