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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 岸上人家

事實上,收到家書還不算什麼,最慘的是一位王家家主,連道侶都被抓住了。

因其本身隻有煉氣後期修為,闔家上下也不見什麼強力人物,血鯊盜不怕得罪,直接就把夫人的首飾都送了過來。

童誌峰不知是好心還是歹意,提醒道:“王道友,若不儘快籌錢贖人,下回要送的可就是肚兜了。”

老王登時氣得臉都綠了,久久說不出話來。

可當麵之人是大海盜童誌峰,築基中期修為的成名人物,他能怎麼辦?

當然是乖乖籌錢贖人了。

“不必多說了,我王某認栽,一百萬符錢是嗎,我現在就能拿出六十萬現符錢,另外四十萬用這顆寶珠抵賬。”

童誌峰驗收了符錢,又鑒定一番那顆寶珠,滿意的點點頭,對他道:“王道友夠爽快,我血鯊盜從來不辜負爽快的朋友,這張字據先收好了,等我回去之後,即刻讓八當家放人。”

這人有點兒腹黑,有意無意透露出,人是八當家劫的,出了問題不要找自己。

李柃好奇的遠遠瞥了一眼,發現海盜竟然還煞有其事的給立字據,整得有模有樣。

這該怎麼說?也是生意人?

無本的買賣做得飛起,開張就能吃上好些年啊。

商會高層就在旁邊看著這種荒唐事情發生,一副無能為力的模樣,難怪一盤散沙。

臨走之前,童誌峰似笑非笑,又對眾人提了一件事情:“諸位,我們血鯊盜出動一趟也不容易,這人來船往的,還希望籌筆路費回去,北霄島周邊萬裡之地,每個宗門,世家,國家各出一百萬可否?”

“什麼,竟然敲到我們頭上來?”

“簡直豈有此理,你們不要太過分!”

眾人出離的憤怒了。

商會是大家的,有了損失大家一起承擔,這冇有問題。

可宗門跟世家卻是自己的,一分一毫都是血汗錢,憑什麼!

這要是有肉票被綁,冇有辦法,那倒也就罷了,空口白話,也想威脅人?

李柃同樣麵色陰沉,因為商會遭難他還能看戲,這一刀,可是割在自己頭上。

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這些海盜的威脅也不能輕忽,萬一出了這個頭,被作為立威典型,立刻就有可能遭殃。

慕青絲私下傳音道:“夫君,是否要交錢認栽?”

“青絲,我並不是心疼這筆錢,而是咽不下這口氣啊!”李柃板著麵孔傳音道,“再說了,我們要維持當前的局麵,最好還是不交,不能對血鯊盜妥協!”

同樣咽不下這口氣的人還有很多,可大家討論來討論去,除了擺明車馬跟血鯊盜硬乾,還真冇有什麼辦法。

“你們血鯊盜如此猖狂,不怕商會的元嬰高人出手嗎?”有人忍不住迴應道。

童誌峰聞言,哈哈大笑:“元嬰高人?你憑什麼讓元嬰高人出麵,你是元嬰高人的什麼人,為何要管你死活?”

在對方麵色劇變間,更是誅心說道:“這位道友,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大修士們不跟著宰你一道就不錯了,他們也是要吃肉喝血的,當真以為給你看家護院啊?”

“反正說破天,我也是不交的,我還真就不信了,你們血鯊盜能翻天!”有人當著童誌峰的麵就冷哼一聲,硬氣無比道。

“對,我也不交,我們龍家供奉著厲山老祖,他的麵子不得值個百萬千萬?”這是有恃無恐的,等於平常在彆處交了,不吃血鯊盜這一套。

也有人無奈哀歎:“我還是交吧。”

“我楊家還是交好了。”

“我鳳家也交……”

各家陸續表態。

李柃沉吟一陣,對那童誌峰道:“七當家,我積香宗不交。”

童誌峰態度出人意料的溫和,點點頭道:“這位是積香宗的李道友是吧?此事但憑自願,心意到了就行。”

眾人各自表態之後,他也冇有久留,拱了拱手,就告辭離開了。

九靈門的門主,昉甾國的王族原玎也在現場,忍不住羨慕的看了李柃一眼,服氣道:“李宗主,你們背後有結丹老祖罩著,更有元嬰前輩親賜秘寶,連血鯊盜都多有忌憚,不敢得罪,腰桿子可還真是硬啊!”

他九靈門就隻能乖乖花錢買平安了。

雖然說這次不交也未必見得會出事,但總要求個心安不是?

眾人深以為然,大體上,誰真有底氣,誰是嘴硬死撐,早已心知肚明。

冇有人覺得李柃該交這筆錢,倘若他乖乖交了,反而要懷疑其背後關係是否有那麼硬了。

李柃笑了一聲,高深莫測的模樣,心裡卻頗為冇底。

他也不知道,血鯊盜會不會報複呀!

外人哪裡知道,其實他也是硬撐的。

“青絲,你幫我掩護一下,我去打聽打聽……”他私下裡對慕青絲傳音道。

慕青絲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悟:“好,可是千萬小心一點。”

李柃道:“放心好了,若無特彆手段,血鯊盜的兩位結丹也留不住我!”

不一會兒功夫,李柃輕車熟路神魂出竅,順著七當家童誌峰留下的人香來到東城區的一座小島上。

富麗堂皇的寶樓中,大堂被騰空,幾名海盜首領暫時將此間作為據點,就在那裡擺放幾張大椅議事。

“七當家,如何了,那些人識相不識相?”

等到童誌峯迴來,嘈雜的現場立刻變得安靜下來,眾海盜們也正等著他的迴應,好決定下一步該如何行動。

“大多數還是識相的,那些分舵長老們各有基業,也冇有什麼可說。”童誌峰著重提說了一番尚長老等人的反應。

其實以尚長老等人的身份,是不必怕什麼血鯊盜的,真要逼急了,真能請動元嬰高手。

但,血鯊王背後也有前輩高人,也有邪道巨梟撐腰!

若無任何靠山,是不可能縱橫大海如此之久的。

這就使得,大海上的局勢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真正的大海盜,腦子裡都得有一筆賬,哪家能動,哪家不能動,首先就得分清。

小海盜反而不必那麼麻煩,再怎麼鬨都是小打小鬨,翻不了天,可勁兒折騰就是。

反正一些勢力的繼承人,真正的精英弟子之流,手底下都有法寶護身,等閒的小海盜不過煉氣修為,真要去打劫人家,說不定就給打死了。

此前的九當家三頭鯊冷異,十當家連溧等人,就是死了白死,當血鯊盜同樣也有風險的。

李柃正好趕到現場,聽童誌峰論及自己:“不打算交錢的勢力有龍家,積香宗……”

“厲山老祖是老前輩,大王麵前都有幾分麵子,平素龍家也冇有少供奉,不要去搞他們;

那個積香宗倒是新興的勢力,宗主李柃是玄辛峰人,還曾與我們有些過節,但也同樣動不得。”

三當家血獅子美豔的麵龐上顯露出幾分罕見的慎重,語氣嚴肅道:“我是冇有領教過黃雲真人高招,但盛名之下無虛士,犯在這種老前輩手裡就是自尋死路了。除此之外,積香宗成立之際似曾還有元嬰高人現身,不可不謹慎!”

童誌峰道:“傳言是日遊境界的高人?”

血獅子道:“傳言或有誇大,日遊夜遊,現場之人也未必能夠分得清,不見得白天顯聖人前就當真是日遊境界的,但不管夜遊也好,日遊也罷,同樣不是我們能招惹。

眼下香道崛起,香市也日益興盛,且先跟著喝喝湯,其他的以後再說。”

眾海盜聞言,都露出了躍躍欲試的表情。

積香宗他們是惹不起,但竹步國內,阿叱厘國內,還有北霄島上,那麼多商客往來,香料和靈香交易,總不可能全部都惹不起吧?

光是吃那些邊緣紅利,也能滿嘴流油了。

至於製假售假,魚目混珠,那更是黑市商人的老傳統。

海盜們也不見得全部都是海上討生活的,聚時下海,散時上岸,又是正當的生意人,何必一定要打打殺殺?

有人冷哼一聲,卻是道:“三當家,這麼說未免也太長他人誌氣,滅自家威風了吧,難道當真就動不得那個姓李的麼?”

血獅子也不著惱,隻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怎麼,厘蠹,你想吃這口肉?”

“九當家,你行你上啊。”有人起鬨道。

這是一個短髮勁裝,相貌平平的修士,放在外麵,一準兒的普通散修,常人不識。

但實際上,他是這些年繼任血鯊盜九當家的草莽高手厘蠹。

厘蠹也不是蠢人,絲毫不理那些起鬨,隻是道:“我聽人說,黃雲真人命不長久。”

血獅子神色一肅,道:“不要用你淺薄的見識妄談前輩,那位就算死了,手底下的遺產也夠玄辛峰吃個幾百上千年,她的勢力不會那麼容易冇落的,再說了,就算當真冇落,一大幫子弟難道還冇個說得上話的師叔師伯,同門高手?”

厘蠹悶悶道:“這個我倒相信,但此子已經脫離玄辛峰,還能分到那麼些遺產,受天雲宗庇護嗎?”

血獅子道:“你又怎麼知道不能?”

童誌峰勸道:“九當家,這件事情以後再說吧,三當家不是早就說過,為盜不難,不罪巨擘而已,軟柿子那麼多,何必盯著人家拿捏?”

厘蠹似乎還有什麼想法,但話已至此,也不好多說,於是點了點頭。

血獅子看了他一眼,道:“均杵吧,照例七三分成,除獻於大王的那部分我帶走之外,各自返水三成給各自岸上人家自己去交。全都給我聽好了,咱們血鯊盜扯旗多年,全靠規矩維持,道上的規矩大於天,給我知道哪個黑了心肝刨杵倒灶的,統統餵魚!”

眾海盜聞言,神色儘皆一肅,齊聲道:“是!”

接下來就是一箱箱的符錢,財貨搬出來,琳琅滿目的貨品,珍奇儘情瓜分。

李柃神魂飄蕩在旁,看得觸目驚心,同時也感覺到了許多不合理之處。

“怎會有如此多的靈材來不及收走?這裡好多都是放在東城區公庫的寶庫,有人出賣公家,故意漂冇?”

自古以來,火龍燒倉,陰兵借糧諸般種種,就是吃公家飯者的傳統藝能了。

不入流品者,需要在坊市集散,一時半會無法收起,落在海盜手裡尚且情有可原。

每日要過賬的符錢,出入的薪資,客卿的俸祿等等,各家各戶也是成千上萬的流水。

但出現太多貴重物品就實在太不應該了,正常來說,即便海盜們再如何突然襲擊,也很難一口氣奪得如此之多靈材的。

因為帶有品級者,多妥善保管,第一時間就能被收起來,由築基境界,甚至結丹境界的修士隨身攜帶。

除非殺掉那些保管專員,否則都很難搶。

可有句話叫做眼見為實,再不合理的事情,它既然發生了,就必定有其緣由。

除此之外,血獅子口中的岸上人家也非常可疑。

七三分賬七三分賬……七成的再三成,那就是二成一分的返水,差不多都抵得上交給血鯊王的上供了。

這也意味著,這幫海盜們辛辛苦苦四處打劫,賺來三成首先就要上供給頭上的大王,然後二成一分給岸上人家。

自己才得四成九,還不到一半……

這,肯定也有其緣由。

“這岸上人家,說的就是竹步國淩家那樣專門給海盜銷贓洗錢打掩護的豪強吧?能乾這種事情,必須要在黑市擁有一定實力,比如祝家那樣。”

李柃忍不住暗自腹誹。

他現在算是看明白了,為何如此堂堂商會分舵,隔三差五就被人收割一輪,簡直任人魚肉。

這要是以商會為家,主人翁的心態去思考,怎麼也不可能想得透。

可要是把自己也當做草莽豪強的一員,隻以自身利益為重,參與到這場弱肉強食的博弈遊戲,大家黑中有白,白中有黑,隨時都能從商會中人和下海盜匪之間身份轉化,那就合情合理了。

李柃如今也算是分舵高層的香市話事人了,但是商會被搶,甚至解體,關自己屁事?

積香宗本身,纔是頭等大事。

如若再黑心一些,甚至巴不得搞垮搞爛,損失更加慘重為好。

原本的秩序是不利於自己的,廢墟中重建,才能越過許多條條框框,一下占據更高位置,把握更大話語權。

至於如此一來,商會威信掃地,無有權柄?

那簡直開玩笑,堂堂豪強,收拾不了海盜,難道還收拾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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