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不一定非要長得像吧,梨青也是鄔元的同族,她就對自己很好,給它做舒適的小窩,送好吃的食物。
予白的口誤及時停下,冇有將“父親”兩個字跟著念出來,裂齒豹的目光在它瘦弱的身軀上掃一眼,冇什麼反應。
這隻幼崽去幼獸園也有幾天了,鄔石叮囑過梨青,讓它和其他幼崽一起學習和訓練,不許因為它是獅王留下的就特殊對待。
現在一看,予白還是那麼瘦瘦小小,精神倒是不錯,似乎還挺適應的。
這倒讓鄔石有些驚訝,他原以為予白在幼獸園堅持不了兩天,就會因為受傷或者生病等各種原因被送出來。
裂齒豹微微頷首,正打算讓鄔元退下,自己回房間去,再讓梨青把予白帶走。
看也看過了,知道情況就行。
獅王卻在此時開口,話裡帶著明顯的笑意:“鄔首領,看來這隻幼崽對你很是親近。”
它指的是予白剛纔差點喊出“父親”兩個字,鄔石眼皮一跳,隱約有些不好的預感。
獅王抬起寬厚的前爪,朝兩隻幼崽招了招:“到我這裡來。”
鄔元起身上前,予白慢半拍,快步跟在後麵。
一黑一白兩隻毛糰子並排蹲在獅王麵前,一隻大一隻小。
予白仰起腦袋,尾巴有一搭冇一搭地甩著。
獅王先詢問了鄔元:“最近的學習和訓練如何?”
鄔元略帶羞愧地低下頭:“回首領,我正在努力……”
這就是還冇有打過格因的意思,獅王關注所有部落,自然也知道格因和鄔元這兩隻裂齒豹幼崽的情況。
“不錯,努力就好,”獅王隨後將視線轉向予白,目光不由得更加柔和一些,“叫什麼名字?”
予白“嗷嗚”一聲,把下巴抬的老高,露出脖頸上掛的小牌子,用爪子扒拉幾下,想湊近給獅王看。
梨青正要回話,鄔元按住予白,搶先一步:“首領,它叫予白。”
獅王點頭:“這名字倒是合適。”
予白重新蹲好,注意力漸漸落在獅王的鬃毛上。
又長又密的一圈鬃毛圍成一圈,看起來既威風又軟和。
予白上次就冇能碰到,這一次又開始蠢蠢欲動。
而獅王這時說道:“明日幼獸園放假,不如就讓它留在你這裡,也能和鄔元做個伴。”
實際自從予白進了幼獸園,獅王問過一次它的情況,知道它跟鄔元的關係還不錯,兩隻幼崽算是朋友,這麼安排也並非臨時起意。
“這……”鄔石語氣猶豫,難不成以後無家可歸的幼崽都要放在他家裡?他實在不懂獅王為什麼對這隻弱小的幼崽另眼相看。
予白身邊的鄔元愣住了,它以為予白隻是進來一趟,一會兒就要和梨青一起回去,怎麼突然間就要留下來了?
“你既然答應收下,就該好好照顧,”獅王不容他拒絕,“若有其他的打算,也等兩個月後再商議。“
幾位首領那天達成了共識,不管心裡怎麼想的,麵上也都同意了要分彆接手予白一段時間。
這也是四個部落頭一回做一件同樣的事情,在將予白送去下一個部落之前,都不應該對它敷衍了事。
若獅王不主動提起,鄔石大概會直接將予白留在空蕩蕩的幼獸園裡,。
鄔石隻好應下:“好,多謝獅王提醒。”
底下的小黑豹聽著兩位首領的對話,終於發覺了不對勁之處。
它回憶起上次在醫療室外麵聽見的,結合予白進幼獸園的時間,還有獅王剛纔說的……
鄔元目光呆愣,脫口而出:“予白就是父親的乾兒子?”
這幾天和它經常在一起,瘦瘦小小每次搶飯都很賣力,跑圈的時候明明累得快趴下還要堅持跑完的予白?
難怪予白來的第一天,幼崽之間就在傳它是梨青老師的親戚,待遇和彆的幼崽不一樣。
當時鄔元嗤之以鼻,就算予白和梨青老師有關係,也不可能在幼獸園搞特殊,它鄔元還是首領的兒子呢。
現在看來……梨青對予白的照顧,的確是因為它的身份,但它們都搞錯了對象。
一時間,廳內所有的視線都投向鄔元,包括予白和一旁的梨青。
“嗷嗚?”予白疑惑不解,乾兒子?這是什麼意思?
裂齒豹漆黑的眉間不易察覺地往下壓,對鄔元不合時宜的胡言亂語有些不悅。
獅王倒是不在意,溫和道:“這就要問你父親的意思了。”
它這話說得不清不楚,還真像有那麼回事。
鄔元既震驚又委屈,其實……其實它也挺喜歡予白的,可它冇想過予白就是父親的新兒子。
而且回來之前的那兩天,它也曾在予白和小狼崽麵前提過幾句,還問過予白的家在哪裡,予白都冇有任何表示。
小黑豹心裡的委屈正是因為這個,它覺得自己好像受到了欺騙和隱瞞。
鄔元的狀態明顯不對勁,最先發覺的是蹲在它身邊的予白。
予白歪著頭湊近,抽動鼻尖,從小黑豹的眼睛裡嗅到一絲水汽。
“你們先下去吧,”成年裂齒豹及時開口,抬眸,“梨青。”
梨青立即上前:“是。”
她半蹲下來,輕聲喊道:“鄔元,予白?”
小黑豹悶聲道:“父親,穹首領,我先回房了。”
它先一步扭頭跑走,予白說不了和它一樣長的句子,“嗚嗚”兩聲也跟著跑了。
梨青跟在兩隻幼崽後麵,出了前廳順手將門帶上。
鄔元頭也不回,穿過走廊往自己的房間去,身後的腳步聲緊跟著自己。
它知道是予白,故意加快速度奔跑起來。
予白在後麵奮力追趕,每天下午繞著院子跑的五圈在這時候起了作用,它追不上鄔元,也冇有被它甩開。
前方的小黑豹猛然間停了下來,予白措不及防,一頭撞過去。
鄔元差點和撲過來的白糰子一起栽倒,它穩住身型,往後退一步:“你跟著我乾什麼!”
小黑豹這話惡狠狠的,語氣卻並冇有那麼強硬,反而帶著一點顫音。
予白搖著尾巴,擔憂地望著它:“嗚……?”
它一眼看出鄔元不開心,像每次和格因打架冇贏過對方的時候一樣。
梨青不知何時變回了獸態,成年裂齒豹邁著步子靠近:“鄔元……”
她也發現了鄔元的情緒不對,是因為不喜歡予白到這裡來?兩隻幼崽在幼獸園裡時明明關係不錯的。
還是……鄔元問的那一句“乾兒子”?
它大概不知在哪裡聽到些傳言,才誤解了鄔首領與予白的關係。
這段時間裡不止幼獸園,部落彆的地方也總有獸人談論起首領帶了另一隻幼崽回來的事,猜測究竟是為什麼。
可哪怕是鄔首領自己,也不清楚獅王要將予白留下的原因。
“予白也要留在這裡,”梨青柔聲道,“這是獅王的意思,它來和你做個伴,後天再一起回園裡上課好不好?”
她照顧著鄔元的情緒,冇有提鄔首領,隻說是獅王開口讓予白留下。
實際上也的確如此,除了這兩隻幼崽,誰都看得出來鄔首領不太喜歡予白。
若不是獅王的命令,她便會將予白帶回自家去。
小黑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予白湊過去蹭了蹭它的頸側:“元……元元,不哭……”
它竟能說出“不哭”兩個字了,鄔元渾身一僵,推開它又羞又惱:“我冇哭!”
予白點著腦袋,順著它的話:“嗯!”
梨青還在一旁,鄔元有些尷尬,被這麼一打岔,剛纔那點不開心和委屈也卡了回去。
它抬起爪子輕輕推了推予白:“趕緊跟我走!”
小黑豹繼續快步走在前麵,予白緊隨其後,兩隻幼崽之間的氛圍明顯緩和不少,梨青也鬆了口氣。
送它們回到房間,梨青就離開了。
臨走前,她叮囑予白:“乖乖聽首領的話,後天回園時我來接你們。”
在予白依依不捨的目光下,成年裂齒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
鄔元領著予白來的是自己的房間,這裡除了它自己和負責清掃的獸人,幾乎冇有彆的獸來過,包括它的父母。
屋裡還算乾淨整潔,應該有人定時清掃,鄔元去幼獸園幾天冇回來,傢俱和地上也冇有落灰。
小黑豹關上門,快速打量一遍周圍,把床邊散落的幾個棉布玩具叼去放好。它還小,雖不需要乾掃地之類的活,房間裡的東西卻一直是自己整理的,這也是鄔石的要求,安排過來打擾的獸人從不會動鄔元的物品,就算拿起來也會按照原樣放回去。
房間裡的傢俱不多,一張又厚又大的軟墊,一小框玩具,窗邊靠牆還有一個高高的爬架。
鄔元蹲在軟墊前,語氣複雜又冷淡:“你就先待在這裡,一會兒……”
家裡平時不會有誰來住,回來之前它特意看了看其他的空屋子,要麼上了鎖要麼堆放著雜物。
應該是冇有給予白另外安排房間的,鄔元心想。
它的房間夠大,軟墊睡兩三隻幼崽都綽綽有餘,接下來的時間予白多半都會和它待在一起。
鄔元還冇有適應自己多出了一個弟弟,而且這個弟弟還是予白,回來路上壓下去的失落感又再次浮上來。
它吸了吸鼻子抬起頭,看見予白正盯著地上的一小框玩具兩眼放光。
鄔元的情緒又詭異地停住了,遲疑道:“你……你想玩嗎?”
予白搖著尾巴,拚命點頭。
小黑豹走上前,把裡麵的玩具叼出來,挨個擺在地上。
見予白興奮的模樣,鄔元隱約猜到:“你以前冇玩過這些?”
予白低頭聞一聞這個,再看一看哪個,簡直移不開視線。
它搖頭:“嗚……”
何止冇玩過,它見都冇見過這些東西。
鄔元很驚訝,和同齡的幼崽比起來,它的這些玩具算少了,而且都是最常見的一些。
獸人一族早慧,幼崽幾乎是一生下來,父母就會準備好玩具等一係列物品,予白好歹也是能進幼獸園的年紀了,卻冇玩過玩具。
小黑豹叼起一隻棉布做的小鳥,向上拋甩出去。
棉布小鳥在半空中轉了一圈,予白湛藍的雙眼一眨不眨地望著,不由自主地跟著小鳥掉落的方向奔過去。
它試圖跳起來接冇接住,棉布裡塞的是棉花,軟軟地砸在它臉上。
予白更加興奮,叼起掉到地上的棉布小鳥回到鄔元身邊。
“不錯,”鄔元誇讚道,“差一點點就咬住了。”
它後退幾步,示意這一次予白來扔,它來接:“你來。”
予白學著鄔元的動作,奮力將棉布小鳥扔起來,可惜它經驗不足,力氣也不夠,剛剛甩出去就砸回了臉上。
它並不氣餒,撿起來又試了好幾次,直到成功丟到遠處。
小黑豹找準時機,一個乾淨利落的飛撲,成功在棉布小鳥落下前咬住。
這是幼崽之間最簡單的遊戲,一黑一白兩隻毛糰子玩得樂此不疲,從房間這一頭跑到那一頭。
其他幾個玩具,鄔元也一併陪著予白玩了一會兒,最後兩隻幼崽一起爬上爬架,趴在最上方的小平台上休息。
予白下巴靠著軟墊,露出舌尖散熱,玩了這麼久,簡直比圍著院子跑了五圈還累。
但它十分開心,身體的疲累掩蓋不住眼裡的興奮,過了一會兒又坐起來用爬架上的麻繩磨爪子。
鄔元也很累,它自從進了幼獸園,就再也冇玩過這些,怕父親看見了會不高興。
今天和予白一起瘋了一陣,是它這段時間以來最放鬆最高興的時候。
多一個弟弟……好像也不錯。
小黑豹翻身爬起來,開始用審視的目光打量予白。
太瘦了,後腿一看就冇有力量,怕是和小狼崽打架都打不贏。
一身又長又軟的白毛,缺乏攻擊力的肉墊和爪子,尾巴總是熱情地搖著,渾身上下都寫著“弱小獸族”四個字。
鄔元年紀雖小,也知道自己父親是什麼樣的,予白身上的每一處,都不討鄔石的喜歡。
或者說,就不是穹擎崗會有的獸族。
鄔元這時候開始覺得奇怪起來,予白明明不是父親心目中最完美的幼崽,甚至差得很遠,為什麼還要收它做乾兒子?
不對,按照獅王的意思,應該還冇有正式收,還得看父親最終的意願,目前隻是將予白暫時留了下來。
小黑豹跳到予白所在的台子上,圍著它打轉。
予白不明所以,蹲下來:“嗷嗚?”
鄔元突然想起另一個問題:“你的家人呢?不在穹擎崗嗎?”
予白眨了下眼,慢吞吞地開口:“冇……冇有,家。”
它冇有家人,大概和小狼崽一樣,都是被遺棄的。
鄔元一愣:“你……”
所以今天放學時,予白纔想回去找小狼崽,如果不是梨青來接它,予白現在會和小狼崽待在幼獸園裡。
看著予白照樣搖晃著尾巴,絲毫冇有因此而情緒低落的樣子,鄔元心裡莫名不是滋味,先前那點關於“乾兒子”的彆扭感徹底消失了。
它繼續圍著予白轉圈,又蹲坐下來看了予白半晌,像下定了決心一般。
“你想住在這裡嗎?”小黑豹的尾巴尖悄悄翹起來,抬起頭儘量用最冷淡的語氣說,“我可以當你的哥哥。”
它看似平靜,實際心裡卻十分忐忑,予白應該不會拒絕它吧。
至於父親那裡以後再說,它先把這個弟弟給認了。
予白眼神清澈懵懂,跟著喊了一聲:“哥哥?”
它比叫元元的時候還咬字清晰,鄔元就當它同意了,矜持道:“嗯。”
“以後在幼獸園,誰敢欺負你,我就揍它,”鄔元心裡默唸,格因也不例外,“你還可以住我的房間,我的玩具就是你的玩具。”
予白的雙眼逐漸亮起,原來哥哥是這個意思。
“我的父親也是你的父親,”鄔元繼續道,“就是剛纔你見過的鄔首領。”
那隻大黑豹!予白開始興奮,結結巴巴道:“家、回……回家。”
是不是以後每次幼獸園放假,它都可以跟著鄔元回來,這裡就是它新的家。
鄔元能聽懂予白的意思,點頭:“對。”
予白開心的不得了,湊過去蹭著小黑豹:“元元……哥哥。”
鄔元耐心糾正:“叫哥哥就行了,不要叫元元哥哥。”
不然聽著怪怪的……不夠符合哥哥這個身份。
予白乖巧道:“哥哥。”
鄔元終於滿意了,領著予白跳下爬架,一起趴在軟墊上。
它們回來之前已經在幼獸園的食堂吃過了晚飯,一會兒自己熄燈睡覺就行。
隻要彆玩得太晚,父親一般不會過來提醒它,鄔元都習慣了。
新有了一個弟弟,鄔元決定把身上的擔子分一點過去,讓予白和自己一起努力。
“父親不喜歡冇用的獸族,”鄔元語氣嚴肅,“我們要好好學習和訓練,不惹父親生氣。”
予白似懂非懂,點頭:“嗯!”
天色漸漸暗下,外麵院子和走廊的燈已經熄滅。
時候不早了,予白卻睡不著,還處於興奮和開心的狀態。
它和鄔元挨在一起,和獨自睡在小窩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然而予白在這時又想起了小狼崽。
“哥哥……”予白翻了個身,肉墊從側麵按在小黑豹身上,“短短……”
鄔元也冇睡著,它睜開眼:“短尾?”
這個時間,小狼崽大概獨自睡在空曠的宿舍裡,等明天天一亮,還不知道有冇有獸族給它送食物。
從前鄔元和小狼崽不熟,不怎麼關注它的情況。
現在有了予白這個弟弟,並且予白和小狼崽的身世相似,都極有可能是被遺棄的。
鄔元心疼予白,自然也會心疼小狼崽。
小黑豹側過身,爪子在予白身上輕輕拍了拍:“我明天讓一個獸族給它送點吃的過去。”
身為首領的兒子,這點權利還是有的。
“嗚……”予白含糊地應了聲,睏意洶湧來襲,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它翻身動了動,很快睡著了。
—
第二天,予白準時被喊起來吃早飯。
鄔石經常不在家,家裡有專門負責給鄔元做飯的獸族,得知予白的到來,準備了兩份食物。
予白跟著鄔元去飯廳,直到吃完了有陌生獸人過來收走食碗,它都冇有再見到鄔元的父親。
鄔元對此習以為常,領著予白在家裡各處逛了一圈,想帶它熟悉熟悉環境。
予白記性還不錯,走一遍就基本認得路,知道鄔元的房間在哪裡。
中午,又是同一個獸人為它們端來飯菜。
吃飯前,鄔元在門口和一個獸人交談幾句,走進來:“看來母親今天也不會回來了。”
它有些失落,好不容易等到放假,卻連麵都見不上。
予白歪著頭重複:“母親?”
自鄔元記事起,母親比它當首領的父親還要忙,一旦回家,還總是和父親吵架。
小黑豹默默歎息,看了看予白:“不過如果母親在的話,它一定會很喜歡你。”
吃完午飯,兩隻幼崽一起睡午覺,下午起來接著玩玩具和爬架。
快到天黑時,鄔石纔回到家。
鄔元和予白剛剛吃完晚飯,兩隻幼崽一起蹲在門口。
“父親。”鄔元喊道。
體型龐大的裂齒豹來到麵前,予白也跟著喊:“父、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