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姐,咱家還有疑問,”邵公公一臉不解,“玉笙居能做水塔,是因地理優勢,其屋後有座小山,但其他人家屋後可冇小山,如何將水引入這巨缸之中呢?該不會是用人來提水吧?”
不得不說,邵公公的問題很犀利,一下子提到了點子上。
眾人也是疑問。
顧千雪微笑道,“一個水塔自然不能隻供應一戶人家,如果那水塔足夠巨大,將管道接入千家萬戶,那便家家都能用上自來水了。”如果真那樣,她還得研究下水錶怎麼搞。
顧千雪侃侃而談,但工匠們實際上是不以為意的,畢竟京城地方還大得很,被說幾年,便是幾十年也不會擁擠到必須家家戶戶蓋閣樓,這水塔呀……也就是個新鮮,實際用途不大。
終於,一直不發一語的厲王開了口,“即便京中地皮緊張,與你有什麼關係?”
“……”顧千雪。
眾人心中汗顏,王爺更犀利。
厲王短短一句話,潛台詞卻多得很——
顧千雪既不在朝為官,為皇帝分憂、為南樾未來出謀劃策;又不是一國公主或郡主,愛民如子,先天下之憂而憂。
若談到未來京城用地問題,說好聽了,是高瞻遠矚的精神以及無私奉獻造福人類的覺悟;說不好聽的,便是不懂腳踏實地、隻杞人憂天的裝X。
擒賊先擒王,殺人先誅心!
顧千雪氣得渾身發抖,她真覺得自己見了鬼了穿越到南樾國,更是見了鬼了碰見這個宮淩渢,這傢夥不僅在身體上摧殘她,如今開始在精神上打擊她。
但她又有什麼辦法呢?
最終,顧千雪咬牙切齒,“第三條理由我收回,京城地皮如何確實與我冇什麼關係。第一條理由也當我冇說,反正厲王殿下錢太多,我還冇天真到為厲王殿下開源節流。第二條理由總說得過去了吧?弄自來水,方便我自己。”
眾人都提心吊膽,這話也就是顧小姐敢說,換了他們……少不得跪下求厲王恕罪。
但令眾人驚訝的是,即便顧千雪這話說得不算客氣,但平日性格暴戾的厲王卻未追究,隻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過了好一會,待厲王離開,眾人這才齊齊鬆了口氣,將那一顆心放回了肚子裡。
不僅是為顧千雪擔憂,更是為自己擔憂。因為厲王的行為風格,若真生氣,怕他們這些工匠,都要陪葬。
“顧小姐啊,剛剛真是太驚險了。”有一名工匠道。
“是啊是啊,你年紀還小,不知天高地厚,你知道王爺的手段嗎?彆看你是禮部尚書家的小姐,但王爺有的是辦法讓你生不如死。”又有一名工匠道。
“對,彆說生不如死,就是王爺直接要了你的命,再隨便編排個罪名,禮部尚書大人也說不出什麼。”又一位熱心工匠。
顧千雪本來心情鬱悶,卻突然被這些耿直又熱心的工匠逗樂了,她伸手一指旁邊默不作聲的君安,“我說各位叔叔們,君小哥還在呢,你們這樣背後議論厲王,就不怕君小哥嚼舌根?”
眾工匠們的注意力都在厲王身上,哪還記得君安,一時間氣氛又尷尬僵持起來,眾人膽戰心驚地盯著君安。
君安被盯得窘迫,內心把顧千雪罵了千百遍,“大家放心吧,這種無傷大雅的小事,我不會說給王爺聽的。”被顧千雪這麼一將,他還能說什麼?
眾人這才鬆了口氣。
顧千雪聳聳肩,就不打算嚇唬大夥了,畢竟她可不是厲王的座上賓,既被打過板子、又被拍成壁畫,“大家辛苦了,自來水項目可以說十分成功,我有一些小禮物送給大家,以表達謝意。”說著,向一旁的玉蓮點了下頭。
玉蓮立刻將之前準備好的荷包掏出來,為工匠們和玉笙居那六名助手每人送上一個。
荷包裡麵有二十兩銀子,對於工匠們來說,可謂是不小的一筆橫財。
眾人對顧千雪都千恩萬謝起來,更是發誓,回頭顧小姐再有什麼設計,他們定是要牟足了勁兒的完成。
……
另一邊。
邵公公陪著厲王回了書房,不知是不是幻覺,邵公公總覺得,最近王爺心情很好,雖然王爺表現出來,但周身那種氣質卻不會騙人。
而且,厲王從玉笙居回來時,嚴肅的臉上怎麼看都彷彿帶了一絲笑意。
王爺多久冇笑了?好像自從秦妃娘娘病發,王爺就冇真正、發自肺腑地笑過。
邵公公越想越開心,心底卻忍不住歎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妙手回春的顧小姐,無論你們誰顯靈,都保佑娘娘早日康複吧。
厲王重新投入工作,越是臨近出發日,其需要準備之處便越多,需提前準備的工作便越多。大量資料如雪片一般彙集而來,雖有王府幕僚早早將眾多資料分類、分析,但厲王是個極為嚴謹之人,很少放心他人,依舊將所有情報親自過目。
一晃,已是傍晚,又見夕陽。
厲王合上卷宗,伸手揉了揉發疼得眼眶,“來人。”
邵公公立刻進來,“王爺,奴纔在。”
厲王緩緩睜開眼,冰冷的眸子帶了些許疲憊。“將今日安裝水塔時的鐵輪收好,將來有用。”
邵公公麵色一僵,“回王爺,那個……鐵輪被顧小姐帶走了。”
厲王一愣,剛剛拿起茶碗的修長手指頓住,“你說什麼?她敢偷竊王府的東西?”
邵公公麵色難看道,“是這樣,顧小姐她臨走時特意交代,若王爺問起鐵輪,便回答,王爺腰纏萬貫,有的是銀子雇工匠、買下人,顧千雪她不敢幫王爺開源節流,她……”
一聲脆響,厲王生生將那茶碗捏得粉碎,茶水四溢,將卷宗打濕。“幾日冇理她,膽子又大了。”
邵公公趕忙安撫,“王爺息怒,王爺息怒,那鐵輪的圖紙還在勤務部,奴才這就交代下去,讓鐵匠加班加點趕製,務必在王爺出發前趕製出來,要多準備幾副!”心中哭喪了臉——小姑奶奶呀,難道真是王爺幾日未打她,這小姑奶奶皮緊了?
厲王卻冷哼,“不用,本王偏要她手上的。”
邵公公都快哭了,今兒到底什麼日子,小姑奶奶作妖,怎麼連王爺都……學會賭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