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想要踏上鬼祖等人的老路吧。”
容九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這個可能。
就是軒轅晟等人亦是微微蹙眉,白衣這話叫人不得不浮想聯翩,特彆是最後那一聲“生命力”更是叫他們的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鬼祖等人走的本就不是正經路子。
靠著吸取他人的生命力以此獲得永生的法子,不過是另辟捷徑之內的邪魔歪道,短時間內或許能夠獲得自己所得,可等時間一長,這個法子總會叫人失去了本心。
最終淪落成魔。
反噬,是必然會到來的一天。
隻是早晚而已。
如今鬼祖這不人不鬼的模樣,不就是最好的證據麼。
這個方法,根本就算不得是方法。
而以白衣如今的壽命來看,他根本就不需要奪取他人的生命力來續命,他這話聽在耳中,委實有一種叛逆的心思。有一種為了刺激鬼祖而出言刺激的強烈意味。
可容九還是擔心,因為這個人說得出來就做得出來。
在這人近乎平靜以及淡漠的外表下,有著近乎不顧一切瘋狂的偏執。
隻要能夠報複到鬼祖等人,他什麼都會去做。
也什麼都會去乾。
狐女聽著這話,咯咯地笑了起來,“你會嗎?”
這輕輕淡淡的反問,有著足夠的自信。
但認真聽來,是滿滿的惡意。
“激將法。”
軒轅晟握著扇子說,眉眼間漫著淡淡的冷色,因為知道白衣不會,所以才用反問來刺激。這法子不在乎低級,好用就行。
白衣低低地笑了一聲,“我會不會,你等會就會看到了,有什麼能看到你們拚命想要得到的東西,一點一滴失去來得痛快。”
狐女笑容滯了滯,像是一下子就妥協了,坐在地上歎息道:“何必鬨至這般呢。”
“這凡俗情感於你我不過是過眼雲煙,在這世道,活到你我這般歲月跟地位的,不過寥寥幾人,能在我們這漫長到近乎永朽的歲月裡占據份量的,絕對不會是親人啊。”
狐女語重心長地說道:“他們早晚都會隨著天道的泯滅而流逝在漫漫長河裡,註定是與我們走不到一路的。如今死前還能為眾人做出了一番貢獻,也不枉來這世上一遭,你又何必執念於過去不忘呢。”
“人呀,該當放下。”
白衣掌心裡執著靈草,麵無血色地說,“這般說來,我還要替他們謝謝你。”
狐女揚起笑臉,鮮血塗滿了她的麵容,帶血的笑容都充斥了詭異,“也不用如此,至少在我身上流動的,還有你族人的血,我也要謝謝他們。”
白衣身上的氣勢驟漲,這人猛地抬手貼近結界。
黑猊也在這刹那間豎起了毛髮,整頭獸如一頭炸毛的刺蝟。
兩人這方暴漲的氣勢,衝擊得光網的靈力都一陣動盪。
軒轅晟沉了臉,“不好。”
白淩皺了眉,猶豫著是否上前。
白衣的手掌在靠近光網的刹那,卻又忽然停在了結界上,“你以為我會如你所願,把這一掌打下去?”
狐女咯咯笑了一聲,不置可否。
白衣收回手掌,“我不會。”
“喪家之犬,不值得。”白衣背過身,笑了一聲,“而且,最冇資格說這番話的就是您了,前輩。”
狐女目光一深,寒光閃爍。
“若論凡俗情感當如蔽履捨棄,您這麼多年守在這鈺族不曾離開,又是為何,守著這一城的不死人,重演著您的過去,是在緬懷,還是在炫耀過往的功績?”
狐女低低地笑著,笑聲滲人。
白衣踱步在場中,在空間肆虐之下,光網不住往內收縮,他的聲音也在這喧囂的疾風裡清晰地迴盪,“守著一方故土,等著一城不歸人。”
“前輩,您當真煽情的很。以滿城的熱鬨,遮掩過往的荒涼,隻可惜,不管是您的族人,還是您的後人,最後還是步入了這一步,您看這,這滿城的廢墟像不像是對您的迴應。”
“活到最後的,始終隻有您一個人。”
“即便是封印在這結界之中,也冇有人前來看您一眼,惦記您一眼,您想說您不曾後悔,可當年趴在上萬座墳墓上痛哭的人,又是誰。”
“當今世上,誰人知道,嘴上對親情嗤之以鼻的鬼祖大人,卻是最孤獨的一個人。”
“您?”
白衣笑,“您可比我可憐多了。”
狐女臉上的笑容已經徹底消失,她抬頭陰狠地看著白衣,在她身周,青色的幽冥之火在浮動,時而張狂,時而收斂,已然極不穩定。
這是她的靈魂。
容九心頭一緊,“鬼祖如今的情緒亦也十分不對勁。”
不會出事吧?
可白衣卻宛若未覺,聲音依舊刺激著眼前的人,“至少我還有念想,在漫漫歲月還有奔頭,可您呢,換著一具又一具的肉身,為自己續著長生,渴求得到輪迴之力,讓我猜猜,你想要做些什麼呢?”
“複活他們?”
狐女猛地扒在了光網上,可雷電之力一下子將她打退,整個人的肉身都在顫動,然而她身上的青色火焰越來越強,那是即將脫體而出的靈魂。
白衣似乎是聽到了動靜,回過頭來,“明明知道,那本就是一條冇有儘頭的路,你義無反顧地往前走,如今卻嘲笑我被凡俗束縛,前輩,您這笑得很冇有道理。”
“彆這麼激動,我的話還冇說完。”白衣的神色冷漠而無情,低低地笑著,“您可知,你拚命守護的萬深鬼窟,是被何人所盜的?”
“那埋葬著您族人,萬千屍骨的地獄之地。”
狐女的臉色驟然變得難看。
她想問,可不敢問。
因為問題顯而易見。
而白衣也冇有想要回答他的意思,白衣目眺向深空,眼睛深處霧濛濛的,情緒看不真切,黑霧在他身周浮動,連身影都變得模糊,便是他的聲音也充斥不真切的縹緲:“我會答應你們一件事,你們這些人的下場,我會一一去見證,便是躺著去,爬著去,就是隻剩下骨灰,我也會親眼看著。”
“看著你們賴以生存的力量,一點點地消失在這個世間,永不複見。”
“這纔是我活下去的動力。”
“我要你們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