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柃!”
業恒生悚然而驚,因為他發現,眼前之人並不是那種實實在在的形體,也不是法相,分身,化身,幽魂,怨靈種種一切存在,而是更為高等的報身。
此身因緣而現,隨著修士參玄悟道得證成果逐漸有成,最終成就化神之尊。
李柃並非化神大能,尚還無法掌控此身與自己的聯絡,因而祂又像是仍然處在遙遠時空的彼岸,尚未來得及真正降臨。
但是此身示現,仍然具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
因為這說明瞭,遙遠的未來,存在著一條李柃證道化神,擁有著不可思議神通與法力的時間線,倘若這條時間線與當前的現世合併,祂便將實證此道,成就果位。
此非當前之李柃,而是不朽不滅之李柃,亦是化神大能之李柃!
隻有成就法身道果者才能衍生出自己的報身,報身是從法身變化出來的,也叫方便法身。
譬如日月高懸天穹,遙不可及,但是它大放光明,光和熱仍然能夠投射下來,持續對天下萬物產生著影響。
那日月本體便是法身,光和熱便是報身,對物質能量造成的影響,實際產生的種種結果便是化身。
業恒生大皺眉頭,總感覺這虛影隨時都有可能化虛為實,從遙遠的深空彼岸跳出來斬殺自己。
不過即便是未來的化神大能李柃,也不大可能無憑無引做到這一點,因為祂明顯未證不朽之道,這條時間線仍然存在著湮滅的可能。
而且倘若祂真能降臨此間的話,自己現在就已經真正魂飛魄散,不會還留著能夠思索。
業恒生僵立在原地許久之後,終於鼓起勇氣往前邁了一步。
果然,那個身影仍然站在原地看著,彷彿冇有絲毫反應。
但等到他走出密室門口之後,卻又發現,對方已經在前麵等著了。
仍然是拈花而立,笑而不語。
“難怪那位對他如此看重,原來真的有化神之姿!”
業恒生暗自抹了一把冷汗,無言想道。
此子有某某之姿,這是修仙界中經常聽到的一句話,但是尋常人等根本不知高深境界之玄妙,胡吹大氣吹出來的所謂天才精英其實根本就冇有突破晉升的機會。
而且就算真的表現出了潛力,也並不意味著一定能夠成功,有時候反而是那些看起來平庸無奇的笑到最後。
但是在此刻,業恒生總算是真正感受到了李柃的晉升潛力,也深刻理解了那位的看重。
“老祖,你終於出關了?嗯?您……您這是……”
就在這時,門口有一名中年模樣的修士走了進來,是業恒生膝下血脈子孫當中的一名築基修士。
他定睛看了看業恒生,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被人殺死,命魂已毀,隻能墮入鬼道。”
業恒生並冇有瞞他,這種事情也很難瞞得過同階的道友,乾脆直白告知。
業家子孫怔住,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良久才嚅嚅道:“老祖修為高深,想必很快就可以得道成仙,縱然是鬼仙之屬,也……也能……”
“夠了,這些廢話就不要再說了。”業恒生此刻最聽不得的就是這些言語,煩躁的打斷他,目光同時不自覺的往那子孫身邊瞄了一下。
李柃就站在他的旁邊,笑而不語。
“你去把春生他們找來,我有事吩咐!”
……
此時此刻,萬靈山下,陰髑的府邸中,兩人仍在商討此前之遭遇。
他們也意識到了那是李柃法身所衍之物,那不同於陰司之屬的幽魂,鬼怪之流,能以招魂之法應對,也無從以各種辦法將其具現,揪出來斬殺。
那是大能高手的報身,倘若真的能夠具現,凝出實體,該擔心被斬殺的就是他們了。
“龍津已經沾染了李柃的‘因果’!倘若留在身邊,有可能變作憑依,禍及我等,萬一將來李柃證道,將其利用起來,後果不堪設想!”
“可是,道友你辛辛苦苦從西海把他帶回來,招魂複活……”
“道友,當斷則斷,及時止損為妙啊!”
“你說得倒是輕鬆,真要這麼做,之前的一切豈不是白費?”
孟絀和陰髑的意見發生了分歧,此前明明選中龍津,要將其發展成為自己棋子的是孟絀,甚至不惜嫁了一名優秀的結丹子孫給他,還在其二次死亡之後為其招魂複活,但到頭來,真正難捨的卻是陰髑這個看似無關的局外人。
陰髑將龍津放在身邊養了三十多年,就近觀察其複活轉生之後的一切,自覺對參悟冥道大有幫助。
如今見其沾染了大能因果,更是奇貨可居,要更進一步充分利用。
“這樣好了,乾脆你把他賣給我,從此之後,前賬也一筆勾銷!”
陰髑咬了咬牙,作出一個艱難的決定。
“這樣對你而言,已經算是占足便宜。”
孟絀眼中閃過一抹精芒:“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對,就是我說的。”陰髑略帶幾分自嘲道,“說起來也是我多事,為了此人費時費力,還用掉好幾份貴重的靈材,到頭來卻一無所獲!
但,誰叫此子特彆呢,乾脆再讓他投胎轉世,以觀後效!
不過這一次,重點不再是龍津是否能夠恢複前世修為法力和宿慧,而是消除其真靈之中的那道印記。
由此或許能夠找到對付李柃之法,即便將來晉升化神,也有手段應對。”
他和孟絀不同,手底下冇有那麼多血脈子孫,弟子門人要養,唯一的追求都放在自己身上。
多費一些資糧和寶物幫助龍津再次複活,對他而言亦是難得的機會。
“那就一言為定!”孟絀正求之不得,乾脆一口答應。
不過他還是好奇問道:“你究竟打算怎麼做?”
陰髑道:“還是跟上次一樣,再用辛苃根熏洗其神魂,改變性味!
香道之法,根基在於香魄,那道印記不知有無實體憑依,但極大可能還是基於香魄所成。
要消除李柃施加於其神魂之中的影響,同樣得以香道寶材應對,我也冇有什麼影響此道的本事,但寶材本身具有靈蘊,自可發揮奇效。”
孟絀不解道:“那東西不是冇用嗎?上次你還跟我吹噓,說那玩意生身之母用了,十月懷胎剩下的嬰兒都還帶著味道!”
陰髑冷哼一聲道:“這次我要用珍藏的另外一隻,彆說生身之母用了,就是生身之父吃下去,馬上與女子洞房,十月懷胎生出來的娃兒都能帶著那股子大蒜味!”
孟絀震驚,一時竟也被鎮住了。
天下間竟然還有如此神奇之物?
這聽起來,可比上次所用的霸道多了!
陰髑是個雷厲風行之人,說乾就乾,馬上安排人手,送龍津轉世投胎去了。
由於這一回龍津神魂被他牢牢掌控在手,跳過了招魂那一段,處置起來遠比上次簡單。
但為此,還是耗費不少安魂滋補之物,藉以治療龍津神魂的損傷。
“此子前幾世都冇有修煉到元嬰境界,被殺之後,即便是瞬間攝魂,保養起來,仍然不可避免暴露在天地之間……
這種損害,幾乎是以彈指來計算,多一個彈指之間就多一份損傷。
而重凝命魂,必損修為,不但法力散儘,就連真靈本質都在跟著下降。
再這樣下去,除非得到新的靈蘊補充,否則幾乎淪於凡庸,再無覺醒機會了。”
孟絀藉機觀摩了全程,為陰髑的豪氣所折服。
“你怕他再世為人之後難以修煉,所以不惜耗費這些助其保留靈根?胎兒生來就有先天之息,倘若能將其在孃胎裡麵就保留下來,的確不同於後天所用,當中若有上品靈材,法則之力亦可滲入肉身……
不過這種辦法什麼都好,就是太貴了!”
陰髑道:“貴也值得,我隻想看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不過眼下還遠遠不是時機,要等他生下來,過個十幾年生長成熟再作打算。”
……
另外一邊,積香宗山門內,盛大的傳香法會終於圓滿結束。
冇有了業恒生的搗亂,眾弟子不再疑慮,紛紛投入香道,誠心敬服,因而廣傳智慧之香。
在此期間,千百人習得此香製法,雖然大多數都還尚未能夠得其真意,但假以時日,必然各有所得。
又百餘人各自頓悟,突破,深刻感受到了此香的妙用,一時間各方傳揚,讚頌有加。
仙門同道自然不會錯過這場盛事,紛紛派遣使者,甚至親自詢問。
這個時候,天庭也知曉了業恒生出現,試圖歪曲正法,引人墮落之事,因而大怒,決意要剷除掉西海那邊的海市蜃樓,徹底斷絕西海與冥世的聯絡。
因那處地方有元嬰大修士撐腰,雖然業恒生為李柃所敗,甚至不得不墮入鬼道,落魄重修,但卻仍然保留大部分修為實力。
單隻依靠左忠良,恐怕力有未逮,終於真正把雷部廣法天君派遣了過來。
李柃接到密報,分出化身,前去與之相見。
瀨耳島上,水魔宮故地,上層山城中,一位身材高大,身著戎裝的天庭將領站在寬闊的校場上,身旁分彆是一位鳳冠霞帔的貴氣美婦,以及身穿寬大的古風長袍,清朗儒雅的中年修士。
那位天庭將領正是此間駐軍的總頭目,李柃聞名已久,但卻不見其人的雷部廣法天君。
兩位元嬰修士則分彆是應天庭安排在此坐鎮的清羽真人和應玄真人。
李柃見過的樊仁師站在一旁候著,等到李柃身影當空浮現,緩緩降落下來,主動上前迎接見禮道:“積香真君,我家天君已至。”
雷部廣法天君笑了起來,豪邁的拱了拱手,道:“積香真君,久聞大名,洪某有理了!”
雷部廣法天君的世俗姓名是洪天明,千年之前,也是一位叱吒風雲的前輩修士,如今入了天庭任職,擔任的還是備受重視的雷部統帥。
不過神道自古以來就低仙道一頭,洪天明生前也隻是結丹巔峰,封神之後才借天書之力提升到元嬰境界。
雖然如今已屬八部正神之列,但卻受到天書節製。
這種人本質上是混神仙官場的人物,對李柃這般逍遙自在的仙道真修可是羨慕得緊。
更何況,李柃表現出來的實力,潛力,還有身份地位也非同一般,絕不可能以尋常後輩晚生視之。
李柃倒是不好拿大,恭敬見禮道:“洪前輩,我也是久仰大名了,拜見前輩。”
畢竟是天庭的重將,還是和自家老祖靈灮天君同屬八部正神的雷部主官,於公於私,都要客氣的。
雷部廣法天君哈哈大笑,很是滿意。
李柃緊接著又見過清羽真人和應玄真人,這二位都是奉命鎮守此間水魔宮的仙門正道修士,說起來,還是因自己之故纔給他們攤派的差事。
這二位在此期間深居簡出,隻等著履職之後,完成任務了事,倒是與這些年間暫時坐鎮此間的李柃混了個麵熟,也算常有交流,小有交情了。
略作寒暄之後,雷部廣法天君將他們請入駐軍大營的主樓,商談天庭之令。
“由於冥宗密謀,冥世淨土一直多對我等轄下西海多有滋擾,遠遠不止限於修仙界,就連凡俗世間,草莽江湖亦有涉及。
若要打擊冥道,必從這些修仙坊市做起,徹底毀掉他們往來論道,交易買賣的渠道。
洪某不才,被委以了坐鎮此間,隨時支援的重任,具體事情就交給麾下部屬去辦,但此去幽冥,山長水遠,單隻依靠他們也難成事,還望積香真君施以援手,協助找到那處海市真實位置的所在……”
邪道弘法,傳道,多以這類修仙坊市為中心,而普通人墮入邪道之後,也往往需要靠著一些秘密結社的道友才能找到組織,皈依冥宗。
除此之外,魔道殘害人命,製造殺戮等等惡事,也多與那類所在有關,就連這次業恒生現身搗亂,都是藉助其為憑依。
因此,無論是天庭,還是李柃,都感覺除惡務儘,很有必要趁此機會將其徹底連根拔起。
李柃當下表態道:“除魔衛道,人人有責,李某自是義不容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