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禍及家人,這下局勢更加莫測了……”
“是啊,主要還是新立的道籍司太冇用了,管理鬆散,上下懈怠,此風由來已久!”
九公主道:“那動手之人就不怕一報還一報,將來也被報複,禍及他們家人嗎?”
傳訊弟子一臉複雜道:“慕師妹,你想太多了!現在我們連是誰動手的都不知道,如何報複回去?
而且,這世上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家人朋友,散修多的是標榜自由自在,無牽無掛的存在,行事百無禁忌,根本奈何他們不得啊,隻好先讓連雄那些逃出去的同黨背鍋了。”
李柃道:“你們要把這口黑鍋推到連雄餘黨頭上?”
傳訊弟子無奈說道:“那當然,不找人背鍋就得變成懸案了,這也是仙門要推出管理製度,凡民修士一體管轄的緣故,散修實在太目無王法了!”
李柃又問道:“韓師叔祖現在如何?”
傳訊弟子道:“他已經和林叔祖會合,著手收拾殘局了,眼下被推出來暫管世外穀的是原來的葛長老,此人泄露了連雄等人部分機密,讓韓師叔祖得以提前佈局,減免損失,因而得到重用。
但如今世外穀中百廢待興,散修往來和寶物交易也幾乎斷絕,韓師叔祖的意思是儘快籌集一批寶材和修煉功法,最好是搞個拍賣會什麼的,重新把人氣彙聚起來。”
李柃道:“若是如此的話,我百寶閣雖然財薄力微,也當儘力支援。”
傳訊弟子道:“嗯,韓師叔祖說,到時候需要說服各家商鋪共同減免,優惠酬賓什麼的……
與此事無關的散修們,其實是不大管世外穀落在誰手裡的,他們隻看此間是否可以有利可圖,那我們要得人心,該做的事情就是惠澤草莽,分潤一些利益出去。
不過這也不是長久之計,等到恢複過來之後,就要考慮如何管轄他們了。
修士們都是擁有超凡力量的存在,凡俗官府若不掌握皇朝氣運一類的力量,根本管理不了,隻能以修士治理修士。”
“是啊,以修士治理修士……”
李柃想到了世俗王朝的種種製度,當中治人之道,自有規律可循。
不過當個體的實力突破某個界限之後,這個規律就不靈了。
修士們一旦擁有了不依賴於文明社會而生存的能力,以及同時匹敵十餘個體,甚至上百個體的武力之後,就會不甘束縛,要超脫於這種體製之上。
這纔是真正意義上的超凡脫俗!
就連李柃自己都覺得,道籍製度不應該在神通威力歸於己身的修仙世界出現,更何況是那些土生土長的修士們?
許多修士孑然一身,也冇有什麼朋友家人,利用人際的關係和因果牽連來束縛他們並不現實。
這一點上,甚至連老祖都不如散修灑脫。
老祖坐擁靈峰,門下有諸多弟子門人,還有血脈後裔,享受了門下的各種靈材和機緣供奉之餘,也得承擔了這份因果,得為他們前程未來考慮。
待得這傳訊弟子離開之後,李柃思忖起來。
“究竟會是誰乾的呢?值得懷疑的目標頗多,要麼是渚元國,要麼是聖元國,當然也還有可能是其他老祖的仇敵……”
這樣做的目的是使得那些投效修士和玄辛峰離心離德,不再忠誠效力,同時也失去羈絆和相關的約束。
不過無論如何,世外穀中的戰鬥,始終還是玄辛峰一方勝利了。
如今他們已經成功掌控了那處小福地,韓穀生與林立雷厲風行,任免了一批人,然後抓緊時間招兵買馬,短時間內就得到了百餘人投效。
這些人絕大部分都是因利而來,也隨時都有可能因利背叛,但是他們根本不在乎,他們所要的隻是利用這些人度過眼前難關,抵擋住聖元國的進攻而已。
李柃處也很快收到了搬運過來的各種東西,包括錢糧人物,各種法器,還有世外穀中的凡人仆役各商鋪的管事之流相關檔案。
這些都將轉化成為恢複穀內秩序,重聚人氣的關鍵。
不過李柃眼下並不需要處置具體事務,很多事情,隻是協助進行就行了。
韓穀生和林立兩人都是活了幾百年的築基修士,對凡俗庶務雖然不甚擅長,但也頗有幾分曆練,處理起來自然不在話下。
築基修士,仙門真傳的身份也足以震懾宵小之輩,再攜之前擊殺薛,丘二人之威,短時間內,根本冇有人膽敢再生事端。
……
當夜,李柃趁著和九公主共參秘錄。
這個時候的九公主已然開始熟練此事,自己搬運元氣,修煉起來,無需李柃動彈。
暫未輪到李柃主導,他便分出一絲精神駐留身軀,應對不測,靈體自行出竅,飛到遠方夜遊去了。
花了幾日時間,他終於把自己所受的傷害恢複得差不多,行動起來並無不便。
出了城,依例是前往異聞司查探他們動向,但覺異聞司中人事繁忙,大半夜都還有一大批人員秉燭夜書,飛快建立各地異聞檔案和相關的修士情報。
與此同時,草莽江湖之中,散修為禍鄉裡,襲擾平民的諸多罪行也被逐步重視起來。
國內民生已經多艱,再也承受不住那麼多的破壞了,眼下是發現一起就嚴厲打擊一起,尤其是襲擊凡俗官員的事情,更是受到高度重視,每有此案,都優先處理。
李柃在這時候也算是見識到了散修無度對凡間秩序的破壞,心理始終都在自在逍遙和一體管轄之間搖擺著,難斷善惡對錯。
然後他又去了世外穀一趟,但見這裡熱鬨非凡,大群民壯和役夫都被髮動起來,一日三班輪換著清理廢墟,準備重建。
不過,修士的數量當真減少了許多,除那些投靠官府者之外,幾乎再無外人往來。
李柃過去認識的散修柳道成也冇有出現在這裡,不知是一時半會不及趕來,還是聽聞此間動亂,不敢再來了。
但李柃估摸著,像他那樣的散修,尋幽探秘得了些許靈材,總要尋找地方換取所需的。
該來的時候,他還是要來。
李柃暫時不管那麼多,開始夜探各方,繼續巡遊這玄辛國的大好河山,不知不覺間,便來到自己故鄉華江郡。
他這段時日雖然冇有回家,但也曾有暗中關注,發現這處地方的郡守並冇有為難自己家人,便逐漸放下心來。
但最近世外穀裡出了這麼一檔子事,他又不由得擔心,是否會有人要對自己家人不利。
不過暗中觀察一會兒,府邸之中一片平靜,四周也並冇有什麼異常的痕跡,便知自己有些杞人憂天了。
這種事情雖然不鮮見,但也不見得那麼倒黴,就落在自己頭上。
如若是那聖元國或者另有背景的勢力所為的話,他們也怕遭到對等報複,不敢做得太過分。
而若是散修所為,則又冇有那麼強的動員能力和持續打擊意願。
轉了一圈,李柃輕車熟路的找到當地的異聞司千戶所,尋找相關異聞卷宗。
“當地有一樁邪祟吸血案未破,至今縣城內仍然人心惶惶?”
華江郡遠離靈峰爭鋒漩渦,各種關涉修士異聞的案件並不多,因此找來找去,也就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最大的案情,也就是最近這段時日出現的邪祟吸血案了。
當下飛馳數十裡,來到那處縣城暗中調查。
李柃此刻考慮的並非案情本身,而是前段時日,自己暗助圍攻薛平之後發生的事情。
自己暗中出手,以惜生香活活憋死了薛平,竟然獲得三朵功德金雲的天道賜福!
這讓他不由得想到,自己的聞香天賦和這些因果劫難之間,是否存在什麼聯絡。
“我的聞香天賦本質是感知能力,感知能力達到了一定程度,是否可以上體天心,下察人意?
如若我能分辨善惡美醜,準確判斷誰受天意垂青,誰受天地厭憎的話,就可以替天行道。
如此一來,功德證道尚未可知,但撈取一些對抗天劫所需不在話下!”
在意識到了老祖的遭遇並不簡單之後,李柃雖然遠遠未到渡劫階段,但也下意識的開始未雨綢繆了。
眾所周知,劫道關涉著天機,天道運行的諸多規律都是模糊不清,而且處於運動變化之中的。
修士若為考生,參加當中的考試,所要麵對的試題,標準的答案,都是因人而異,各不相同的,參照彆人或者過往的正確答案根本行不通!
更為坑人的是,就連斬妖除魔之後,自己究竟有所斬獲,還是無功反罪,都未可而知。
尋常人也冇有法相變化的手段,能夠凝聚成為功德金雲,摸索其中的規律。
李柃就猜測,是否可以把自己的聞香識人的本領作為判斷的標準。
這種東西雖然唯心,但若擁有溝通天道之能,未必無法上體天心。
但光是猜測,是猜測不出個所以然的,所以他最近還是四處斬妖除魔,協助異聞司清理國內麻煩之餘,做一些自己關心的試驗。
在遠超常人的感知能力輔助下,李柃輕鬆找到了一股常人難察的血腥味,很快循跡而往,找到一處臨近縣城的荒山。
這時候已經是五更天了,李柃擁有了日遊和藉助江神之力,甚至返魂香挪移回魂的本領,也不驚慌,仍自飄行向前,往裡趕去。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在林中背陰地裡發現一個身材瘦削,但卻通體散發血腥和腐臭,一看就知是殭屍的青年。
此人身上渾身死氣,竟然是以陰煞維持生機,保留著幾分為人時的靈智。
李柃也不關心此人奇遇和來曆,隨手一揮,就是罡煞化劍,近兩百斤搬運力量的神念力量直接斬下對方腦袋。
這人還冇有鍛鍊出堅硬如鐵的體質,脆弱得不堪一擊,因而連反應都來不及,就被直接偷襲得手。
簡單收拾一番殘局,李柃揚長而去,又再繼續踏上尋找惡臭敵人的路途。
不過他懷疑,總是斬殺這些實力不濟的弱小目標,根本無濟於事。
他們所累積的劫業不夠,無法轉化成為相應的功德。
眼下自己都已經初具實力,築基之下,甚少敵手了,要對付,就得對付足夠強大,還有作惡多端的強敵才行。
接下來的幾日,李柃繼續巡遊,隨手處理了幾樁雞毛蒜皮的小案,卻是意外發現,司部召集人馬開了一場密會。
現場除了以前的宮老等人之外,多了幾張新麵孔,都是最近才加入的新供奉之流。
現在他們也被納入了異聞司的體製,要以斬妖除魔換取功勳,從而獲得基本俸祿之外的酬勞。
這似乎是某種程度上的模仿……模仿天道!
李柃懷疑老祖所言的修煉劫道者出自天雲宗,因為玄洲三宗,就隻有作為後起之秀的天雲宗才最熱衷於做這些事情,飛仙宗和遊仙島完全是一副傳統宗門效仿革新的狀態,遠遠冇有如此積極。
李柃也不把自己當外人,在霍指揮使頭頂上飄著旁聽,頗有幾分參與其中的代入感。
結果卻聽得霍指揮使道:“諸位,這次線人密報,發現了連雄餘黨,他們已經和魔道殘留在我玄辛國內的餘孽聯合起來,密謀一場屠城慘案,目的是從魔道手中獲得去往海外的登船憑證!
眾所周知,魔道一直賊心不死,想要趁我國虛弱促成大亂,從中漁利,這次他們盯上的五豐城乃是富庶之地,生民二十餘萬以計!
一旦讓他們成功,魔道可以煉製屍兵,祭煉法寶,勢力大漲之餘,還影響前線戰事……另將令峰上追捕的目標逃之夭夭,極大削損威信!
故此,韓仙師親令,務必要全竟其功,捕殺所有參與其中的各方餘孽,保我國內形勢不失!
現在,我來安排一下行動的人員和計劃……”
“五豐城,線報,餘黨?”
李柃精神一振,突然感覺,自己要的大目標,大功德,這就來了。
哪怕不為功德,這種事情他不想錯過,總不能讓那些人當真得逞,破壞好不容易纔好轉起來的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