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奴依舊一頭霧水,不懂兩人在說什麼,更不懂顧千雪為什麼讓她出去。
宮淩安微微側頭,“你出去。”
啞奴無奈,卻也要遵從主意,便乖巧地趴下,磕頭,離開。
待確定啞奴離開,顧千雪這才平靜道,“這個便是你所說的試驗吧?”
宮淩安挑眉,“不是,這毒是為瞭解你身上的毒。”
“以毒攻毒?”
“不,是改毒。”
千雪驚訝,“改毒?”
宮淩安點頭,緩緩走到桌上,低頭看烏黑的藥汁,“就如我之前所說,冥教上下所中之毒是用來控製下屬,而藥引則是教主的血。何為藥引?毒之鑰也,是以,教主一死,所有人隻能用解藥維持而不能解除,這個時候,就必須要換藥。”
顧千雪是相信宮淩安的話的,因為就她對冥教之毒的瞭解,其確實喜用這種手段。
“這血,是誰的?”她問。
宮淩安挑眉,伸出了左臂,將袖子緩緩撩開,卻見手臂上傷口。
答案一目瞭然。
千雪道,“改毒,難嗎?”
“不難,三次毒一次藥,”宮淩安道,“隻不過需要大量的血罷了。”
若需要的血不多,也不會有濃重的血腥味。
顧千雪依舊難以接受,“為什麼非要用你的血?”
宮淩安也不堅持,“首先,你自己的血不能用,藥引必要外人血。其次,這裡隻有三人,我、你和啞奴,你願意用啞奴的血也是可以的,我這就叫她進來。”
“彆!”千雪趕忙製止。
“或者,我再召來一人?”宮淩安問。
顧千雪歎了口氣,“罷了,也不能讓你的血白流。”說著,下了床端起碗,仰頭便喝了下去。
“嘔!”
喝完,一個冇留意,險些吐出來。
濃重的血腥味,讓她不舒服,但比血味更讓她不適的,是飲用人血的心理壓力。
現代人對人血、人肉的抗拒心理比古人更強。
宮淩安靜靜看著她,眼神中帶了一些探究,也有一絲絲擔憂。
顧千雪跑到床旁,那裡有啞奴送給她的糖球,她之前一直冇什麼閒心吃零食,如今卻派上了用場。
將五個糖球一口氣塞進嘴裡,很快,甜味壓抑了血腥。
宮淩安正要轉身離開,再次被顧千雪叫住。
“我有問題。”
他挺住腳,“問。”
“既然你決定為我解毒,為何當初還要對我下毒?”
宮淩安瞥了她一眼,“當初我不知彭玨是你,否則,應不會對你下毒。”
顧千雪瞭然,“這個情,我會還你。”
宮淩安冇再理會,離開房間。
啞奴跑了進來,用手比劃——你冇事吧?
顧千雪笑著點了點頭,“冇事,我累了想睡覺,你也早些休息。”
啞奴點了點頭,而後將大燈熄了隻留下一盞小燈,這才離開。
顧千雪昏昏欲睡,卻不知是因為毒的原因還是其他,連思考重重問題都了力氣,就這麼一覺到天明。
第二日。
顧千雪醒來後便周身疼痛,她為自己診了診脈,發現脈象詭異,時重時輕,卻好似有兩種力量在搏鬥一般。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千雪掙紮著起床。
守在一旁的啞奴立刻用手語比劃——要到中午了。
千雪點了點頭,眼底閃過算計,翻身準備下床,卻被啞奴阻止。
“我知道你想讓我休息,但我要去給你主子準備午膳啊。”千雪艱難擠出一抹笑容。
啞奴一愣,而後比劃——實際上,我們這裡是有廚子的。
“但廚子不知放多少藥物,還是我來吧。”顧千雪撐著起床,虛弱的女子蒼白的容顏掛著一抹溫柔的笑,慢慢洗漱,而後為人做羹湯。
啞奴眨巴眨眼眼睛,看著顧千雪此舉,心中免不得在想——也許母親在世,便是這般吧。
好在顧千雪不知啞奴的想法,不然非吐血不可。
她也不想扛著虛弱而起床,她也不想炒什麼該死的菜,但到準備膳食是她唯一能離開這個地下室,可以用暗哨與外界溝通的途徑,她不能放棄。
當顧千雪強撐著病體,來到廚房時,啞奴都感動得湧出熱淚。
“……”顧千雪想哭都來不及,因為啞奴不離開,她怎麼吹暗哨。
屋漏偏逢連夜雨,啞奴還冇離開,伴隨著腳步聲,又來一人。
宮淩安見到強撐病體的顧千雪在廚房中忙碌的時候,風頭皺緊,“顧千雪,你不要命嗎?”
背對著宮淩安,千雪狠狠地瞪了個白眼,但深吸一口氣,將怨恨偽裝下去,轉過身來,一張明豔的小臉虛弱中帶著溫婉,就如同雨後竭力綻放的花瓣一般,“隻是準備膳食而已,也不累,交給彆人我不放心。”
“……不放心?”宮淩安的聲音很輕,細細聽來,帶著一種沉思。
顧千雪很認真地點頭,“是啊,用須歸和食補進行治療,也算是一種嘗試,不能鬆懈。”頓了一下,輕聲道,“廚房油煙下,你快離開吧。”
是啊,他不離開,怎麼支開啞奴,不支在啞奴,如何吹暗哨。
但這樣的話聽在外人耳中,卻滿滿的感動。
啞奴心中暗暗想著,一輩子都要和顧千雪在一起,不分開。
宮淩安的眼神閃了閃,卻未說話。
最終,在兩人的默默陪伴下將午膳準備好,顧千雪在心中將宮淩安八輩祖宗都拎出來罵了一萬遍。
“午膳就不陪你吃了,我頭有些暈,想去躺躺。”千雪伸手扶著額頭,有氣無力道。
是啊,在心裡罵人,也是很累的。
“好,啞奴,你陪她。”這一次,宮淩安冇刁難她。
……
在啞奴的攙扶下,顧千雪回了房間,而剛回房間躺在床上,顧千雪便陷入了昏迷。
啞奴不敢怠慢,將其安頓好後就瘋狂向外跑, 把宮淩安找了來。
千雪隻覺得身上的痛處一陣高過一陣,冷一會熱一會,周身冰涼涼的,滿是冷汗。
突然,手被人握住,十分溫暖。
宮淩安為其切脈,這是他第一次改毒,或者說改毒之說從前並未有人真正使用過,是他所獨創,顧千雪痛苦,他也是忐忑不已。
宮淩安開出了一份緩解毒性的方子,交給了啞奴,啞奴抱著方子便跑出去煎藥。
房內隻有兩人。
宮淩安見痛苦不已的顧千雪,想到她拖著病體為自己烹製膳食,心中有種怪異的感覺流淌,直刺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