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閣上頭早已開了幾桌子宴席。
那一桌桌美酒佳肴鋪在上等青玉打磨的方形桌子之上,因著菜蔬顏色搭配妥當,看起來更像是青玉之上美麗的點綴。
正上方雖擺的也是張條形青玉桌,但那桌子後頭擺著的是一把墨色雕龍交椅,那交椅雕工精湛,栩栩如生,透著無形的貴氣,其他的背椅與其無法比擬,想來該是少君的席位。
少君未曾猶豫,果然上來之後便毫不客氣地走上高位而坐,我自然是跟著他過去,因著心裡幾分好奇,抬手偷偷摸了把交椅靠背之處的材質,竟也是溫潤至極的東西。
見我這般小心翼翼在其背後做著小動作,少君稍稍側目與我打趣道:“不過是墨玉打造,你又何必費手去折騰?”
聽他這麼說,我忙抽回手置於背後,充耳未聞的樣子竟引得他悶聲低笑。
我以為他不過是此時無趣尋我開心罷了,便不怎麼理會,可他淡淡一笑,繼續說著:“如今你好歹是本王貼身侍奉,你的一言一行皆代表本王……你若喜歡玉石,改日,本王擇份好的送你。”
送我?我略有好奇地回過神,正與少君四目交錯,他溫潤的眼眸裡飽含深意,似是等我如何迴應,我見他這般盯著我看,心裡實在尷尬,不過是怕我於人前丟了其顏麵,故而裝好心要送我東西?其實……其實他不需這般收買我,唉,尊神出手就是大方,我輕舒了口氣,挑了挑眉將目光投於彆處……
“本王便是喜歡如依兒這般可愛的女子。”少君淡笑不止,桃花眸眯了眯纔不緊不慢回過身去。
他這聲依兒我聽著委實彆扭,一界尊神如他,怎麼幾次三番這般喚我,我自是知曉他與我說笑,但不知情的還以為我與他有何瓜葛,看來這幾日我需得離著他遠一些為妙。
我神思定了定,方見其他眾人皆還在一旁看我們。
於高座之上,這番被瞧了半天的風景,使我恨不能立刻變成小蚊子小蒼蠅什麼的飛走了纔好……
少君麵色淡淡,向眾人紅袖輕抬,口中緩緩道了句:“無需拘禮!”
“多謝少君……”
應大人亦獨自而坐,其他幾桌便是他身後的那些女眷的位置。此時,不知何處琴音傳來,天音繞梁甚是悅耳。傳菜侍女們陸陸續續將菜上了個遍,接著便紛紛退下。
少君目光微凝,靜坐不語,身後侍女替他添了杯酒,他隨意捏起酒杯淺淺抿了口便擱了下來,奈何應大人不停地敬酒,其他幾桌上頭亦是觥籌交錯,好不熱鬨。
此種宴席原與我毫無乾係,我本想抽身出去走走,不想少君拽住我衣袖要我與他同坐一處。
我內心實在不夠強悍,忙推脫道:“小仙身份低微,如何能這般逾越禮數,若是讓帝君知道,怕是,怕是又要被罰了,還望少君體恤。”我抽了抽身,識相地往一旁柱子邊退去。
眾人見我倆這般拉拉扯扯甚是好奇,連著看人的眼光都起了些微妙的變化。但他們不敢多言去管少君之事,從那些女眷隱忍的目光中我大略能探知幾分警醒,無非是尊神的桃花開得一波又一波罷了。
迎上底下一層嫉妒的目光,少君一道傳音入密至我耳畔:“若不想引起她人誤會,便安安分分坐下來。”
我投眼與他對視,幾分尷尬,幾分無奈,順著他邊上的位置便坐了下去。
少君滿意地笑了笑,抬手替我布了些菜,又將自己身前的一盅燕窩續與我碗中,這一連串的動作,教那群有眼識的女人們恨得牙癢癢。
我實在難為情,垂頭便不再說話……
“少君……”底下一女子笑盈盈地托著酒壺便上來,在少君跟前施然作禮。我仔細一瞧,不就是剛纔與我暗送秋波之人嗎?”
少君神色一頓,轉而好整以暇地抬眼注視她,女子許是喝了些酒,麵色略有些泛紅,她緩緩走上前替少君添了一杯酒水,方轉了秋眸與我柔聲細語道:“這位妹妹……怕是頭一次隨少君下來,若不介意,不妨與我們眾姐妹一處坐著,大家都是女兒家,自有該說與不該說的話。”
麵對女子盛情,我這心裡頭存了幾分感激,可我這人向來不愛湊熱鬨,即便坐在一處亦無太多話可說。猶豫之際,我抬眼觀了觀少君,與其跟他在一起惹不必要的麻煩,不如換個地方也好。
想到此,我起身與女子幾番客套,眸光斜觀了少君一眼才道:“此次小仙是頭一回隨少君下來,隻因我們少君從來都是體恤下臣之人,方纔我正擔憂擾其雅興,姐姐盛情相邀,我理當過去。”
“嗯……”女子麵容淡淡,素色長裙襯其麵容亦是恰到好處。
轉身之際,我又瞥了一眼尊神,他正漫不經心地品著酒,眸光閃爍,似有道不明的深意。
華燈初上……
凡界天色暗得較早,入夜微涼,月色恬淡,天幕上頭灑滿零星點點。
眼前這一群素衣美人與我甚是照顧,命侍女拿了些果酒予我來飲,初嘗幾口確實好喝,接著便是應承她們的盛情一杯接著一杯入腹。
果酒雖好,後勁卻強,我自是不懂得這許多道理,想著即是果子釀的東西,自然不會使人酩汀大醉,更何況,美人們是照扶我才換的果酒。即是照扶,自然無礙。
燈火下,舞姬身姿妙曼,眾人皆樂,唯我覺得心頭髮熱,口中乾澀。我替自己續了杯果酒來喝,放眼望去,高座上的尊神正自酌自飲,此時的他,麵色分外淡然,時而仰頭深飲而儘,時而低眉淺嘗輒止,眾人酒至半酣唯他獨醒,他……他……
我忽覺得自己腦子混沌,空白得竟忘了自己要說什麼,眼前的人影皆由一個成了雙,甚至更多……
美女們在我眼前笑顏如花,幽深的眸子似在笑我……我晃了下腦袋,臉上火辣辣地燙起來,身子熱得恨不能卸去一些衣物方得清涼。
耳邊是無儘的笑聲,我掙紮了幾下,腦袋越來越沉,終是抵不過醉意襲來,一頭栽到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