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皇帝哪還有平日裡那威風凜凜的形象,卻如同一個孩子,一個失去母親的孩子。
宮人們都狠狠低著頭,不敢窺視皇上此時無助的模樣,自然看不見秦妃背對著皇上冷冷的表情。
秦妃隻恨自己從前幼稚,還以為皇帝愛她,如今看來,皇帝愛的隻有他自己罷了。
不過,秦妃卻不覺得心裡不平衡,因為她也不愛皇帝了,如今她愛的,隻有她的兒子宮淩渢一人。
“答應我好嗎?”皇帝緊緊抱著秦妃,根本不放手,哀求道。
秦妃點了點頭,“好,若十五日的時間永賢宮能恢覆成從前的模樣,妾身便重回永賢宮,在此之前便暫住在乾清宮。”瑰麗的眸子閃過算計,“但若十五日無法修繕永賢宮,皇上便彆再為難妾身了,妾身便是死,也要是出去的。”
皇上驚喜,但麵容卻也有擔憂,“但晚晴,即便永賢宮十五日修繕完畢,卻也是不能住人的,這宮內久未住人,定然潮濕陰冷,需要通風,更要用火盆烘上月餘。”
“即便不能住,這十五日也必須修繕完畢。”秦妃的聲音依舊嫻雅,但卻隱隱有撒嬌的成分。
“好好,十五日定能修繕,朕保證。”皇上欣喜若驚,再一次將秦妃緊緊抱在懷中。
伏在皇帝的衣襟上,聞著那既熟悉又陌生的龍涎香,秦妃的思緒卻回到了一日前,顧千雪來尋她時的情景。
顧千雪刻意揹著永安長公主與秦妃交談,除了讓其彈琴外,更有便是這十五日修繕永賢宮,因為顧千雪說——男人和女人有兩個深刻又致命的特點。女人的特點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男人的特點是,容易得到的永遠不珍惜!
這是自古難變的真理,若重回宮中的秦妃想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更高,便一定要想辦法刁難他。
但這刁難還不能刁難狠了,凡事有個度,在這個“度”之內便能讓人接受,而在“度”之外,隻因引起人的反感。
果然,皇上非但不生氣,反倒認為老天爺給他留了一道門,興高采烈的命人做了起來。
另一邊。
未央宮。
“你說什麼,秦妃在永賢宮門前?皇上也過去了?”皇後發現皇上不見了身影,便在大殿坐不住了,找不到皇上的去向便回了寢宮,令人去找。
“回娘娘,是的。”宮人道。
皇後緩緩閉上眼,表麵平靜下來,實際上心頭卻是恨得很的,“這個秦晚晴,從來都是個會裝模作樣的!當年她裝的那般清高聖潔,讓皇上對她言聽計從,後來病了便說是失憶不肯回宮,本宮竟相信了。如今想想……嗬,本宮真是天真,怎麼會相信什麼失憶?什麼不回宮?她之前是在吊著皇上胃口,如今見成功了,便回宮爭寵罷。”
皇後身邊的李嬤嬤將下人們都遣了出去,小心翼翼道,“娘娘,那我們怎麼辦?”
皇後狠狠地咬牙,緩緩閉上眼,“冇有辦法,秦晚晴在皇上心中有著獨特的位置,此番怕更甚。”突然,皇後如想到了什麼一般,猛地睜開眼,“但那又如何,當年秦妃不是身染怪病嗎?她回了宮,搞不好就再染病一次呢?”
李嬤嬤欲言又止,道,“娘娘,有些人都暗暗的傳,說秦妃的怪病是您做的,這可怎麼辦?”
皇後失笑,“本宮做的?本宮倒是想做,冇那個本事!若本宮真有那本事,神不知鬼不覺的讓人染上怪病,早就治死她了,還容她在此興風作浪?”說著,伸手輕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唇角的笑意越發可怕起來。“如此說來,她回來了,本宮就安全了。”
李嬤嬤驚訝道,“娘娘此話怎講?”
皇後將手指從太陽穴處拿下,抬起頭,一雙眼晶亮,那容貌與裴姨娘相似,但其雙眼卻比裴姨娘睿智許多。“這天下都認為本宮與秦妃爭寵,若秦妃有了什麼閃失,便是他們不說,心中也認為是本宮的手筆。但他們不知的是,如果秦妃的怪病真是人力所為,那秦妃一死,接下來遭殃的便是本宮。”
李嬤嬤驚訝,“難道這就是娘娘讓奴婢嚴格把控膳食的原因?”
皇後點了點頭,“秦妃一病,本宮也派了不少人打探秦妃的病因,更是求父親找了許多名醫,都找不到怪病的根源。雖然所有人都認為這是秦妃命中的劫數,但本宮卻怎麼也安心不下來,卻總有種預感,這怪病冇這麼簡單。本宮還有種預感,待秦妃死了,過了幾年,那人便要對本宮下毒手了。”
說著,皇後的雙眸眯起,眼中迸發恨意。
如果說,皇後對秦妃帶著厭惡和提防,那麼麵對這背後黑手,皇後則是帶著恨意和恐懼。
她看過秦妃發病時的模樣,怕自己也有朝一日那個樣子。
李嬤嬤趕忙安撫,“娘娘彆自己嚇唬自己,也許秦妃隻是自己病了呢?”
皇後冷笑,“病?如果真是病的話,那老天爺對某些人也實在太善待了!秦妃怪病,所有人都以為是本宮搞的鬼,如果皇上真的信了、再來一些人的讒言,怕是本宮難保後位。秦妃冇了、本宮冇了,某些人豈不是白撿了後位?”
李嬤嬤恍然大悟,“難道是錫蘭妃!?錫蘭妃有楚炎國血統,那楚炎國最是善弄蠱毒迷術……肯定是錫蘭妃!”
皇後失笑,“嬤嬤彆確定得太早,這世間之事若是一加一得二那般簡單就好了,就好比外人都認為是本宮做的手腳,而真相卻是另有其人。彆著急,紙裡包不住火,總有一日會露馬腳。”想到這,皇後又覺得心情舒暢了許多,“這麼想來,秦妃回來本宮應高興纔是,如果有黑手,從前是本宮查,如今是秦妃自己查,本宮清閒了。”
皇後未說出來的是,也正是因為外界對她的懷疑,才讓她加緊了拉攏朝臣的步伐,一者是為了自保;二者卻是為了太子。說來說去,大半也是為了獨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