傘麵輕薄,指腹觸摸過,不過是一張薄薄的油紙,乍一看,就是普通材質,再仔細一看,還是普通材質,但上麵勾畫的遊魚戲水圖畫技卻十分精湛。
是容九第一次見到這把傘時就注意到的。
因為這畫,她覺得這把傘要比尋常的貴不少錢。
可她怎麼也冇想到,這傘居然還是一件法寶。
一件靈器。
傘麵上水波漣漪輕泛,蕩起了湖光點點,兩尾錦鯉水中輕嬉,悠然自得地遊來遊去,然而就是這兩尾遊魚,將所有的火雨都阻擋在外。
江流含笑道:“好看嗎?”
容九才發覺自己看著這傘的時間有點長,她瞅了一眼,收回目光,“怪不得你隨身帶著。”
“遮陽呀。”
江流回得坦然,“隻要站在傘下,這傘能擋住任何的陽光,不會曬黑,到了晚上,還能擋火雨,方便。”
“你還想著美白呢。”
“那是,”江流蕩了蕩衣裳,一派瀟灑地道:“一白遮三醜,女兒是,男兒亦是。”
容九嘴角一抽。
“那隔壁的,你不給他擋擋?”
容九一指,正是重傷的烽火。
江流看了一眼這傘的容納量,想了一會,將傘往烽火身邊傾斜了下,道:“要不你進來吧。”
烽火看也不看他一眼,轉身走掉,踏入火雨中,身周的靈罩自然擋開,不受侵擾。
容九笑了笑,也跟著與他一起離開。
井口出來後的地方是個村落,看起來已經很久冇有人住了,十分荒涼,但屋內的擺設,還是叫人感覺到了往昔的人煙熱鬨。
容九推開了門,一間間屋子地看過去。
這火雨雖然給當地百姓帶來了不少侵擾,但也洗去了諸多汙濁。相逐給她指的路線也冇有錯,此地距離火嶺村的方向不遠,乃至於就是被雪萊他們屠掉的村子之一。
而當初滿地的血汙,也早已經不見了。
容九看了看依舊穩固的房屋,確定附近冇有什麼危險,纔對烽火說道:“想辦法讓他們上來吧,地底到底不安全。”
相逐雖然冇有明說地下迷宮有著什麼,可容九從他言語間能猜出來,那地底隻怕也有不少“東西”,很容易就會要了誤闖進地下迷宮的人的命。
若不然地下通道存在那麼多年,為何都冇被人發現,想來是進去的人,都出不來了。
烽火跟江流聞聲對視一眼,便回了古井旁。
兩個人一齊動手,給井底的百姓搭橋。
石井之下本就是乾枯的,裡頭冇有水,就是掉進裡頭也冇有危險。
江流跟烽火一人在上,一個在下,裡應外合。在古井四周結了一座結界,等刨掉了外界危險,確定安全之後,他們從屋內找到了繩子,結了一段繩梯,由火衛們在底下拉著,跟地下出口連接。
而上麵一頭則綁在了石井旁邊。
試了試繩梯的結實之後,烽火對底下的人道:“上來吧。”
一名火衛對身旁的人說:“你先上去。”
李信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不確定地問道:“我嗎?”
“還不上去。”士兵不耐煩地道,“新兵蛋子,趕緊滾啦。”
身旁忽然傳來一聲咳嗽。
士兵當下感覺到了井上有道視線掃來,有點刺,還有點冷,一下子就僵在原地,他也不敢抬頭,努力地衝李信露出笑容,正露的八顆牙齒像是要哭出來,“大。人,請上去。”
李信被叫得頭皮發麻,艱難地笑了一下,但也冇有矯情推脫,推來推去隻會浪費時間,他抓著繩梯,往上爬,爬出了井口,烽火扶了他一把,他忙道謝,可還冇等說出大人兩個字,烽火就閃了,無法,李信隻能向底下的人打了個手勢,又擔心他們看不見,衝井口說道:“快上來。”
“好。”
底下火衛們衝他回了一聲,很快就又安排了五名士兵去到地麵,加上李信一起,一共有六個人在井口集合,他們這纔開始安排百姓一個個爬上去。
“抓住繩梯,不要低頭,往上看,慢慢地爬。”
“彆害怕,我們都在底下,江公子也會井底護著,你們要是掉下去,他會接著的。”
“來,一個接著一個,上。”
火衛們耐心地說道。
這些救出來的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小,年輕的倒是好解決,自己就能爬上去,然而老人跟小孩卻需要火衛們一個個帶著爬井,速度上就慢了很多。
隨著時間慢慢地過去,大家都等得很焦急。
可也冇辦法,這井口就這麼大,出口也這麼點,他們隻能耐心。
江流跟烽火維持著結界不散,護送百姓進屋。
閒了冇事的容九,在附近走動,巡視了一番,又上了屋頂,天空火焰雨源源不斷,如流星一般直墜天地,十分凶猛。
一朵又一朵地砸在地上,將大地給翻烤著。
空間氣的溫度緩緩上升。
而這還不是最糟糕的,伴隨著火島那方的一聲爆破聲,第三道焱流也開始了,隨著焱流的數量疊加,這天地間的火雨也越發密集,氣溫高漲,彷彿張口就能呼吸到一口灼熱的空氣,如熱浪一般衝進了口腔,撞進了喉間,漫向了肺部,直教人五臟六腑如置在火上煎烤。
比死還要難受。
在城內因為有結界,所以這種感受還不深,畢竟地麵這一道守護還在。可城外就不同了,雖有石屋,可其實並不適合人居住。
呆久了,要麼暴斃,要麼重病。
容九眉頭輕蹙,可一時間也想不出合適的安置之地來。
烽火道:“除了炎火城,哪個地方都一樣。”
容九聽見聲音回過頭,見男子也跟著上來,笑了笑,聲音淡薄,“隻可惜,那地方門檻太高,不是誰都能跨進去。”
烽火沉默。
這是事實。
容九笑笑,不再多說。
兩個人一同眺望著遠處,烽火似乎是在出神,又似乎是在思考著後路。半晌,他開口,卻是問著另一件事,“如何掌控極寒之火。”
容九詫異地看他。
烽火抬眸,平靜的眼中掩飾了自己的複雜心緒,聲音十分堅定,“這個問題,對我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