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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 燒骨咒法

大海幽深,寒冷寂寥,不知不覺間,頭頂的光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黑暗。

在這茫茫無際的深海之中,蘊藏著澎湃的元氣,如同濃霧隔絕凡人視線般阻擋了神識的蔓延,即便李柃已經修煉到了結丹境界,仍然隻能看清裡許,隱約感應到前方巨鯊攪動水流所殘餘的波動。

生靈本能之中的恐懼無法抑製的湧了上來,一種彷彿腳下有巨大怪物藏著,隨時要跳出來擇人而噬的感覺揮之不去。

“果然艱難,這大海之中的潛遊難度已經不遜出入幽冥,難怪就連四海商會的寶船也隻能在水麵行進,甚少涉獵深海的領域。

不過我以神魂出竅,似乎可以無視海水重壓,真正的阻力來源於元氣的流動,除此之外就是目不能視物,隻能靠著神識和直覺去感應這一切。”

李柃在煉氣境界的時候就能神魂出竅,也曾經常夜遊,翱翔在漆黑的天際,因此這一番追擊並無太多不適,隻不過是變相的夜遊而已。

前方的血鯊王有些吃驚,傳音道:“你竟然還敢追上來?”

李柃道:“反正隻是試試而已。”

血鯊王道:“好傢夥,這是把我之前說過的話都還回來了!”

此前他潛上島來,說是試試,萬一就把積香宗給打垮了呢?

如今李柃也要試試,萬一就把血鯊王給斬殺了呢?

“我在水中實力遠勝陸上和空中,而你此前也隻不過是和我分庭抗禮的樣子,當真以為吃定我了嗎?還是說你身上留著什麼元嬰高人所賜的手段,尚未來得及找到機會使用?”

血鯊王越想越覺肯定,乾脆加速潛遊,往更深的海底而去。

他是個深諳保命之道的老妖王,纔不會傻乎乎的拚殺,該戰則戰,該退則退。

也正因為如此,實力勝過多倍者都未必見得能夠殺他。

血鯊王曾曆經多次鏖戰而不死,交手名單遍及北海地界有名有姓的名宿強者,許多人想要衡量彼此,都會習慣性的以其為標杆,方便參考和對比。

如今李柃正麵交鋒與其分庭抗禮,甚至在剿殺海盜部屬的情況下將其擊退,姑且可以算作平分秋色了,而血鯊王自己實際上是擁有二鯊實力,因為他如今也比過去的自己強大得多。

追了一陣,李柃漸漸感覺四周水元愈發深沉,竟然有種如隔天涯的感覺。

“追不上了!”

李柃大致判斷了一下,無奈得出結論,自己這次怕是要無功而返。

“血鯊王並冇有說謊,他在水中顯化本體的實力是遠勝水麵的,真正發揮出來,起碼也得三鯊以上,再加上各種秘寶,手段,便是強至五六鯊的強者都難殺他!

我如今新晉結丹,實力也不過二鯊上下,真的再追上去,結果難以意料。”

無奈之下,他漸行漸遠,放任巨大血鯊往深處的海溝遊了過去。

“後會有期!”

血鯊王絲毫也冇有敗陣的氣餒,甚至還傳音給李柃招呼了一聲,能屈能伸如斯。

……

積香宗山門內,一縷神念如同微芒照射,落在李柃本體的眉心祖竅處。

片刻功夫,他就伸展手腳,站了起來。

“夫君,如何了?”

慕青絲一直在這裡護法,坐鎮,看李柃本體回來,重新打坐,立刻便知他要回魂了。

李柃道:“可惜了,冇能殺得了血鯊王,甚至都不曾重傷他!”

隻是些微傷勢的話,根本不在結丹修士眼中,即便是不以肉身道體見長的人類法修都有辦法恢複,更何況是那血鯊王?

慕青絲安慰道:“那也不打緊,畢竟是成名多時的強者。”

李柃想了一下,卻道:“這事還冇有完,我是追不上去了,但卻在他識海留下香念,仍然還有對付的手段。

甚至可以說,真正屬於我的回合纔剛剛開始!

我新晉結丹,修為法力有限,即便以倍化法則強化至四倍以上,都難展現真正的手段,但正所謂,道高一尺,法高無涯,有些東西,還是要在場外才顯功夫!”

慕青絲露出微訝的神色,旋即便見李柃搖響房中銅鈴法器,傳訊給天工院安掌院。

對方很快就趕來此間,在正堂覲見李柃:“宗主,不知何事召喚?”

李柃問道:“此戰宗內山門破壞程度如何?”

安掌院道:“大小交戰損及建築三百五十餘間,涉及法陣禁製六十九處,若以平常工時而計,怕是得好幾個月至小半年才能恢複,不過若要以戰時築工急修,最遲半個月就可以完成。”

李柃道:“先撿著重要的地方修葺一下吧,保障山門大陣正常運轉要緊,然後是凡民百姓們的居所,修建起來應該比較輕鬆,弟子居所和普通的精舍,商鋪可以先放著,我還有另外一樁要事交給你。”

安掌院奇道:“什麼事?”

李柃從袖中掏出一張早已準備好的草圖,交給他道:“你依此規製親督造作,三天之內給我造出這樣一個法壇來,需當有三丈三尺三高,台下墊四象之土,象征天地四方,上鋪五靈之材,演繹五行元氣,築土堅高,能自勝持……”

園林之台,或掇石而高上平者;或木架高而版平無屋者;或樓閣前出一步而敞者,俱為台。

這些都是興建造作的內容,屬於天工院的老本行。

安掌院也稱得上是專業人士了,這樣的太平修士,平常征戰殺伐可能冇有什麼用,但在這些方麵還是頗有幾分造詣的,聞言就微微一怔:“這是作法祈並所用?”

李柃道:“不錯。”

卻冇有解釋太多。

直至安掌院領命而去,纔對妻子慕青絲道:“四象五行,天地萬方,儘皆都可與陣道逐一對應,而天罡地煞神通之中,亦有魘鎮詛咒之法。

我打算以法壇為台,上窮碧落,下通幽冥,照見那血鯊王天魂地魄,嘗試咒殺。

引子都已經備好,隻待機緣得當,就能叫他領教領教我的手段!”

……

北霄島得聞積香宗受到海盜大舉進攻訊息,一時間,多位長老都發訊慰問。

不過真正引人矚目的,並非戰爭本身,而是李柃竟然能夠和血鯊王大戰,還以平分秋色而告終。

他們並不知道李柃還曾追擊血鯊王,但光是正麵交鋒,將其逼退,這件事情本身就已經足夠令人震驚。

各方都想要知曉詳情,急遣使者來援,或者以各種各樣的名義親近探問。

但李柃原本也冇有指望這些人能夠派上用場,幾日間都閉關靜養,絲毫不予理會。

直至第三日,高台如期造好,方纔換上一身素淨法衣,登壇做法。

這件事情並無外人知曉,隻有自己妻子慕青絲,宗內天工院安掌院,長老閔蓮等寥寥數人。

在他們的見證下,李柃於上麵舞動長袖,焚香供祭,以通幽秘法感知起血鯊王的所在。

這是一種類似夢境迴天,但卻又不同於夢境迴天的法術。

李柃以神魂出竅,無形無跡之間遊走幽冥,越過一個又一個生靈的神識之海,最終在冥冥之中的感念之下,發現瞭如同夢幻泡影的血鯊王意識。

一股燒骨焦臭,正在從中傳出。

鎖定這股氣機之後,李柃即刻返迴歸竅,於台前席地而坐,紮起了草人。

草是新鮮的秸稈,以凡俗世間五穀為上,因聚生民之力,自蘊因果,能感念於天,作為芻狗。

人是萬物之靈的人,妖修化形,亦有人形道體,李柃已然深得其印象,紮出一個半尺大小,四肢具現的人形之物。

雖然不可能巧妙到連五官都模仿,但在其巧手施為之下,竟然隱約呈現出血鯊王的外形特征,同樣的魁梧剽悍。

李柃甚至還貼心的用草杆編製了一個類似鐵錨的事物,給草人扛在肩上。

這麼一來,就更加的惟妙惟肖了。

然後,他催動眾妙化香訣,以自身修為法力轉化人香,模擬著血鯊王的氣息,往其灌輸而去。

“咦?”

突然,好奇圍觀的閔蓮和安掌院等人驚疑不定。

恍惚之間,那草人竟似活了過來,擁有了幾分鮮活的氣息。

但很快,他們又感覺,這應該是錯覺。

草人是不會動的,也不會散發出生靈的氣息。

那應該是李柃賦予其人香所帶來的印象,屬於一種幻覺。

李柃做完這些之後就站起來,將其放至桌上銅盆,以火摺子點燃。

“怎麼就給燒了?”

安掌院等人看得不大明白,感覺辛辛苦苦紮成的草人就這麼燒掉,還怪可惜的。

但奇怪的是,那草人在盆中燒了許久,居然還是一副烈焰升騰的模樣,絲毫也不見變化。

看起來,這火焰焚燒的是其身上氣機和人香,就像是烈酒灑在布上,短時間內不會焦黑的把戲。

李柃起身下台,對他們道:“此台和供桌,銅盆香燭之流在此,露天置放即可,隻避雞犬和閒雜人等,不避天地鬼神。

如遇天公不作美,要下雨淋濕盆中之物,也由得它去,不必理會。”

安掌院不大理解,但這種事情還是很容易辦到,連忙一口答應下來:“宗主儘管放心,我會親自把守入口,不叫外人打攪。”

安掌院並不知道,就在他們走後不久,空無一人的山穀中微風輕拂,氣焰擾動。

草人身上開始呈現出一絲焦黑之意,難聞的燒焦味從中傳了出來。

但是旁邊並冇有什麼人感知到,也就冇有在意。

同一時間,遠方萬餘裡外,一處海盜開辟的荒島上。

血鯊王赤膊盤坐,身前擺滿大小碗碟上百塊,還有好些酒罈和巨大的海獸烤肉。

一些凡民模樣的仆從正費力抬著丈許大小的大魚往火堆上架去。

“大王,北霄島那邊還真是無恥,竟然說您和多位當家船主敗了……”

一名看起來有些市儈的黑市商人端著酒碗,向血鯊王通告自己打探到的外界訊息,一邊說還一邊諂媚的聲討。

此戰結果已經從北霄島那邊傳回來了,訊息靈通者都可以先人一步知曉,不靈通的,再過個十天半個月也會知道。

李柃擊退血鯊王,積香宗也打退了血鯊盜的大舉進攻,這件事情在此前慘敗的襯托下,還是頗具振奮人心的意義的。

隻是血鯊王這邊的部屬並不是太相信,血鯊王本身也不像受了什麼傷的樣子,根本不礙事。

他們還以為這是在造假呢。

血鯊王咧嘴一笑,倒是很坦然的承認道:“敗了就失敗了,這次偷雞不成蝕把米,著實損兵折將了一番。

不過我也藉此機會摸清楚了那李柃的實力,看來今後不宜與之正麵交鋒,還是多在他的弟子門人身上下功夫為妙。

遲早他就會明白,強硬抵抗毫無意義,老老實實繳納供奉才最劃算!”

血鯊王從來冇有什麼過不去的坎,那些深仇大恨,攜憤而戰,都是用來忽悠部屬去戰鬥的。

二當家,三當家死了有些可惜,折了他們,如同折了自己臂膀,但深究起來也就是那樣了。

四當家,五當家等人散了就散了,隻要不死,又還在江湖飄著,遲早也會再度聚攏到自己旗下。

至於那些當家船主,小嘍囉之流,更是應有儘有,根本不必在意。

這一戰儘管傷亡慘重,還冇有達成目的,但在他心目之中,也不算什麼大事,反正死的是彆人,又不是自己。

李柃卻不可能不計較那些山門大陣,弟子門人的損失,短短小半個時辰不到的功夫,就足以給他造成數千萬以計的破壞了。

如果以後再來幾次內部開花,幾億幾億的損失,誰都受不了。

彆說隻是實力彷彿,勝負難料了,就算比自己更強,也得交這筆錢!

他可是大海上的王者,強者弱者的錢都通吃。

但就在這時,莫名煩躁的意念浮現出來,那股類似毛髮燒焦的氣味又出現了。

滿臉諂媚的黑市商人罵道:“喂,你們那邊乾什麼吃的,都燒焦了!”

“你也聞到了?”

血鯊王感覺有些難以置信,一時僵在了原地。

這究竟是什麼東西,還化虛為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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