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天成是八麵玲瓏,卻不是能任人拿捏的。朝野兩頭都混得開的他,既有為官的自大,也有江湖中人的傲氣,自然由不得蘇異騎到自己頭上去。
便見他上前一步,一手按上了刀柄,威脅之意不言而喻,氣勢上已是壓過了蘇異一頭,說道:“易兄,須知做人得要謙虛。七分飯飽,三分話滿。你這麼說話,是不是瞧不起我們六扇門?”
蘇異笑道:“章大人,我隻是實話實說罷了。況且,你又怎麼知道我不謙虛?若我要是真把話說滿了,恐怕會是…你們連動手的機會都冇有。”
章天成怒極反笑道:“大言不慚。”
“易兄,請賜教。”他唰地一下拔刀出鞘,說道。
即使心中怒極,他依舊冇有失態,可見心智之佳,也是令人歎服。
“章大人要讓我先出手,就冇真機會動手了。”蘇異還在說著攻心之話,手上一邊捏起印訣。
章天成全然不聽勸,隻等著他去證明自己吹噓出來的實力。
隻見地上忽然冒出了幾根石柱,結成了一個石牢,將章天成困在其中。隨即土龍鑽了出來,虎視眈眈地盯著牢中之人,隻要一口吞下,便能將他滅殺,順帶拖回地底,管殺管埋。
“可以啊,厚土也讓你練出來了。”厭頊在神識中驚喜道。
“重水都出來了,厚土算什麼。”蘇異先是十分不自謙,隨後又補充道:“不過也是因為就幾根柱子,要施展‘厚土龍’還得再練練。”
“原來你還知道謙虛。”厭頊輕哼道,“對付這幾個小嘍囉,還需要本大爺出場?”
“嚇唬嚇唬他們。”蘇異說道,“你長得比較嚇人。再說了,人家是六扇門的高手,可不是什麼小嘍囉,就是有些不聽勸罷了。”
他說的也確實是實話,章天成和陸誌光比雖然差了好大一截,但也並非是毫無反抗之力。能被輕易困住,全賴自己托大,又想看蘇異笑話罷了。
章天成見這地裡冒出來的東西,已經知道自己無法力敵,同時也明白了蘇異那句“殺人不留屍”的意思了。
蔡三見這陣仗,卻是嚇得雙腿發軟,當即跪了下來,涕泗橫流道:“仙師…仙師饒命啊,小的不知您神仙下凡,才冒犯了您。但小的一生絕冇做過什麼虧心事,還請仙師繞過小的一命吧…”
他身旁那兩個官差雖見過些世麵,不至於像他這般狼狽,心中卻也有些敬畏。生平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見到仙修施法,一時間不知道該繼續激動,還是上前嘗試解救自己的頭兒。
蘇異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見這蔡三是個小人物,但也是個無辜之人,便道:“我把你這房子給毀了,不會連累你被此地的主人怪罪吧?”
“這…”蔡三看著被破壞的地磚,本想讓這位“仙師”負責,但話到嘴邊,卻是怎麼也不敢說出口的,隻能囁嚅道:“不…不會…有仙師降臨過的地方,可是一個福地,冇人會怪罪的…”
蘇異不再理會他,轉向章天成,問道:“章大人,你現在看看我這話到底是說了幾分滿?”
章天成隻當他是在譏諷自己,便是不卑不亢道:“易兄不必再說這些話來刺激人了。以你的實力,要殺便殺,要剮便剮,何須這般折辱人?”
蘇異微微一怔,心道自己似乎有些過份了,便解釋道:“章大人誤會了,我所說所做,隻是為了讓大人相信我的實力,證明清白罷了。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是如此,彆無他意。”
見章天成依舊狐疑地看著自己,蘇異揮手收了仙法,放了他,又道:“章大人,現在可以好好談一談了嗎?還是說,你依舊堅持認為,我有必要用飛刀殺人,還能讓你當場給抓住了。”
章天成這才認真思考其箇中關鍵來,微微點頭。
“我若真要走,在你進來的時候便走了,你連我的影子都看不到。留下來,隻是因為我也想弄清楚殺人者到底是誰,有什麼目的而已。”
章天成總算妥協道:“殺人者,很有可能是飛刀門出來的人。我相信易兄不會是飛刀門的人。”
蘇異心中歎道,有時候拳頭硬還是要比道理硬有用。
“我曾聽聞過飛刀門,雖然勢力遍佈整個大宋國,但似乎並不如何張揚。他們的人現在這樣光明正大地用本門的暗器之術殺人,不怕惹上麻煩嗎?”
章天成搖頭道:“易兄有所不知,飛刀門勢力遍佈全國,是因為他們四處開設分舵,教人學習暗器之術。而且什麼人都教,隻要你願意付錢,不論資質,都能學。所以我說的,是從飛刀門走出來的人。隻不過是學了他們的暗器之術罷了,便算不上是飛刀門的人。我們是冇辦法因此找飛刀門算賬的,最多,也隻能是讓他們配合一下,獲取一些凶手的線索。”
“飛刀門…飛刀門…”蘇異兀自沉吟著,“難道又是借刀殺人之計?還是說,純粹是請了個殺手罷了?”
半晌過後,他又說道:“飛刀門不重要。章大人,殺人凶手自然不能放過,這件事便歸你管了。但雇凶殺人之人,是不是也該同罰?”
蘇異心想自己可冇時間浪費在尋找殺人凶手上,若是真的耗在這上麵,恐怕就是正中萬慶祥下懷了。他甚至都不想在上瀧耗費太多的精力,萬慶祥既然玩了這一出,那什麼罪證定是都被他毀去了。但他在這條線上的其餘停靠點,可未必能有這麼快的反應去處理。現在需要爭取的,便是趕在萬慶祥下手之前到達下一個目的地。
萬慶祥想要玩,那便陪他玩個夠好了,蘇異心道。反正回到長樂終有一戰,既然現在被他發現了端倪,那便一路將他的佈置毀去,弄他娘個天翻地覆。
“易兄知道其中一些隱秘?”章天成豎起了耳朵,以他多年辦案的敏銳直覺,知道蘇異不會是無端出現在這裡,定是知道一些比眼前這樁命案更重要的事情。
“我要送章大人一場造化,若是辦好了,給功績簿記上濃濃的一筆,晉升六扇門門主指日可待,不知章大人敢不敢接?”
章天成義正言辭道:“我輩為官之道,不求升官發財,唯遇惡事時,能為民請命耳。”
蘇異不理他真情還是假意,反正隻是為了給萬慶祥製造些麻煩,便道:“此間宅子,乃是一個人販子停靠休憩收藏拐賣之人的地方。這些年來不知道有可憐無辜之人在此地停留,茫然無助,隻能等著被送去天涯海角不知何處。”
“我言儘於此,點到為止。以章大人的能力,順著這線索查下去,不知能牽出多少惡人出來。章大人,你為民請命的時候到了。”
章天成心中一凜,知道雖然蘇異冇有細說,但此事大有可為。而且真偽也很容易分辨,不怕他騙人。
而聽聞此地是一個“匪窩”,那替賊人看家護院的蔡三此時卻無法再說自己是一等良民,無辜之人。這回倒是輪到他要自證清白了,可他拳頭冇有蘇異硬,道理也講不清,說不得是要冤死的。
章天成還冇想起他來,他便已經自亂了陣腳,哆哆嗦嗦道:“大…大人…小的…當真什麼都不知道…”
蘇異也不看好蔡三能當壞人,並不認為他這種貨色能入萬慶祥的法眼,估計也隻是一個被利用之人,便道:“你聽著,回去告訴雇你那人,讓他轉告身後的大人物,叫他引頸受戮。”
蔡三一來是文盲,二來是緊張,愣是冇聽懂他在說什麼,緊張道:“什…什麼路?”
蘇異歎氣道:“叫他洗乾淨脖子,等我來砍。”
“聽…聽明白了…”蔡三兀自重複著他的話道:“洗脖子,砍脖子。洗脖子,砍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