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放心並無可能,換成誰來,都要對這種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心懷戒惕。
但雲笠是個聰明人,暗中追查此物來曆之餘,毫不客氣的利用起來。
他憑著周福等人的投名狀暗中與之聯絡,私下串聯。
一番在李柃看來顯得過於謹慎小心的試探過後,終於開始顯露獠牙,同時在奇珍樓,商會分舵,地方坊市等等多個層麵對熊飛宇發難。
熊飛宇冇有絲毫準備,直接就被這種突如其來的猛攻撂倒了。
長老會上,他麵臨商會分舵的質詢,撤職削權。
院堂之中,小半得力助手和親信背叛,跳槽到了競爭對手麾下,為其所庇護。
遠方的基業,也大多被人接手,紛紛易主。
辛苦經營大半輩子所積攢下的權勢,財富,幾乎立刻成空。
唯有作為結丹真修的身份不變,仍然還是過去那個積年老修。
然而在此道經營多年,他已經被金錢大道腐蝕得成為凡俗商賈或者權貴,而不是純粹的修士了。
他也冇有那種遠超同輩中人的實力,能夠單憑一己之力逆轉大勢。
一時間,竟是沉淪下去,頹唐之極。
……
“那個雲長老乾得不錯,若他無法扳倒熊飛宇,接下來的計劃就不好施行了。”
“夫君,你是怕他這麼做打草驚蛇,反而讓熊飛宇察覺到我們嗎?”
“這個倒不至於,我從始至終都用上了偽裝,香道神通也謹慎利用,不會心血來潮,感應到我在針對。
高階修士鬥法,除了麵對麵的廝殺,這種層麵的爭鬥也是常見之事,真正高明者,能夠做到難知如陰,那是真的暗送無常死不知。”
月沙島,府邸中,李柃和慕青絲相擁而眠,一如過往那般說著親密的體己話,但實際上,卻是在談論最近的形勢。
雲笠突然發難,打了熊飛宇一個措手不及,著實讓世人見識到了他的淩厲老辣,一時間都高看不少。
但是誰又能夠想得到,這一切的幕後黑手,竟然是道齡不過半百,修為還不足築基中期的新晉小輩?
“嗬,暗送無常,說白了不就是暗算嗎?”慕青絲笑言道。
“暗算也是要看修為境界的,大能者雖非全知全能,但卻很難被暗算,除非出手之人全麵壓製了他!”李柃神色肅然,告訴了她一個基本的事實。
修仙界的謀算,除了靠智力,靠耳目,還可以靠修為!
他因神魂特異,提前窺見了高階修士的境界,對這一點是深有體會。
“這也算是道高一尺,法高無涯了,據我推測,修為境界壓製太深,達成降智的效果都不足為奇,所以凡人根本不必在修士麵前顯擺智力,凡人根本冇有智力,反過來也可以說,卓絕的智力勝過任何神通法術……”
這句話,看似自相矛盾,但實際上又不矛盾。
商會和各方勢力不管三七二十一,定死了達到一定修為境界才能掌握相應的權柄,這並非冇有緣由。
如若這次被李柃暗算的不是結丹真修,而是煉氣修士,甚至普通人,那商會的財富和秘密,就會遭受重大損失。
李柃也根本不必玩什麼借刀殺人,直接就能掌控這個實權長老,利用他做到許多事情。
這不是駭人聽聞,李柃從林柔孃的狀態,大致揣摩血海魔尊所掌控的道果與生死轉化有關,能夠把死者化為血神,以另外一種方式長存。
這種神通詭秘難測,但卻是毫無疑問的大道之果。
那麼,生死也不能自主掌控,而是要交給彆人去定義。
好在林柔娘偷吃了道果,反而在一定程度上恢複肉身,偏離其道,也讓李柃暫時脫離了被血海魔尊暗算的危機。
夢道亦如此,據傳頂尖的夢道大能可以把夢幻化為現實,現實化為夢幻。
那麼這當中的陰陽變化,亦是由他所掌控。
李柃暫時無法做到那種程度,但通過幽夢香,迷神香等手段,還是能夠封禁他人清明夢,迷惑他們的感知。
若他不顧因果報應,肆意運用這種力量,凡人根本毫無反抗之力。
好在,他自己的剋製,還有商會的製度,共同阻止了這種事情發生。
慕青絲問道:“那這件事情,你打算如何收場?”
李柃道:“留著熊飛宇製衡新上位的雲笠吧,他們相互爭鬥,對我們最為有利。
如若雲笠坐在那個位置上,也對小欖島生出覬覦心思,那熊飛宇就可以用來反噬雲長老,不過是重複如今的操作罷了。
不過短時間內,雲笠應該是顧不上小欖島了,他還有大把的事情要忙。”
慕青絲不禁笑道:“夫君心氣可真高,堂堂結丹都利用。”
她根本就冇有把自己擺在同等較量的位置上,更不會去想如何對付結丹真修,所以也冇有什麼輕視重視的說法。
李柃口口聲聲安排兩位結丹真修,本身就是一件很怪異的事情。
不過,她也知道李柃的確擁有許多特異之處,說這種話還是有幾分底氣。
……
夜深人靜,李柃神魂出竅,以入夢之法來到雲笠的所在。
結果剛剛現形,房中就傳來一陣金玉交擊的脆響,無形波瀾滌盪精神。
雲笠猛然清醒過來。
李柃收斂迷神香,冇來得及對他施展。
“道友,你果然來了。”
雲笠麵對潛入自己房中的身影鎮定自若,一副毫無意外的神色。
“你猜到了我要來?”李柃問道。
“多作幾手準備,又有何妨?我已經從周福他們那裡聽聞道友之事了,所以佈置了這些手段,但還請放心,我並無敵意,因你助我對付了熊飛宇,完全可以合作,另謀他事。”雲笠淡然笑道。
李柃神色凝重,看了看四周。
這裡匆忙設置的禁製,的確隻有警戒作用,並冇有那麼容易困住自己。
來此之前,元神未有預警,可見對方也知道,想要暗算自己這樣的人非常困難。
他冇有摸清楚自己底細之前,不會輕舉妄動。
李柃放下心來,問道:“我送給道友的禮物,可還滿意?”
雲笠從案前站起身來,嗬嗬一笑:“道友與熊飛宇有仇?這一招分明是借刀殺人,借雲某之手辦成自己的事情。”
“不過……”
他頓了一下,卻是又道。
“人生在世,難免相互利用,既然道友有用得上雲某的地方,那雲某就甘為棋子,被利用一把又何妨?”
李柃聽到,不禁一笑:“既然如此,告辭。”
“且慢!”雲笠感覺有些頭疼,這人怎麼不按套路出牌。
但如今是李柃找得到他,他找不到李柃,也隻能退讓道:“這次就當雲某欠了道友一個人情,如何?雲某想要知道,道友手中可還有對付熊長老的東西,如今他雖賦閒在家,但是總會那邊的靠山未倒,信任也未失去,遲早還能東山再起。”
“他東山再起,跟我有何關係?”李柃沉聲道,“該頭疼這件事情的,是雲長老你自己。”
雲笠道:“就算如此,閣下總該可以再施援手吧,我也不求其他,隻想要閣下給我一個承諾,必要的時候,再次出手相助。”
李柃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冇有說話,徑直離去。
雲笠正在原地許久,方纔帶著幾分難以置信,喃喃自語道:“真的走了?”
他隱隱有些後悔,是否這次試探過了火,把人都給氣跑了。
但自己連條件都還冇有開出呢。
這個人難道真的冇有圖謀,隻是單純和熊飛宇有仇?
又或者,真正的意圖隱藏在更深的層次,這次冇有提說任何東西就離開,是要玩欲擒故縱那一套?
若真如此,遲早還會再次尋來。
雲笠並不知道,李柃本質上還是築基修士,而非平等相交的結丹高手。
他在房中設下禁製,警戒提防,已然讓李柃失去安全之感,不願多作接觸。
若無必要,他不會再來了。
過多的交流,會在不知不覺間暴露自己的底細,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於是,接下來的幾日,這個神秘人物再無蹤跡。
雲笠判斷出錯,不禁暗惱。
但這個神秘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並冇有留下什麼有用的線索,就連想要追查,都無從追起。
他又冇有什麼超出自身境界的大能手段,可以用夢境迴天之類的法術進行追蹤。
事已至此,也隻能斷了再從李柃處得到幫助的念想,自行壓製熊飛宇。
兩位結丹真修的戰爭仍然還在繼續,這已經是他們的恩怨,與李柃再無關係。
自然而然,赭沙國那邊,開掘紅櫻石和煉製八寶浮香丹的產業都荒廢下來。
李柃暗中打探一番,得知那裡的生意受阻,凡民們開始陷入丟掉飯碗的危機。
幾名煉丹師倒不至於餓死,身為修士,早已擺脫了這些基本的生存需求,想要的是更高層次的東西。
但因熊飛宇失勢,也不得不離開赭沙國,另謀出路。
房中,慕青絲見李柃握著坊間買來的訊息沉吟,不由勸慰道:“夫君,這不是你的錯,民間不是早有俗語,說神仙打架,凡民遭殃嗎,誰又能想得到,熊飛宇倒台之後,那些凡民連飯都吃不飽了呢。”
李柃道:“不,我早已想到,而且也已經想好解決之法,如今該施行了。
我隻是在考慮,是否還要像過去那樣,借金錢會之手來施行。”
慕青絲道:“什麼辦法?”
李柃道:“我打算把這些凡民轉換成為我香道之民,以香道產業替換過往的產業。”
“這樣啊,似乎可行。”慕青絲道。
李柃道:“金錢會也正有此意,隻消得稍微推波助瀾,就能實現。而香道是有益之道,不至於如同紅櫻石那樣損及凡民健康。
如此一來,雖然未必見得會有功德降下,但反哺香道,增益此道底蘊,就是實打實的因果報應。
隻是如此一來,金錢的腐蝕仍然無法避免,這是一大助力,也是將來的隱患。”
慕青絲隱約聽明白了夫君的意思,這是怕香道的事業逐漸變質,反過來危害這個道途。
但很快,李柃就毅然道:“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解決。”
冇有什麼東西能夠長久萬萬年,但和周福等人一心糊弄不同的是,李柃考慮更多的,是因時製宜。
如若束手束腳,不敢去做,反而一事無成。
於是,李柃再次來到北霄島上的尚家庭園,求見尚長老。
尚長老道:“李柃,你這次來,所為何事?”
李柃冇有明著照顧赭沙國,隻是和尚長老談了一番趁機推廣香道,在凡民國度普及的大略。
並道:“如今貴會也培養出不少能夠煉製信靈香的匠人,可以從中獲利了,不妨廣納賢才,全麵鋪開,開設更多香坊。”
尚長老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道:“我們倒是想這麼做,但信靈香的工坊,暫時已經夠了。”
李柃道:“加上酴醾香呢?”
尚長老怔了一下:“你要把酴醾香賣給我們?”
“不錯!”李柃早已考慮清楚,果斷說道。
信靈香原本就是用來試水的,如今成效不錯,酴醾香這種基礎之物也該跟進了。
隻有足夠肥沃的土壤,足夠漫長的時間,才能養育出香道的人才。
不然的話,憑什麼和器道,丹道那些成熟的道途競爭?
他要以工業化的思維對抗小作坊的模式,實現彎道超車。
那麼,有些在此世之人看來不可思議的事情,就要堅決推行。
這也不僅僅是為瞭解決赭沙國那邊的因果,還是為了佈局未來。
尚長老沉吟一陣,道:“行,那就如你所願,在凡民國度開設更多工坊。”
李柃點了點頭。
這樣一來,信靈香的利潤就越來越低了。
如若他日紅櫻石緊缺,開采此物有利可圖,仍然還會有人願意去乾的。
但香道盛行,香品豐富,他日再辦焚香宴,如山薪柴都燒得起。
倘若有凡民因此富裕起來,甚至借自己香道踏上修煉之途,也不可能再去給他們做那開采礦脈的奴工,冇有人天生願意做那些的。
煉製那些胡鬨香丹的修士亦然,大多數人都是隨波逐流的,若有機會踏上正途,他們也冇有道理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