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登懸圃先上崑崙,為師這有一枚丹藥,你帶在身旁以備不時之需。”
帝君手中紫光閃過,那綠油油的檀木盒子飄至我跟前,通體綠光浮動,甚是入眼。
未曾多想,我收了丹藥,與師父道了聲謝,心頭一股空前絕後的無助感油然而生。
但師父跟前不可頹怯,我強裝鎮定地朝帝君作禮答謝,卻在我彎腰之際,帝君閃著紫光的指尖與我眉心處輕輕一點,待我反應過來,靈台已甚是清明。
“本君雖收你為徒,但在外頭你不可打著上元宮的名頭行事,更不可稱自己乃本君徒弟。
崑崙山靈氣盛大,未免你靈識躁動,適才為師封了你的天靈。
益蔽同存,天靈被封,你的術法自然受到抑製,若想達成心意,一切皆靠你自己。
丫頭,去吧……”
帝君話落,人已消失在紫光之中。
回屋我收拾了幾身衣裳,崑崙山離上元宮可是真的遠,雖未去過,但曾經也聽過有關崑崙的種種傳說。
那個同我說崑崙山之人便是雪依……
複記起,我心頭猛然一震。
那一震竟是觸痛了心傷。
若說記起,何不說自己從未真正將她忘記。當初雪依要不是聽信了那銀蛟讒言,也不至於將自己送上不歸路。
我不敢問少君有關雪依之事,我怕萬一雪依已在這世上不複存在,那我是該替她傷心,還是……替她惋惜?那麼多年姐妹情分,終究還是散了。
連心術早已無了生息,我深知那種感應是最糟糕的。不去想便不會憂思,緣起緣滅,皆有造化。
崑崙山此去幾萬裡,我雖心急求成,卻也知曉欲速則不達。
那一日,我途徑一小鎮時正值晌午。
神仙本可不食人間五穀,但我一路騰雲消耗不少體力,奈何帝君師父又封了我天靈,以至於我易疲乏,更受不了五臟廟的三催四折騰。
好在這鎮上也算繁華,來往之人絡繹不絕,各種攤販叫賣聲不斷。
忽聞哪處五穀之香飄然入鼻,我那饑餓之感更顯得迫不及待。我隨意挑了個麪館子,瞧著裡頭賓客滿座,不由得眉頭皺了皺。
正當我欲轉身之時,一夥計笑嘻嘻地迎了上來,招呼我道:“姑娘可是要點什麼?我們這麪館裡不光是麪食,還有各色菜肴,隻要姑娘說得出名兒的,小店都能替姑娘呈上來。”
“即是麪館,給我一碗麪便可!”
我不過是想墊墊肚子,至於其他的倒也要不了那麼多。故而我隻丟下一句話便將夥計的熱情給打發了。
“好嘞,”夥計應了聲,引我來了一處不易察覺臨窗的位置,隨即又問我:“姑娘想必不是本地人?”
出於禮數,我朝其點了點頭。
夥計上下打量我一番不再多言,便轉身去了彆處忙活。
方坐下不久,我便聽隔壁一桌幾位男子在討論賭石一事。
誠然,我是不太明白何為賭石,本著顆好奇之心,我便將耳朵豎起來聽上一聽。
“李喬兄身上的那塊石頭多少人惦記著,定然可賣個好價錢!”一黑衣男子邊吃著碟子裡頭的小菜,邊羨慕被稱作李兄的灰衣男子。
“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李兄將那石頭轉賣給小弟,價錢嘛好商量。”
喝茶的褐衣男子夾了塊肉置於灰衣男子的碗中,又殷勤地替他添了杯酒。
看似奉承,可細瞧之其眼神裡的貪婪之色顯露無疑。
那副尖嘴猴腮相,並非善類。
灰衣男子眯了眯眼,卻未動碗中之物,隻淡淡說道:“即是好東西,也不怪惦記的人多。
我花大價錢將東郊采石場買下,好不容易萬石叢中尋得一塊,我告訴你倆,這石頭裡可是上乘的血玉,千金難求,打死我我不會將它賣了。”
灰衣男子說得一本正經,也算是將話說個明白好叫他二人熄心。
話畢,另外二人似吃了癟一般埋頭不作聲。但人心隔肚皮,有些事,說與不說,隻一個眼神便也夠了。
起初我隻是無聊撿來聽上一聽以作消遣,不料他們口裡的血玉二字將我生生吸引。
少君相贈予我的血玉簪,材質便是血玉。方纔那幾個人說血玉乃價值連城之物,尤為稀罕。如此,那我這份人情該如何償還?
倘若問他買了那塊血玉送還給少君……也不知,這凡間血玉同天上血玉相比哪個更貴些?
可他都說死也不賣了……哎,得想個法子同他說說。若是僥倖得之,倒也省了份心思。
不多時,那三人一前一後皆離去,我便結了賬尾隨其後。
出了館子,頭頂上飄來幾朵烏雲,不過瞬間功夫,天色已大變。
“李兄,眼見烏雲密佈,你一時半會也到不了東郊,不如暫且到小弟家中避避雨。”那要買石之人頗為盛情地相邀,但我曉得他葫蘆裡藏得可不就那點兒心思。
李喬抬眼看了看天色,眉間隱隱帶著幾分焦躁之色,未曾多想隨口便應了下來:“那叨擾了阮清兄了。”
二人繞過幾條街巷,在一處大宅子前停下,阮清拱手作了個請字。
那宅子門口守著的一個小童將二人迎了進去,門,隨之而合。
該不會出什麼事吧,我正思及於此,頭上劈劈啪啪便落下了雨。
一陣大風捲地而起,吹得那亂石子嘩啦啦四處逃竄,那帶著土腥味的塵,攪得人睜不開眼。
隱約間,我見那門又開了些,裡頭又進去幾個人。
我尋了個屋簷下躲躲,抬手欲捏個訣好將身上衣衫烘乾,不想隻烘了一半,便覺得使不出勁來。
“主人,帝君他封了你的天靈,越靠近崑崙,你自身的功力便越難以使出,這也是帝君未雨綢繆之處。”
關鍵時候還是玉雪聰慧。
往常遇上靈氣大之物,我本體易出狀況,崑崙山乃仙澤深厚,靈氣逼人之地,若不將我封了天靈,莫說上懸圃,有冇有命回來還是個問題。
“好吧,難得師父他老人家有心了。”
我自歎一聲,想自己跟著李喬過來無非是好奇他手中的那塊血玉。但見那阮清行為詭異,心中難免替李喬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