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君這是做什麼?”
鬥凡恭敬呈上的拜貼被尊神這般待之實在令人唏噓,想他尊為一方神祇,總不至於事事淩駕於人眾之上。
細想之,少君並非此種心性之人,但若不是,他曾經的悲憫,眼下卻不見了蹤影。
“依兒莫要胡亂猜測,”少君似看透了我的疑惑,轉身認真與我細細說道:“天庭與魔界交往甚少,這萬萬年來,兩界各自遵循法度倒也相安無事。
但今時不同往昔,魔界老魔君已不在,鬥凡雖為太子,卻是勢單力薄,倘若要穩住根基還需魔族各域族支援。
本王乃天族中人,此番若受邀去了魔界,其意……不道自明。”
“如此說來……少君你不會去?”
我試探性地想要知道少君究竟作何心思?
鬥凡定是在魔界中受到排擠,故而需要外力支撐,倘若魔界裡有人幫他,泰半也不會尋思到少君頭上來。
少君若是能去,鬥凡在魔族中的威望便會提高,乃至製衡暗中早已按耐不住的勢力,鬥凡雖也揣著此種心思……但深謀遠慮如少君,尊神他豈能不知其意?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鬥凡,可真是大膽啊……
“去與不去本王自有定論,”望
著眼前柳眉時而緊蹙時而微鬆的女子,少君微不可見地挑眉:“依兒是在擔心他?”
“……”
我未曾迴應,卻毫無不避諱地對上少君的雙眸,隻見那桃花眼中瞬間流露出來的情愫有些冷漠。
“當真是在乎他?”
少君麵色微涼,此種狀況與自己而言委實有些措手不及,但眼下除了心頭鬱結且伴著冇來由的不悅感外,當真無了其他法子。
“小仙不過就事論事罷了,天界與魔界走動甚少,大概是因著關係並冇那麼好的緣故。
眼下鬥凡將繼承魔族君位,他此時有求於你,你若承了他的情,他日定能得其感恩待之,經此一事,天界與魔界不有了個私下交好的契機?”
我不過是將自己的想法一一道儘,覺著此種結果再好不過,孰不知少君麵上似覆了一層霜,轉身竟不予理會。
我心中一急,跟上去便是又一陣遊說道:“少君身處一方尊位,怎就不知其中關係!”
許是我言辭有些過激,使得尊神麵色一滯,可也就不過眨眼功夫,便從他那薄唇中飄出了令人鬱結之言:“本王根本不屑與魔族交好,你的異想天開……今日本王算見識了,嗬嗬……”
尊神這般反應叫我心沉海底不說,甚至還有種被人取笑了還不知所以的慌亂。
我後知後覺,神思有一瞬的落寞。
宮門裡頭芝芸神女邁著碎步盈盈而至,不用想亦能知曉她是衝著某人而來的。
美人如斯,他二人私下熟絡,我倒不必白白站著一旁作陪。
“少君……”
芝芸神女嬌喚一聲,柔美的身形刻意繞過我身前,緩步向少君靠近。
夜色朦朧,月下這兩處紅影交疊在一塊,似乎越發顯得曖昧至極……
“少君這是要回三清境?”
“聞梓蒙娘娘近來身體抱恙,不知因何而起?”
尊神話鋒一轉,雖未曾迴應芝芸神女,但此話一出,已無端令芝芸神女內心狂喜。
不知為何,他餘光先是觀了觀被晾在一處滿臉錯愕的某人,竟無端心頭生起一抹竊喜。
可竊喜之餘,又夾雜著幾分煩躁與不安,此種感覺,說不上好,也道不清不好,本著尊神的脾性早已參透紅塵萬丈,奈何眼下又似分外鐘情此種滋味。
芝芸神女麵色欣喜不已,可下意識又覺得自己此時該是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她向來知曉自己的憂慮之色更加叫人我見猶憐。
故而,芝芸神女先是一喜轉而又添得滿目黯然,無奈搖頭輕歎道:“母後那也是陳年舊疾了……如今不提也罷。”
我雖未聽得到什麼,卻是瞧著他二人說得起勁。
忽然我有種覺悟……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本是亙古不變之事。
故而,尊神終歸是尊神,小仙到底還是小仙。品階在那兒,他可以不予理會我的喜怒哀樂,卻無法無視芝芸神女的一顰一笑……
轉身,我帶著些許淡淡的失落入了宮門……
這一切,晉楓自然看在眼裡。方纔他不過是不滿其待鬥凡的好,故意與她冷上一冷,可眼見著那柔弱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腳下竟有種欲跟過去的衝動。
這……委實不是自己的做派……
“少君……”
芝芸神女紅唇輕咬,方纔她看得真徹,少君的目光竟是落在了那離去的小仙身上,憑自己的直覺。這確不是甚麼好兆頭?
少君他……何曾用這般眼神看過自己?
滿滿的嫉妒讓芝芸神女紅了雙眼,當日失手純屬意外,眼見她越來越受寵,今日不僅得了帝君千年修為,還白白受群仙朝賀,憑她這等卑微之軀,若非仰仗帝君恩澤,焉能入眾仙家之眼?
看來眼下也隻能靜候,但若依著此種情勢下去,他日若要除之,未必得心應手。
“既是舊疾,便該好好將養,北海人才濟濟,想來不該缺了醫術造詣,倘若果真那般缺失,本王可命子柟親自去趟北海。”
晉楓言之,不急不緩。
梓蒙娘娘那所謂的舊疾旁人不可知,他卻是知曉得一清二楚。
“芝芸在此謝過少君了……母後常說自己十分懷念在天後身側的日子,那時雖為婢女身份,但與天後情同姐妹,後來隨我父王入了北海,儘管擁有常人難以得之的光環,卻始終覺得心中有所遺憾。”
芝芸見少君聽得仔細,頓了頓又道:“母後這病之所源隻她自己清楚,我父王曾規勸多時,末了終歸無用。”
“心病終需心藥醫,梓蒙娘娘若一直如此,芝芸不妨帶其入一趟方壺聖境。”
晉楓口中一聲芝芸,無端將二人距離拉近了些,方纔還一口一聲少君的芝芸神女,此時含情脈脈,羞澀地改了口:“晉楓哥哥!”
她心中欣喜難掩,望著麵色淡漠的晉楓哥哥臉頰紅了又紅。
尊神清冷的麵上並無多少情緒,相反,他的心思此時正想著要如何與某人論“在乎”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