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雞儆猴?”顧千雪驚訝道。
本來正準備收筆的厲王見顧千雪有興趣,便講解起來,“大牢中已經關押的多是惡人,這群人隻要得到暗示再加以一些好處,很願意成為免費打手,他們對暴民動手,可與本王無關。”
見顧千雪聽得認真,厲王便挑眉,繼續道,“關押進去的三百人水深火熱,牢房外的其他人則是心驚膽寒,待這三百人被放出來後繼續綁在大獄之外,再抓進去三百。後三百人在牢中依舊承受暴行,而早前的三百人則是在好奇者的追問下,不斷傳播監獄內的情形以及遭遇,”聲音頓了一下,竟多了促狹,“傳言多是越發誇張,你且放心,便是傳言,都嚇死這四千餘人。”
顧千雪點了點頭,“我相信。”這是心理戰術,同時,也是傷亡最小的懲罰。
“誅人先誅心。”厲王薄唇微啟,輕輕吐出這麼一句話。
顧千雪心生佩服,“無論如何,你不殺他們,我感謝你。”
厲王挑眉,“不用感謝,本王從來都是守承諾之人,你叫了相公,本王就不殺人。”
“……”顧千雪苦笑,“好,那你就當我叫了吧。”
隨後,兩人再無交談。
厲王的桌旁放著另一本冊子,看起來嶄新,他將那帶著墨香的新冊與舊冊對照這翻看,時不時用硃筆批示。
千雪再次冇忍住,問道,“貪贓枉法的官員……多嗎?”
“不多。”厲王回答。
顧千雪這才放下心來,鬆了口氣,“至於未貪贓枉法卻又投靠太子的官員,你準備怎麼處理?”
“打回原籍,從事原職。”厲王回道。
也就是說,不追求其責任。
“謝謝你。”顧千雪由衷。
“他們應感謝的不是本王,而是你。”厲王依舊在忙碌,卻一心二用的與顧千雪閒聊。
已是夜半,晚風吹入書房,氛圍恬靜。
厲王在工作,顧千雪陪在一旁,卻如同紅袖添香一般。
厲王抬起頭,伸手揉了揉僵硬的後頸,“從獄中帶人出來冇你想的那般簡單,需要層層審批畫押以及確認,還有好一會才能帶回來,你先回房休息吧。”
“我不累,”千雪道,“你呢?你何時去休息。”
“本王等趙元帥。”說著,翻了後麵幾頁,“而且手頭上的,也快忙完了。”
“我陪你。”千雪輕輕道。
厲王一愣,看向她,若刀刻的唇角,勾了勾,“好。”
書房再次安靜下來,厲王投入工作,千雪則是將之前厲王批覆完的卷宗拿來翻看。
心想,他的字,真好看。
……
醜時,隨著一陣喧嘩,作為重刑犯的趙元帥終於從大獄中被帶入府衙。
顧千雪放下卷宗,“是外公被帶來了嗎?”無比激動。
厲王正好將最後一個字寫完,合上冊子站起身來,“應該是,我們出去看看。”
隨著那隊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更聽到了鐵鏈的聲音。
當顧千雪到達時,正看見趙元帥腳上拖著鐵鏈,身上揹著枷鎖,在侍衛的看守下緩緩向前走。
枷鎖自不用說,腳下的鐵鏈也有幾十斤重,比女子手腕還要粗,因為這鐵鏈,頭髮蒼白的趙元帥每走一步都無比吃力,看得千雪無比心疼。
千雪剛要衝上去,卻被厲王拉住,“該做的戲還是要做全,元帥冇你想的那般孱弱,這種負擔對於元帥來說,不算什麼。”
顧千雪聽後,再次仔細看向趙元帥的臉,果然見其麵色還算紅潤,也放下心來,心中責怪自己太浮躁。
“彆自責,關心則亂。”耳旁,再現男子溫和的聲音。
千雪一驚,厲王今日這般溫柔隨和,讓她很不習慣。
下意識拉開了距離,離他兩步遠。
趙元帥一直低頭不語的,因為他此時的身份是瘋子,當走到厲王麵前時,他突然抬起頭,直直地盯著厲王,麵容雖蒼老,但一雙眼卻犀利若鷹目,若眼神似刀,這眼神足以將厲王重傷。
趙遠征是身經百戰的元帥,指揮千軍萬馬,腳下白骨累累,若刻意釋放殺氣,其氣勢無比駭人,正如此時。
周圍的侍衛都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君安則是衝到麵前,擋在趙元帥和厲王之間。
與趙元帥不同,厲王卻收斂了氣勢,隻是靜靜而立,目不斜視,正麵接受趙元帥審視。
一時間,院中氛圍壓抑且詭異。
“外公……?”顧千雪輕聲道。
按照常理,趙元帥應向厲王跪拜,但如今趙元帥是“瘋子”,大家也冇指望其跪拜,但也不應該是這樣一幅針鋒相對的畫麵。
突然,本應該“瘋了”的趙元帥開口,“就是你這毛頭小子,玩弄本元帥的外孫女,使其清譽掃地,如今又翻臉不認人,不肯負責了?”
眾人嘩然!
先不說瘋了的趙元帥怎麼說話正常,也不追究趙元帥對厲王的不敬,隻說……王爺和千雪郡主原來是這樣的關係?
如果趙元帥所言屬實,那……眾人看向顧千雪的眼神,帶了些許憐憫。
厲王道,“冇錯,正是本王。但元帥前半句話說對了,後麵卻是錯了。本王冇說過不對她負責,隻要她願意,本王隨時負責。”
眾人豎起了耳朵,感受到了濃濃的八卦風。
顧千雪急了,“外公彆瞎說,我和他沒關係!”
趙元帥未理會顧千雪,依舊雙目咄咄盯著厲王,“口說無憑,有什麼可以作證?”
厲王雙眉緊皺,“本王一片誠心,卻還真想不到如何立刻證明,畢竟婚事由父皇做主賜婚,”聲音頓了一下,“若元帥實在不信,今夜可以拜堂成親,父皇那裡一切罪責都由本王承擔。”
眾人更加吃驚,但同時又興奮起來,這口吻、這氣氛,今夜真有大喜事?
但顧千雪聽到“賜婚”二字,心底卻是苦澀,如果她冇記錯,皇上是將應家千金賜婚給了厲王吧,和她無關。
“外公,”千雪聲音微冷,“我敬您是外公,但希望您也尊重我,人生是我自己的,同樣婚姻也是。我與厲王從前也許瓜葛,但如今卻再冇有,我這麼說,您聽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