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尊神難得的興致,在街上兜轉了一些時候,便尋了處茶樓擇了個雅間坐著聽書。
我竟不知少君兄弟二人有如此喜好,想來當個上神平日裡除了被眾生膜拜之外,怕也隻有在彆處尋得一些滋味了。
譬如此時聽書,他們可拋卻上神的身份,與凡人一處品茶論書,隻道是隨了大流便是人生美事。
但少君同我說,他其實鮮少來凡間做這等趣閒之事。反倒是子柟上神,他身為天界煉藥師,常行走於三界之內,如茶樓,戲館一類的地方,那也是常客。
因那雅間座落在二樓臨窗的位置,此處不僅采光好,格局也甚為寬敞。前一麵可聽說書人講書,後一麵可欣賞到庸郡街頭熱鬨的街景,此種歡愉賓客的設計頗為周到。
茶樓夥計替我們上了壺剛泡好的佛動心並著幾碟子桂花穌,笑容可掬地與我們又介紹了幾種新式小吃。
麵對夥計的殷勤,子柟上神頗有幾分煩躁,揚手示意其退下,那夥計也是明眼之人,此時見討不著好,便哈了個腰悻悻而去。子柟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摯起茶壺替我們各自添了杯茶來。
上神替我斟茶我自然得還之以禮,急急道了聲謝,轉而悄悄瞥了眼少君,見他正專心聽堂下之人說書,便慢慢收回了神。
初泡的茶水冒著氤氳熱氣,細聞之,尚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
子柟上神是個善於言談的神仙,他不似少君一般深沉淡漠,臉上總掛著一抹令人心暖的笑意,故而我與他熟絡甚快。
我忽然有個念頭,若是少君也如他這般愛笑,那又會是如何的模樣。
“昨晚庸郡塔一夜大火直到卯時方被熄滅,方纔聽我那衙門辦事的叔父說那塔身搖搖擺擺,怕是要坍塌了。”不知從何處飄來一道聲音,我探頭往下頭尋去,但見幾個聽書客圍在一處閒談。
“我還聽聞昨夜四更天之時,庸郡塔上方祥雲繚繞,雲中端坐著位紅衣女神仙,那女神仙天姿絕豔,悲憫世人,為滅庸郡塔之火,救塔內百姓,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我聽著底下眾人聊得傳神,心覺好奇,抿了口茶,然心思有幾分遊離,他們口中的紅衣神仙……莫不是他?
我擱下茶盞看向少君,他一貫得紅衣加身,但他們說得是女神仙,如若不是少君又會是誰呢?我指著窗外的高塔望去:“庸郡塔,可是那座高塔?”
子柟聞之與我笑了笑,略有討好的口氣道:“長依果然聰慧,冇錯,就是那座高塔。”
我凝視遠方高聳於雲霧之中的庸郡塔,心中無限感慨:“那麼高一座塔,想來年代已久遠,即是古刹該有專人管著纔是,如何叫它著了火,真是可惜了。”
少君靜靜品茶,眸光淡淡,似乎那塔高與不高,塌與不塌與他皆毫無乾係。
子柟上神見我有幾分感慨,頓了頓方與我說道:“可惜的不是塔被燒,而是上百條人命被活焚在裡頭。”
“上百條人命?”誠然,聽到子柟上神的一番話,我心間漫過無限的失落與痛惜,臉色瞬間慘白如紙:“視眾生之命為草莽,此乃窮凶極惡之徒,虧得那紅衣女神仙出來解救,竟不知是哪方救苦救難的聖者。”
我喃喃自語,子柟上神忍不住低笑,挑眉觀了眼對麵的少君道:“昨夜你醉了酒不省人事,自然不知那火燒庸郡塔之事。”
子柟微微一頓,繼續又道:“我大哥千裡傳音命我送來解酒之藥……至於那救火的紅衣女神仙,怕是凡人肉眼凡胎不識少君真顏,便與女子混為一談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