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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海姬

思忖間,李柃察覺到,一股淡淡的危機之感襲來。

似乎有股陰謀的味道。

他來不及多想,飛快避開對方攻擊,從懷中掏出一件被鑲嵌在紫金邊框裡麵的八角寶鏡。

“著!”

攝魂鏡紅芒流轉,猩紅血光照映,擊在對方身上。

那大妖被點射一下,立刻就如同觸電,身軀僵滯起來。

片刻之間,他恢複清明,重新恢複自由,可是李柃身影已然化為香氣,如絲如縷,飄蕩在空中。

無形巨力從四麵八方湧了過來,以乾坤借法凝聚浩然正氣,一個身穿玄青道袍,溫文爾雅的年輕道人身影浮現。

大妖手中提著一柄以骨刺煉製的長槍,把手一揮,如同神光激射。

卻見元氣激湧,那年輕道人徑直被長槍穿了過去,轟然巨響中,身後海麵掀起了滔天巨浪。

妖眼睛微眯,露出些微疑惑和驚訝的神情。

這是信靈香的香神,根本冇有實體!

縈繞在香神周遭的天地元氣乃是寄體化形的憑依,被罡風帶走些許,但是損失不大,仍然能夠穩定維持著香神的形體。

李柃以心意操控著香神高高飛起,避過大妖緊隨其後的連擊,複又長袖一揮,一團團尺許大小的玄水光球憑空浮現。

忽忽忽忽!

風雷呼嘯,光球砸落,如同星隕的水球爆炸中,劇烈的衝擊波四散擴張。

大海之中充沛無比的水元被調動,激盪之下,大妖身影節節退後,一個不慎,竟被炸飛出去。

李柃暫停下來,傳音道:“這位道友,我乃北霄島人族使者,來此淵客鄉,是為求見貴方領袖,鮫人公主海姬。此外,我家老祖黃雲真人與公主殿下也有幾分交情,這般對我,絕非待客之禮呀。”

大妖不聽這話還好,一聽到,更顯惱怒了,氣沖沖道:“少廢話,你殺我國巡海將軍時,怎麼不講交情?”

李柃莫名其妙:“我什麼時候殺了你們的巡海將軍?”

大妖道:“敢做不敢當,算什麼修士!”

李柃道:“道友,這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大妖道:“待我將你拿下,仔細審問不就知了?”

李柃大感頭疼,暗歎道:“真是無腦啊!”

這個鮫人看起來不大聰明的樣子,不過一樣米養百樣人,以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什麼樣的性情和風格都是理所當然的,有人細心縝密,自然也有人魯莽衝動。

李柃也不知道具體情況,隻能一邊施展香形術躲避對方攻擊,一邊操控香神與之糾纏,一邊暗自思量起來。

“聽他說法,好像是北霄島那邊出事了,巡海將軍,難不成是指那個被我擒下的海族戰將,他死了麼?”

正所謂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就算對方想要誣陷自己,也不會憑空拿這種事情作由頭,那個巡海將軍多半是真的死了。

可距離自己遇到他也不過幾個時辰功夫,是誰跟在後頭撿了便宜,讓鮫人們以為是自己所殺?

李柃忽的福至心靈,生出幾分冥冥之中的直覺。

“難道是血鯊盜?”

這種事情,很大可能是偶然路過的草莽散修乾的,但也有可能,是血鯊盜。

這不需要什麼線索,證據,凡人纔講究這些東西,修士之中的智者上體天心,下察人意,能夠由心而斷,知曉因果牽扯。

元神大道造詣越高,神魂本質越強,便越清楚明白。

不過,就算猜測到了有可能是血鯊盜所為,李柃一時之間也無法爭辯。

他能感應到這些,不代表對方也能感應到。

又或者,拿出證據也不會相信。

他隻是憑著冥冥之中的預感,察覺到這件事情或許會有轉機。

眼下雖然小有危機,但這大妖魯莽出手對付自己,動靜不小,想必也已經引起了鮫人高層的注意。

自己和鮫人公主海姬有過兩麵之緣,就算看在老祖麵子上,也不可能當真喊打喊殺。

於是李柃支撐著,等待對方趕來。

這大妖修為比李柃和那巡海將軍深厚許多,但諸般手段下來,隻磨去信靈香香神些許元氣,也不由有些氣餒,憤怒之下,長嘯一聲,身上威勢更甚。

他麵頰,耳背上,鰭刺暈染,血色凝現,手中骨槍妖元澎湃,似被打開了某個機關,引得四方天地震盪,元氣激湧,如有巨大漩渦在腳下海底捲動起來。

方圓百餘丈,乾坤借法,水元高速凝聚。

原本藍天白雲的明媚風景變得一片肅殺,有如暴風雨來襲前的壓抑。

李柃從中感受到了龐盛的氣息,這大妖的修為起碼也有六百年水準,憑此撬動的天地元氣,徑直把方圓裡許的海水都搬運了起來,凝聚成為一尊高達百餘丈的鮫人神祇。

此尊呈現出雌性鮫人的形象,因為鮫人乃是母係氏族的社會結構,女尊由來已久,整個族群之中,掌握神通偉力,大能手段者多為雌性個體,也隻有真正身負王族血脈者,才能擁有結丹,成嬰的天資。

從這一點來看,此前進攻北霄島的鮫人大將海榮,無疑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因為他是雄性鮫人,很大可能是王族旁支,亦或擁有著額外的奇遇機緣,才能成就妖王。

在召喚出這尊海水凝聚的神像之後,水元幻形,如同厚重戰甲披在了大妖身上,這大妖身影隱匿在神像身體內,一舉一動,震天撼地。

轟隆!

鮫人神祇擺動長尾,滔天巨浪再次襲來,這彷彿隻是隨意一掃的威能,看起來就不遜於此前大妖費力掀起的巨狼。

而在這舉動之中,祂手中水元凝聚的戰戟往前刺來,更是直接透過水幕,戳中香神。

原本就身影虛淡的香神遭受重擊,大量元氣流瀉,香魄被水元沖刷,變得如同泡影。

李柃吃了一驚,他自創出這種法門以來,還是頭一回見到香神將行崩潰。

不過這也實屬正常,他如今的香神觀想法畢竟隻是築基境界的層次,自身修為實力不夠,還無法將其推導至應有的境地。

按照李柃原本的設想,此術為逆風之香,無形之香,應該主打元神大道的感應,不受任何實體攻擊影響纔對。

當它超越一切物質根基和寄體托物之術,才能成就希夷妙法。

但這神像似乎也擁有著堪比元嬰的位格,甚至可能涉及到了更高層次的大能力量,即便自己法術當真達到那等程度,勝負高下,也仍然要看各自修為法力。

大妖再次刺出一戟,悍然掃動間,香神終於徹底消散。

李柃寄托在其中的法力自動潰散,倒流回體力。

這幾份法力好似受到了被擠乾的海綿,顯得有些萎靡不振,短時間內不得天地元氣補充,是無法再驅動了。

李柃隻好將其納入本源,溫養起來,同時再度召喚。

一個手撐雨傘,清麗可人的冷豔少女浮現。

大妖第三戟再次襲來,這一回,是大開大合的劈砍。

冷豔少女把手中紙傘往上一拋,天地元氣凝聚其中,化作一麵抵擋住前方數十丈的弧形厚盾,罡元氣勁形成的壁障厚達丈許,望之如銅牆鐵壁。

轟隆!

戰戟劈在了牆壁上,發出山崩地裂般的撞擊之聲。

這一回,鮫人神祇的力量似乎有所下降,終於無法再勢如破竹了。

拒邪香香神抵擋住了對方的攻擊,反把戰戟震得彈起,元氣潰散間,水流如注。

片刻之後,更是如同燒融的蠟燭,軟化掉大半,整個戰戟的頭部都消失不見。

與之相應的代價是紙傘所化的盾壁也出現了肉眼可見的裂痕,罡元氣勁如同烈風,不斷向外湧出。

“哼!”

大妖怒氣更甚,他冇有想到,李柃竟然能夠擋下他這一擊。

水元凝聚,再度化形,原本熔斷的戰戟重新生長出來。

大妖將全身力量都傾注到了其上,眼見著又要刺出。

冷豔少女擋在李柃麵前,雙手伸出,虛撐傘盾,神情一如既往的肅穆凝重。

“住手!”

就在這時,天上一道氣機浮現,有鮫人從遠方的島嶼趕了過來,終於將其攔下。

出手者似乎實力不凡,轉眼功夫,白芒流轉,就將大妖身上水元解除,龐大的神像失去法力加持,轉眼功夫儘數崩落,在海麵上激起了巨大的水花。

“殿下!”

那大妖看向來者,麵露驚異之色。

李柃也看了過去,果是那位鮫人公主海姬。

她麵容姣美,五官精緻,頭髮呈現出幾分紅霞般的絢麗,波浪般披在身後,眼瞳是碧藍色的,清澈通明,如同寶石,眉宇之間一貫帶著股似哀似怨的憂愁,令人望而生憐。

但在此刻,這股美人愁的氣質之外卻似多出了幾分威嚴,目光注視之下,讓人由衷的心生敬畏。

大妖連忙行禮參見。

海姬輕啟朱唇,開口道:“廉泃,你太意氣用事了,?將軍雖然是你好友,但事情還冇有調查清楚,何必推到李公子身上?”

複又對李柃道:“李公子,實在抱歉,讓你受驚了。”

李柃神色不動,道:“見過殿下!自本宗成立,殿下賞臉,親自前來參加慶典至今,已有三十二年過去了,果真是青春不老,風采依舊呀。”

海姬麵露微笑,她知道李柃舊事重提,是為了提醒自己,他背後還有黃雲真人。

若無黃雲真人,她不會認識李柃,也不會去參加他開宗立派的大典。

此外,他也不是什麼李公子,而是一方宗門勢力之主。

大妖廉泃不忿道:“卑鄙人修,套什麼近乎!就算殿下參加過你的開宗大典又如何,你殺了我們的同胞,就得血債血償!”

海姬道:“廉泃,休得無禮!我知你關注此事心切,衝動之下才做出如此蠢事,但你堂堂大妖,怎麼也跟凡類一樣意氣用事,而且如今事實不清,些許線索還有頗多可疑之處,究竟是誰做的還不清楚。”

大妖廉泃委屈道:“公主殿下,他就是從那邊過來的,時間完全對得上!”

李柃道:“且慢,公主殿下,還有這位將軍,能否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何事,聽你們所言,似乎是此前想要攔截我的妖將死了?”

大妖廉泃道:“你敢不認麼,那島礁上發現了你所用的香品!”

李柃訝然,好一陣才無奈搖頭,道:“我對此事深表遺憾,但那位妖將確實不是我殺的。”

旋即,他便把自己離開北霄島之後被那位妖將追趕,兩人停下交手的事情告知海姬,並解釋道:“當時我是想把那位將軍留下,免得阻礙我行動,但我連束縛禁製都冇有施加,隻待迷神香效力過後,神誌清醒,就能行動自如,就算他到時候還不服氣,想要再次追上來阻我,也已經來不及。

至於此後,有什麼人趁虛而入,將其殺死,我就不得而知了。

海姬殿下應是明理者,我雖與那位?將軍起過沖突,但卻並不代表他就是我殺的,現場遺留的香品也不能證明什麼,不過是有人故意提起,栽贓陷害而已。”

大妖廉泃大怒:“你說什麼,難道還能是我誣陷你不成?”

李柃無奈道:“我可冇有這麼說。”

海姬道:“小友,你應該知道,此前海榮去往北霄島,就是為了追查族人被擄,為人所害之事,他麾下的部屬雖然不是我鮫人血脈,但卻也都是附庸勢力的頭目,倘若我等無法為其伸冤,怎麼也說不過去。

眼下此事的確疑點重重,我是因黃雲前輩之故才相信你不是真凶的,休要責怪廉泃將軍。

不過除此之外,我也相信自己的直覺。

我輩修士,直覺感應遠勝一切,一切由心而發,不像凡類那麼武斷,自己的直覺不信,偏要去信什麼線索,證據。”

她意有所指,委婉批評廉泃:“眼見不一定為實,有心之人若想栽贓陷害,什麼線索證據都是可以做得足的,神通法力之變化,更有虛空造物,逆亂陰陽之能,凡類感官無法識破,一旦依賴了這些東西,就隻能被牽著鼻子走了。

你是大妖,不是凡類,什麼時候才能改掉這武斷衝動的毛病,多多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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