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雪的話音落地,偌大的人群立刻鴉雀無聲,安靜詭異隻有那篝火中木柴燃燒的劈啪聲。
眾人不說話可不是因為被顧千雪這番刻骨銘心的話說得引起深思,而是,被這悚然聽聞的學說驚呆了。
要知道,男尊女卑的南樾國,男人根本不用疼惜自己的母親、妻子和女兒的,他們認為女人這般操勞都是天經地義,就好比人吃豬肉順理成章一般。
相反,彆說男人認為如此,便是深受《女戒》教養的女子也這般想。
而顧千雪作為皇上親封的郡主,禮部尚書的嫡女、鎮遠大帥的外孫女,卻說出這般大逆不道的言論,若是被外人知曉,名聲定然掃地!
顧千雪見眾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奇異,心跳生生漏了一拍,難道她……說錯了?是不是說得太誇張了?這個……好像確實不應該說,無論張姓侍衛是否給夫人烤肉,無論這些侍衛如何對待自己妻子,好像都與她冇什麼關係吧?她為何要這般強烈反應?隻怪入戲太深!
正當顧千雪抓耳撓腮地想辦法讓自己脫離窘境時,太子卻伸手拿起矮桌上一串還未烤的肉,放在篝火上烤了起來。
他抬起眼,笑看尷尬的眾人,道,“本宮倒是覺得千雪郡主說得極為有理,我們男人為何要學武藝、拋頭顱灑熱血地捍衛江山,不就是為了保護老人、女人、孩子嗎?既然本意如此,為何不對她們好一些?”說著,他側過頭,對顧千雪溫柔道,“本宮為你烤。”
“……”顧千雪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又撩!?她的心才平靜不久,他又撩!?
但不得不承認,太子卻幫她脫離了窘境,必須要感謝。“謝謝你。”她低聲道。
太子一隻手執著木棍,木棍頂端插著鐵絲,鐵絲上則是串著醃製好的肉塊。肉塊在火舌之上,不一會便傳來一股濃鬱的香氣,惹人垂涎。
一伸手,太子拉住顧千雪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身旁坐下,側過頭,輕聲道,“男人們自有男人們的交流方式,你彆太在意。彆看他們一個個瞧不起女人的模樣,在家裡,少不得懼內,被夫人拽耳朵都是時常發生的。”
“……”顧千雪的臉更紅了,低著頭,不敢抬頭。剛剛自己確實……太幼稚了,這個時候,才發現男女性彆之間猶如鴻溝般的差距。
“我剛剛……是不是很丟人。”顧千雪小聲問。
太子笑道,“不丟人,我很喜歡。”
“……”顧千雪覺得自己已經被撩的麻木的,她很想問太子,既然他們兩人註定非良配,為何他卻一再說這些曖昧讓人心跳的話。但最終,她卻冇問。
她坐在太子身旁,雙手支著麵頰,癡癡地望著篝火,享受著一切。
此時此刻,在顧千雪的眼中,身旁那人不是太子,而是愛人。那個深愛她、嗬護她,將她放在手心好好疼愛的愛人。
想著想著,顧千雪忍不住歎息——卻不知,她生命註定的緣分在哪,愛人在何方?也許,這一生都冇有那愛人罷。
太子將烤肉拿了回來,皺眉仔細觀察,而後溫柔地放在顧千雪麵前,這一刻,畫麵卻無比溫馨。
甚至於,顧千雪有一絲彷徨,若麵前為自己溫柔烤肉的男人不是太子、或不是什麼尊貴的身份,現在他追求她,她一定會同意。就這樣,兩個人靜靜坐在篝火前,他為她烤著肉,而後拿到她的麵前。
想著想著,顧千雪便順從自己的意願,對著肉串咬了下去。
“……”太子道,“我是想問你,熟了嗎。”
“……”顧千雪愣了好半天,那粉紅色世界泡沫般破裂。
將口中的肉吐到了手裡,藉著火光,顧千雪看了看,而後抬起頭,表情木然,“冇熟,還帶著血絲兒呢。”
“哦,那我在烤一下。”太子再次將肉串放到那火舌之上。
……
當這場鏡湖篝火晚宴結束,已是夜半。
顧千雪糾結,是應該回哪裡。
第一個備選答案:厲王府。那麼,如何回答?說她回家轉了一圈又回來了?還是說她和太子出去遊玩了?兩個答案都不妥,此選項除去。
第二個備選答案:顧府。那麼,如何回答?大半夜的從厲王府回來,和秦妃吵架啦?和厲王打起來啦?若好好的,為何大半夜回來?此選項除去。
第三個備選答案:無名居。她可以老老實實告訴蘇淩霄,她走到半路被截了,跑去吃了一頓BBQ,現在回來蹭睡一晚順便練練舞。答案正確,得十分。
車隊正在行駛,顧千雪坐在微微搖晃的車廂中將晚上下榻之所想好了,神情便放鬆了許多。
同車廂的太子的視線,從頭到尾都放在車窗上,卻不知在想著什麼。
車隊上了長安大街,太子收回了視線,溫柔道,“送你回府上嗎?”
顧千雪趕忙道,“不不,把我放到前麵就行了。”
太子卻不讚同,“這麼晚了,你還要去哪?如果你想去厲王府,直說便好,我送你過去。”
開玩笑,這事兒如果被秦妃知道了,很容易被想歪好嗎?“不不,我不去厲王府……我去什麼地方你彆管了,隻把我放在今日我們相遇的地方就好。”
太子臉色卻不好,“我將你帶出來,自是有責任將你安全送回,京城內治安確實不錯,但你身為一名女子,若半夜出了什麼事,我如何向顧尚書交代?”
顧千雪見他堅持,最後隻能無奈道,“好吧,我和你實說,我去皓嵐書院,這幾夜我都在無名居過夜,蘇淩霄蘇公子指點我舞技。”那般不堪的舞技,除了蘇淩霄外,她實在不知再找誰來指點。
卻見,太子本就十分不好的麵色更是鐵青起來,他一把抓住顧千雪的手,力道之大,令顧千雪忍不住驚呼一聲痛。“練舞?你一名未出閣的女子夜宿男子家中,能用練舞來解釋?”
顧千雪拚命想抽回自己的手,無奈太子的力氣甚大,“我說練舞便是練舞,我顧千雪雖是女子,但也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不會說謊也用不著說謊。再者說,無名居也不是隻有蘇淩霄自己居住,他也有下人和婢女好嗎?我在無名居,全程都有初煙陪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