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設在了乾清宮。
若在皇後的未央宮,也許眾人還不會太過拘謹嚴肅,但在皇上的乾清宮,卻增添了一種說不出的沉重。
雖然皇上口口聲聲說讓大家隨意一些,隻當在自己家,但那話卻也隻是說說,隻是個客套話罷了。
卻見,金碧輝煌的宮殿內,處處盤龍吐雲,那一條條龍如同活的一般,或在柱上、或在天花板,居高臨下睥睨眾人,給人一種敬畏與壓抑。
廳內碩大的圓桌也是鑲金,這是顧千雪從前未見過的,皇家事事講究一個規格,不同場所、不同地位所配備的規格也不同,而動用這等尊貴的傢什,怕因這一次的家宴更為正式。
房間內人滿為患,除了皇上、皇後以及一些品階高的妃子外,還有包括厲王和太子在內的皇子公主們。
臣子方麵,除了顧千雪一家三口外,丘侯爺及侯爺夫人、丘安然一家三口也出席,更有應學士、夫人以及其年方十六歲的孫女。
應大學士是應妃的父親,如今備受皇上器重,而應妃的侄女、應大學士的嫡孫女應薇宜為京城數一數二的才女,無論琴棋書畫還是姿容儀態,皆為萬眾如一的人物,其才氣之名與顧千雪投機取巧的才名,截然不同。
自然,也有一些作陪的權臣。
應薇宜有著一隻晶瑩剔透的麵頰,說是剝了殼的雞蛋也毫不誇張,在那潔白如玉的麵頰之上,細長的眉眼和小得不能再小的鼻尖,讓整個人如同仕女圖中活活走出的人物,帶著一股子冷豔。
應薇宜不喜笑,那種高傲是骨子裡透出來的,即便是對皇上,也在見禮時動了動嘴角,而後便恢複清冷的本色。
而相反,皇上與眾人卻絲毫不覺應薇宜這般有失禮儀和家教,隻認為其本身便這樣,更是有一種其高貴不可褻瀆之感。
應薇宜是不太參加夫人們的聚會的,平日裡的宴席能推便推,所以顧千雪從前未見過她。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顧千雪本身也不經常參加宴席聚會,兩個人都不喜交際,自然是冇見過。
與顧千雪好奇地打量應薇宜不同,應薇宜隻是用細長的眼睛淡淡看了千雪,便回過頭,不看第二眼。
應薇宜出眾嗎?出眾!高貴嗎?高貴!令人忍不住膜拜嗎?膜拜!然而,最整場最令人驚豔的卻不是應薇宜。
隻見,人群中,一名容貌絕美的女子輕輕揉了揉自己平攤的小腹,“老爺,什麼時候開飯啊,好餓啊。”不是彆人,正是顧千雪的便宜娘趙氏。
今日的趙氏穿得極為低調,身著一身墨綠色的衣裙,裙上用嫩綠色繡著柳枝葉,一片一片,鬱鬱蔥蔥。純黑色的絲綢腰帶下,吊著一隻硃紅色的小荷包。正如那萬綠從中一點紅,更如小荷才露尖尖角。
這樣的穿著雖有內秀,但比起周圍嬪妃們如同孔雀開屏一般奪目的穿著來說,已經低調得不能再低調。
但即便如此不起眼的穿著,卻掩蓋不住其姿容的出色。
趙氏的麵頰也是水潤如玉,但比應薇宜的更白!其皮膚之白,彷彿無血色之白,卻又不是蒼白。一雙眸子很大,水亮亮的,濃密的睫毛如同蒲扇一般,睫毛的數量比是正常女子的兩倍,用毛嘟嘟來形容絕不為過。
挺巧的鼻梁,以及小巧潤澤的唇,緊緊捕捉人的眼球,令人難以忍心移開目光。
包括皇上在內,皇上從前是見過趙氏的,但從前見到的趙氏蠢胖,從未想過其減肥後竟如此美。
厲王是見過變美後的趙氏,未多看一眼,冰封的俊容,一臉的麵癱。
太子心事重重,雖然臉上帶著溫和謙遜的笑意,但眼底卻閃著猙獰。
二皇子也是極美的人物,可以說整個大廳,男有二皇子、女有趙氏,兩人是鐵錚錚的顏值擔當。
卻見二皇子眨著漂亮的眼睛先是看了看趙氏、再去看顧千雪,再看趙氏、再去看顧千雪,這樣來來回回看了許多遍,而後眼神中多了疑惑。
顧千雪真想抽二皇子一頓——媽蛋,你以為我願意長成這樣?你以為我不想像你似得四分之一混血長得這麼好看?我有選擇權嗎?隻能說皇上的基因太弱,顧尚書的基因太強罷了。
皇後輕咳的幾聲,嫌惡的眼神不著痕跡地瞪了趙氏一眼,而後溫婉道,“嗬嗬,許久未見,顧夫人依舊直率得可愛,那麼既然顧夫人肚子餓了,皇上,咱們就傳膳吧?”
說地好聽,直率可愛,但在場每一人都知曉皇後的意思——趙氏是個傻子,從前傻,現在變美了還是傻,變美有什麼用?傻子就是傻子。
顧千雪嘴角抽了一抽,心想這皇後到底是怎麼爬上道後位上去的?從前以為裴姨娘太二,如今這姐妹倆都不聰明。
果然,裴家的家勢太大了,隨便整個女人就能捧上後位,難怪皇上忌憚,換成她,她也忌憚!
因為皇後發話,皇上這才從趙氏的美貌中清醒過來,“原來偌瀾餓了,行,來人啊,傳膳,”而後又柔下聲音,專門輕聲去問趙氏,“偌瀾有冇有而彆喜歡的吃食,朕命禦膳房去做。”十足的殷勤。
顧千雪幽幽看了看顧尚書頭頂的官帽,卻見那黑紫色的烏紗帽,不知不覺隱隱綻放著綠光。
趙氏是不懂什麼皇上皇後什麼的,見皇上問了,她就答了,“冇有,我家老爺說不能隨意挑食,對身體不好。”
“……”皇上。
“……”眾人。
“……”顧千雪心中道,彆隨意撒狗糧,這裡還有幾條單身狗好麼?
心中最憤憤不平的應屬錫蘭妃纔是。
錫蘭妃有一半楚炎國的血統,換句話說便是混血,其容貌獨特美豔,此前在皇宮中算是最獨特之人。但同樣的趙氏也是混血,而且比她混得美十倍、千百倍,自然心中不忿。
“見顧夫人的容貌,原來夫人的母親是楚炎國人,”錫蘭妃道,“嗬,瞞得真是好啊,駐守關東城的趙元帥娶了敵國女子未妻,不知道的,非以為有什麼見不得人之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