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顏紫淞見多了,有木質的,有竹製的,有鐵質的,甚至有陶瓷的,卻冇見過這樣……透明的。
盒子的底座是上好的木,卻不是名貴的檀香,而是普通的楊木。
在南樾國,最昂貴的木是金絲楠木、黃花梨木、紫檀木,稍微便宜的是柚木、櫻桃木,最便宜的便是水曲柳、橡木、柞木、鬆木。
而楊木,是便宜中最便宜!
隻要稍有家產,都不會用楊木。
楊木大半都是速生材, 質地疏鬆, 易變型,同時質地特彆軟。
那為何名貴的妝品用楊木當盒子底座,顏紫淞還說妙呢?是因,這木質經由玫瑰純露浸泡,此時正散發著濃鬱玫瑰香氣——因其質地柔軟,所以更能吸入香氣。
顏紫淞做生意多年,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出是楊木,如果換一個對木質不是瞭解之人,便說盒子是玫瑰木,也是有人信的。
但這不是最妙的地方,最妙的上麵。
盒子底座和上麵的蓋子由摺頁相連,而上麵蓋子是用鐵絲製成邊框,隨後用粉色的薄紗崩在其上,透明薄紗盒蓋正中央是一個玫瑰型的裝飾物,小兒巴掌大,用玉珠和寶石珠精心編製而成,雖是成色一般的玉石和寶石,但因設計的精巧,卻也引人奪目、栩栩如生,綴在薄紗之中,就如同綻放一朵珠寶玫瑰一般。
因為盒蓋是透明的,便能透過盒蓋看清裡麵的東西。
硃紅色的瓷器瓶子,也被製成花瓣樣,整套妝品尚且不用,便已突出了主題。
突出主題隻是其一,顏紫淞真正認為妙的是其二。
因為盒子是透明的,蓋子是用鐵絲製成框架而後崩上薄紗,換句話說便是極較弱易壞,所以正常人看見這樣的盒子下意識輕拿輕放,而正是因為這輕拿輕放便讓人油然而生一種嗬護感。
這個就好比一名男子麵前兩名女子。
女子容貌極美,一名身材矯健,性格活潑;另一名如若水垂柳,嬌軀孱弱。
雖然知曉第一名女子更適合共度一生,但體弱女子卻更能激發保護欲,無形中便有一種“珍貴”感,忍不住對其嗬護。
這個盒子也是如此。
顏紫淞抬起頭,表情認真,深深地看了顧千雪一眼,“貨妙,人更妙。”卻絕無輕浮之意,誠心讚揚。
“顏公子過獎了!”千雪道。
“底座的香氣刺激嗅覺、上層的薄紗刺激視覺,僅僅這兩樣便將人期待感挑起,”顏紫淞雙眼緊盯盒子,連聲感慨,“千雪郡主務必要告訴在下,您是怎麼想到這個點子的?這盒子絕對是天下無雙。”
顧千雪雙眸晶亮含著笑意,盈盈看著顏紫淞,“顏公子太過誇張了,哪能擔當得起這天下無雙四個字,如果非要說設計盒子的原因,”聲音頓了下,而後甜甜一笑,“自然是從我本身為女子的身份出發,幻想若我想受到禮物,會想要什麼樣的禮物,要夢幻、細膩、柔情,隨後便設計出了這個盒子。”
初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顧千雪麵色一僵。
顏紫淞一愣,抬頭看去。
初煙趕忙收回笑容,眼觀鼻、鼻觀心起來。
——事情,還要追溯兩天前!
顧千雪用了一天半的時間將化妝水、麵霜和粉研製出來,效果極佳,而後便開始研究起了包裝。
瓶子方麵冇什麼噱頭,因陶瓷工藝有限,最多是找能工巧匠先在軟泥上雕出玫瑰花樣,而後刷上硃砂進行烤製。
於是便一定要在盒子上出彩!
想要出彩,便要用料上乘!紫檀木、美玉是必不可少的,有可能還要用上銀器或金器,包裝很重要的道理南樾國人也很清楚,有時一個精巧的盒子造價都能達到幾百兩白銀或者上千兩。
然而顧千雪她……窮!
窮得連飯館都不敢去,想儘辦法的到處蹭飯。
如此窮的顧千雪怎麼能拿出幾百兩上千兩銀子做盒子?於是就將紫檀木換成了最最便宜的楊木。
楊木拿不出手怎麼辦?便泡玫瑰純露,增加香氣。
盒子底座解決了,但無論香氣如何撲鼻都改變不了楊木是個便宜貨的事實,盒蓋是門麵,絕對不能用楊木,但其他材料造價太貴,於是顧千雪便想起來現代絹花工藝,於是用鐵絲和薄紗來做盒蓋。
然而,即便是創意很好,依舊無比寒酸!
初煙提議找繡娘在上麵繡花。
先不說薄紗繡花也冇高級哪去,隻說想要找讓人歎爲觀止的繡活就要找最頂尖的繡娘,因為薄紗是透明的,外麵漂亮不夠,若盒蓋背麵亂糟糟也很掉價,就需要雙麵繡。
雙麵繡的繡娘難以尋找就算了,即便是找到,這麼一副手工費也要五十兩銀子。
五十兩銀子,顧千雪寧願給孩子們買點肉吃!
後來顧千雪煩悶的跑到長安街的首飾店找靈感,突然看到掌櫃將一些淘汰下來的珠子清倉賣給手藝人,千雪靈機一動,便將所有珠子都買了下來,雇了個工匠用珠子製成一朵裝飾用的玫瑰花。
於是,這個被顏紫淞讚歎的盒子便橫空出世。
總的算一下,楊木用了十個銅板、純露暫時不花錢,鐵絲五十個銅板,上好薄紗因為用料少算五十個銅板,珠子用了四十顆共一兩銀子,最貴的就是眾多工匠的手藝錢,花了十幾兩銀子。
也就是說,這麼個巧妙的盒子成本絕不到二十兩銀子。
而初煙為何笑出來,是因這三天千雪郡主明明急得如熱鍋螞蟻,抓心撓肝地想辦法,但在顏紫淞麵前卻要裝出一副風輕雲淡的世外高人之感,所以就笑了出來。
顧千雪暗暗瞪了初煙一眼,用眼神告訴她——彆鬨!彆笑!彆被人家看出來,多丟人?
顏紫淞冇在意初煙,聲音溫柔地問道,“盒子確實不錯,不知妝品名稱。”
“國色方。”千雪答道。
“國色?”顏紫淞聲音猶豫,“不妥吧?國色天香,但若妝品不夠驚豔,隻會被人嘲笑。”
千雪卻信心滿滿,“放心,我定會讓大家知曉什麼叫名副其實。”說著站了起來,“既然顏公子提出了疑意,就來親自感受下國色方吧。”
顏紫淞一愣,“你說什麼?感受?如何感受?”
千雪笑道,“自然是親身感受了,來來,顏公子去洗臉,本郡主親自幫你上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