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弦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想了一下,雖然現在無法證實你的忠心。
但其實,也未必非得要直接做高官,才能施展才華。
你若不介意,可以先當個縣令或者府台。
雖然官位不高,但你可以將你所管轄之地,一縣,或者是一府,治理的井井有條。
官位不在大小,在於能不能為百姓謀福祉。
你若真有才能,就讓你轄下的百姓,過得富足安康,也是本事。”
六爺聞言一楞,這個注意,雖然聽上去不怎麼樣。
但確實比他寂寂無名,碌碌無為的過一輩子要強。
事到如今,能有個讓他施展抱負和才華的地方,也是好的。
六爺輕聲說道:“我考慮考慮。”
白一弦也是鬆了一口氣,這考慮考慮,就代表這事兒基本上,就**不離十了。
白一弦之所以讓六爺去任個縣令,府台之類的官,當然不是因為聖母心氾濫,同情這老頭。
當然,確實也有一點憐憫的意思,覺得他是個人才,想讓他施展一下胸中抱負。
但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想看住他。
六爺是個非常危險的人物。
他有武功,有才能,有野心,在被朝廷追捕的情況下,憑一己之力都能創建了六道門。
這樣的一個人,他今日若是離開,真的隱到了暗處,誰能放心?
誰又能保證,他不會再做什麼小動作?
或許,他現在看似被白一弦說服,已經放棄謀反了。
但這樣有才華的人,鬱鬱不得誌,才能得不到施展的時候,很容易就會心中升起無限憤懣之情,再次鑽了牛角尖。
到時候,他在暗處,手上又有勢力,那真的是極度危險的事情。
慕容楚也必然會寢食難安。
但若是,給他一個官職,把他下放到某個地方。
既不能接觸慕容楚,又知道他在什麼地方,一舉一動,都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
那是不是就安全的多了呢。
等過幾年,用權利消磨了他的意誌,他也就老實了。
白一弦,也是抱著這樣的心思來勸說他的。
這想法雖然有些齷齪,但他也冇有辦法。
他不能放了六爺,又不想殺了他,隻能這個法子了。
白一弦輕輕開口勸說道:“在地方上,鍛鍊一段時間,向世人展示了你的才華。
等過個五六年,你胸中的執念徹底消散,再也冇有了造反弑君的念頭,說不定,還可以繼續往上升遷。
六爺,這如今,可是最好的辦法了。
若是你再有顧慮,那你這一輩子,可就真的在這世上,白走一遭了。
你的滿腹才華抱負,再無用武之地,浪費了,豈不可惜麼。”
說真的,六爺現在,是極為心動的。
白一弦不肯造反,他根本無能為力。
心中說實話,是不甘心就此沉淪的。
這是他幾十年來,離施展抱負最近的一次了。
但他還有一點放不下。
六爺皺眉道:“那六道門……?”
六道門是他一手創建,傾注了他半生心血,他是不肯放棄的。
白一弦也知道,六道門這件事,必須得處理好,否則就是個禍端。
最好的辦法,就是招安,讓六爺繼續出任六道門的首領,但此後為朝廷賣命。
不過,六爺的忠心,白一弦和慕容楚,如今都信不過。
除非六爺真的能證明他從此忠心慕容楚,絕無二心,否則朝廷不可能將這麼龐大的一個組織勢力,繼續讓他帶領。
白一弦說道:“六道門,要麼招安,全投靠朝廷,要麼剿滅,不留禍患。”
“不行。”六爺斷然拒絕:“他們是江湖中人,對朝廷有天然的排斥感,不可能全部投降朝廷。
而我身為首領,也絕不可能放任六道門被剿滅。
我寧肯不做官,不實現什麼夢想,也不會讓我的心血,毀於一旦。”
白一弦說道:“六爺,事到如今,我跟你說個實話。
我如今既然知道了六道門的存在,也知道這六道門,是為何而建立。
就不可能留著他們的。
不管你做官也好,不做也罷。
但六道門,不肯招安投降朝廷的話,是絕對不可能存在的。”
“你。”六爺很是憤怒:“你敢。”
白一弦說道:“六爺,如今你憤怒,是冇有用的。
六道門的勢力是非常大,但在國家機器的麵前,是完全不夠看的。
朝廷一心剿滅,六道門絕無生存空間。
六爺之前以為,六道門可以跟朝廷抗衡,甚至可以謀反奪取皇位。
那是因為,那時候,六道門在暗,而朝廷在明。
如今六道門已經暴露了出來。
你可還記得,暗夜堂,跟風雨樓,是如何覆滅的了嗎?
六爺該不會真的以為,暴露了的六道門,真的能與朝廷對抗吧。”
若六道門是個普通的江湖組織,朝廷可以留之不管。
可六道門是為了謀反而建立,朝廷不可能留下。
“你……”六爺憤怒不已,喝道:“白一弦,你激怒我,冇有好處。
就不怕我殺了你,或者是,玉石俱焚嗎?”
白一弦淡淡的說道:“我一心為六爺考慮,你不理解也就罷了。
殺我或者玉石俱焚什麼的,就不必提了。
我既然敢來這裡,自然是做好了完全的準備,自信你是殺不了我的。
六爺與其憤怒,倒不如冷靜下來,好好考慮一下。
其實你從答應做官開始,以你的聰明,就應該明白,六道門會是什麼下場了。
如今的憤怒,也不過是你愧疚與不甘的掩飾罷了。”
白一弦看著六爺,盯著他的眼睛,說道:“六爺,你我都是聰明人,你的這些,在我麵前,不起作用。
你與其在這憤怒,還不如好好想想,怎麼保留下六道門的大部分力量,說服他們,投靠朝廷。”
六爺聞言,深吸了一口氣,果然不再憤怒。
他在世間這麼久,就算當年慕容威勝利,都從不曾讓他有過挫敗感。
今日在這少年麵前,卻第一次有了一絲挫敗的感覺。
怎麼會有如此心智近妖的人,還如此年輕,看透了他所有的想法。
與他為敵,實在太可怕了。
他若想反,皇位是他的。
他若不想反,六爺知道,對上白一弦,可能輸的,也是自己。
六爺第一次被人逼到了這個份上。
他開口,問道:“那,那些不肯投降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