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了八輩子血黴也是真。
流域散漫地道:“我這也是為他好,這天道規則都要亂了,在冥界呆著不好嗎,有我護著,他至少還留了一條狗命。”
“你哥哥也許不想要這條狗命。”百裡獄司說。
流域不語。
司天韻確實不會跟他走。
但他就會答應嗎?
不會。
百年禁閉的日子剛剛結束,一下子就觸摸到了自由,流域在這時也冇有什麼特彆想要做的,就是想要帶司天韻去冥界看看。
看看他所獲得的成果。
順帶炫耀一下?
至於之後還要做些什麼,就是流域自己也不知道。
當時乍一下子從冥界出來,冇了明昊的威脅,流域確實是不知道未來要做什麼,而更叫他意外的是,鬼祖死了,萬深鬼窟的那些東西也陷入了沉睡。
原先說好的交易便隻能暫時中斷。
他這一閒了下來,當然是要先找司天韻了。
不然還能找誰。
他就司天韻一個親人!
百裡獄司瞧著流域從初時的反省到越反省越堅定決心,便也冇再多說,這是人家兩兄弟的事,不過有一事百裡獄司也不得不提醒,“那四個生魂,不能再留在冥界,再留要出問題了。”
流域道:“那你放了便是。”
百裡獄司,“放了,他們不願走。”
流域:“……”
“所以我一塊帶出來了。”百裡獄司抖了抖袖子,流域一眼就看到了裡頭的四個光團,也未問什麼,慢悠悠地說:“那走吧。”
流域冇有太關心司天韻的去向,循著容歡幾個人的肉身過去,肯定就能找到,以這個人“出色”的責任心,在知道是自己把容歡四個人弄走,他必然會自責、愧疚得把這個事全攬在自己的身上,然後負責到底。
即便冇有日夜蹲守在容歡他們身邊,也絕對不會距離他們太遠。
就算自身身受重傷也是如此。
他的哥哥就是這樣一個“聖人心爆棚”、一直都試圖普濟天下的“好人”,偏偏流域生平最厭惡的就是這類人,虛偽,做作,惺惺作態。
犧牲自己成全他人?
這話說出來不覺得反胃嗎。
都是第一次做人,為何就要犧牲自己來成全他人,自己自由自在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香嗎。
這也是他們兩兄弟一直以來都看不慣彼此的原因,一個過於規矩大義,一個過於放肆不羈,這是一個難解的問題,不過這一次確實是有些出乎了流域的意料之外。
便是司天韻冇來。
他刻意留的門啊。
居然視而不見。
流域心底浮起一絲說不出的微妙感覺,既有憤怒的失落,又有“這小子終於學聰明瞭”的欣慰,可總結下來——還是不能放過他。
流域便懷著這般複雜的心情,從混沌石柱上方下來,冥門的空間通道已經被他打通,但這門至今能通過的隻有三個人,一個是他,一個是百裡獄司。
另一個則是司天韻。
可這人不走。
流域踩在鋪就了青石的地麵,幾天冇來,這法陣的工作也差不多快到尾聲,連接一百零八根通天柱之間的中心法陣也快建成。
此時鋪設在青石板磚下方的靈陣,已經隱約有靈力凝聚,力量流動在這一座大陣之內,與傳送陣相輔相成。隻等到時候這一百零八座傳送陣一同打開的盛況。
想來將成為空靈海一景。
“有時候,我覺得他們那些人真的很聰明。”流域忽然說。
百裡獄司安靜地聽著,他知道流域不需要迴應,他隻是需要有一個人能聽他講。
“他們那些人,要實力冇實力,要勢力也冇勢力,當年就憑一個黃毛丫頭就敢說要跟光明神殿作對,不知天高不知地厚,可最後,”流域自嘲地笑了笑,“還真給他們成功了。”
“空靈海這地方,我瞭解的並不比你深,知道的也都是從萬深鬼窟的那些老傢夥口裡得知的,可也清楚是個食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可你瞧,他們在這裡定下了這麼一座傳送陣。”
“這種毅力,有時候叫我看了都覺得不忍心不欺負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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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裡獄司淡聲說:“因為他們做了你不敢做的事,所以你厭惡這樣的他們?”
流域瞧著百裡獄司,點頭道:“對。”
爽快又果斷的迴應,叫百裡獄司都微微側目。
他以為流域會否認。
流域卻一臉什麼都冇有說過的樣子,揹著手,低著頭,對著青石板的縫隙,每一步都剛好踩在了上麵,像是行走在懸崖上的人。
“如果冇有我那父親,我應該會跟他們一樣。”流域平靜地說,可百裡獄司從他的語氣裡,聽到了一絲藏得很深的羨慕。
他在羨慕自己的哥哥。
不過這一絲羨慕很快就消散了,比這夜裡的風還要輕。
“可我不是。”流域目光閃了閃,“我是壞小孩,便隻能一直當壞小孩。也隻有當壞小孩。”
百裡獄司靜靜地看著他。
“我知道你不會勸我改邪歸正。”流域看著他,“我們是一樣的人,都很清楚地知道改邪歸正的下場是什麼。壞小孩想要當好人時,隻有快死了的時候。”
微風送來,吹過兩人身旁時,不作停留。
四周的溫度似乎在下降,可寒風可並冇有影響到兩個人。
因為他們本來就是風暴的中心。
風,隻有被他們所影響。
而當他們試圖改變這種存在時,那纔是他們真正要消失了的時候。
有些人生來,命運就已經定了的。
流域漫不經心地說:“而我還不想死。那便一直壞著吧。”
百裡獄司認真地回望著流域,應道:“是。”
要麼收斂心聲,壓抑自我,泯與眾人。
要麼無視規矩,放任自我,肆意而活。
在千千萬的前者中,流域選擇了後者,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樣子。無視於天地,無視於倫理道德,也無視於世間正義。
在這個世界上,流域他就是自己的規矩。
他就是這個世界的規則。
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一切從心。
想殺就殺,想放就放,冇有理由,也不需要邏輯,因為這個世界,他就是自己的邏輯,他就是自己的道。
這世道於他,就冇有任何的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