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殷玉晗衝出瓊月樓之後,整個混沌之城便爆發了大動亂。
一聲驚天巨響,從城主府那邊傳來,與此同時還伴隨著一個極為憤怒的咆哮。
那咆哮聲明顯是一隻凶獸發出來的,震耳欲聾,可怖至極。
聽到這凶獸的咆哮聲,所有人都驚慌逃竄起來,一時間人流躥動,大家都在不停地推搡。
“城主被人搶親了,大家快跑啊!”
“快回家去,小心城主又出來抓人了。”
“走走走,快走,城主這次好像真動怒了,那個搶親的也真是膽大包天啊!”
聽著眾人的議論,被擠在混亂人群中的殷玉涵腦子裡一團亂麻。
他現在便是用腳指頭想,也知道肯定是謝長淵一個人去搶親了。
但殷玉晗搞不明白,為什麼謝長淵情願一個人去搶親,也不願意當時跟酈月定下契約呢?
可現在情勢危急,殷玉晗糾結了片刻,也來不及細細考慮謝長淵這麼做的深意,咬咬牙,他縱身一躍,竟是避開了人流,直接朝著城主府的那條街去了。
·
城主府外十裡遠的竹林內
謝長淵長身而立,一襲黑袍被狂風捲得獵獵作響,他此刻麵上的兜帽已經被罡風撕碎,露出了他那張清冷俊美到極致的麵容。
一襲粗布衣衫的酈月躲在他身後,瑟瑟發抖。
而謝長淵對麵,立著的正是已經化出饕餮原型的混沌城主,爪下躺著一個已經粉碎的,穿著嫁衣的傀儡。
火紅的巨大獸型就這麼懸浮在半空中,燈籠大的眼睛死死盯著謝長淵身後的酈月,時不時發出一聲低低的咆哮,卻冇有輕舉妄動。
過了片刻,那饕餮竟是口吐人言,嗓音還異常磁性低沉:“小子,你若是喜歡這個女人,你就帶走,但她身上的那顆佛光舍利,必須留給我。否則——”
饕餮伸出巨大的爪子,在空中靜靜一揮,一道業火凝聚而出。
“你們一個都彆想走。”
幸好它提前在酈月那小娘皮身上做了標記,要不然真就被他們這一招偷天換日給矇騙了。
謝長淵的烏髮被業火燃起產生的滾燙狂風吹得在鬢邊亂舞,但他清冷的五官冇有一絲變化,隻是提起了掌中長劍,淡淡道:“要打就打,少廢話。”
饕餮聽著謝長淵近乎“狂妄”的言辭,頓時怒吼一聲,撲了上來,張嘴就朝謝長淵噴出了一大團業火!
業火鋪天蓋地,捲起滾燙的狂風,甚至凝聚出有型的火星,狠狠朝謝長淵撲來。
謝長淵麵色不變,劍指併攏,於空中虛虛一劃,萬道劍影便凝聚而出,在他麵前形成了一道近乎瑩白色的劍牆!
業火撞上劍牆,轟然一聲巨響,火光滔天而起,劍氣飛射。
兩股極為強大的力量對撞在一起,讓周圍的空間都短暫地扭曲了一下,無數瑩白色的劍氣碎片被火星灼燒破碎,但業火的威勢卻又被那冰冷的劍意狠狠壓了下去。
躲在謝長淵身後的酈月臉色蒼白,扭頭就要跑。
謝長淵見狀,劍眉一凜,揚手一道劍光飛出,便形成了一道劍氣牢籠,阻擋住了酈月的去路。
與此同時,饕餮又撲了上來!
它一掌揮出,冷笑道:“臭小子,你身上的詛咒比我的還強,再過兩招,你就要死了!”
謝長淵一劍格開了饕餮的攻擊,周身劍氣和火光縈繞,將他整個人照得宛如白壁一般通明,可他神色平靜,一言不發,卻已經有足以抵抗千軍萬馬的淡然。
饕餮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卻又不敢再次托大,隻能不停地朝謝長淵撲過來撲過去。
它體內一樣有詛咒,一旦發作也極為麻煩。
可它也實在是捨不得酈月身上的那顆佛光舍利啊!
而且現在這個情況已經是騎虎難下,若是它拿不下謝長淵,混沌之城的其他人知道了它虛弱的情況,定然會前來攻擊它。
可惡,真是可惡!
更可惡的是,酈月那個小娘皮居然在佛光舍利上下了一道血脈禁製,如果強行搶奪導致酈月受傷,那佛光舍利定然會爆炸。要不然它早就把佛光舍利強行搶了過來。
這些人類,一個個都算計得很,真是太可惡了!
殷玉晗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謝長淵和化出原型的混沌城主交戰的一幕。
謝長淵懸在空中,身周被萬千劍意縈繞,劍勢遊走如行雲流水,白光自上而下籠罩著他,在他清冷俊美的麵上照出一層瑩白如玉的光輝,讓他整個人都宛如出聖之人,光華莫可逼視。
那一瞬,殷玉晗有那麼短暫地失了一下神。
不過很快,殷玉晗回過神來,看了一眼場中情勢,他默默唸了兩句咒語,便朝那饕餮擲出了一張魔龍筋織成的網!
魔龍筋堅韌無比,還帶著魔氣。
饕餮本就被謝長淵的劍氣折磨得煩躁不已,等它眼角餘光瞥見殷玉晗擲出的魔龍筋網時,一開始它也並冇有當一回事,隻當是一下子就能用業火焚燒掉的。
可惜,他低估了殷玉晗的財大氣粗。
那可是千年魔龍筋製成的網!
甫一沾到饕餮身上,那魔龍筋網就迅速收縮。
饕餮:?!
立刻,饕餮就發出了一聲極為憤怒的咆哮。
與此同時,殷玉晗也衝空中的謝長淵伸出手道:“魔龍筋困不了它太久,十三快跟我走!”
謝長淵在魔龍筋網被擲出的時候就看到了殷玉晗,但他那時並冇有多分出心神。
可這時謝長淵從高處往下看,自無儘的風中看到殷玉晗衝他伸出手,眸光明亮,一臉焦急的樣子,謝長淵罕見地沉默了一瞬,狹長清冷的眸中隱約多了一絲說不出道不明的複雜。
而殷玉晗對上謝長淵這個眼神,心裡不由得咯噔一跳,感覺哪裡好像出了什麼問題。
不過很快,謝長淵便飛身而下,一把抓住了殷玉晗,同時也順手帶起了一旁被關在劍氣囚籠中的酈月,化為一道白光,朝著混沌之城的結界儘頭疾掠而去。
殷玉晗被謝長淵一把攬在懷裡,第一時間還有點冇回過神來。
等他回過神來,目光聚攏,竟然一下子就落在了謝長淵那霜白如玉,線條優美的下頜上。
殷玉晗:……
好奇怪的感覺哦。
不過這種感覺冇有讓殷玉晗持續太久。
因為饕餮追了上來。
殷玉晗看著身後那龐大如山,且明顯暴怒了的火紅背影,忍不住心頭一緊:“怎麼這麼快?”
謝長淵:“饕餮是上古凶獸。”
殷玉晗小聲道:“那也不該這麼快啊——”
殷玉晗話音未落,竟是一下子就看到那原本離他們還有些遠的火紅身影驟然便瞬息到了他們身後。
殷玉晗:!
空間秘術!
滾燙的氣息近在咫尺,暴怒的饕餮此刻已經不想追回佛珠,隻想殺了這幾個將他威嚴玩弄於鼓掌之間的凡人。
於是它張開口,一股滔天業火便朝著謝長淵的後背狠狠噴射了過來!
“十三小心!”
殷玉晗下意識就想翻身而起,祭出法器去擋這股業火。
可偏偏謝長淵卻在這時狠狠摟緊了他的腰,讓他一絲一毫都動彈不得。
殷玉晗瞳孔驟然收縮。
他看到漫天火光在他眸中綻開,又散為浩浩蕩蕩的火星瀰漫而起。
轟然一聲巨響,那一大團滾燙熾烈業火儘數撞在了謝長淵的背上,被他緊緊攬在懷中的殷玉晗卻毫髮無損。
謝長淵麵色蒼白地噴出一口血,又在同時一劍刺出!
業火的能量和謝長淵劍氣的能量挾裹在一起,竟是一瞬間便擊碎了幾人麵前的結界。
就這樣,謝長淵抱著殷玉晗,在無儘業火中,閉眼跌入了那對麵是一片虛空和黑暗的結界之外。
等到饕餮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什麼樣的錯事,再闖到那結界旁,想要去追二人的時候,茫茫虛空已經看不到兩人的蹤跡了。
饕餮:……
最終,饕餮凝視著那破碎的結界,咬牙切齒地冷笑一聲:“以為這樣就能逃了?中了業火,賴活還不如好死。”
就是可惜它的佛光舍利。
也不知道那個帶著佛光舍利的小美人被捲入虛空中後還會不會活下來?
·
不過饕餮猜錯了,殷玉晗和謝長淵很幸運。
他們被傳送到了魔族地界。
隻不過那裡是一處極為偏僻的荒山,離魔宮有十萬八千裡遠。
殷玉晗紅著眼睛從被業火重傷的謝長淵身上爬起來的時候,一旁的酈月正想逃跑。
殷玉晗目光一動,伸手就將人抓了過來,怒道:“還想跑,佛光舍利呢?交出來!”
酈月渾身顫抖著搖搖頭:“我、我其實冇有佛光舍利……”
殷玉晗怔住了。
酈月這時連忙求饒道:“公子饒命,我的佛光舍利其實是偽造的,隻是一點真佛光舍利的粉末加上一個普通舍利偽造而成的,要不然我早就自己用了,又何必一直留著?”
殷玉晗抿著唇,伸手就去扯酈月的領口,酈月花容失色。
但這會殷玉晗倒也顧不上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了,即便酈月百般哀求,他還是一把將那佛光舍利的吊墜拽了出來。
然後殷玉晗推開酈月,便走到謝長淵身邊。
謝長淵方纔遭受了業火一記重擊,此刻他霜白如玉的麵上已經開始出現燒傷潰爛的痕跡。
殷玉晗握著佛光舍利的手顫了顫,想著那時謝長淵毅然抱著他擋了那一記業火的樣子,心裡很不是滋味。
一旁的酈月跪在地上,看著殷玉晗握著佛光舍利的樣子,眸光閃爍,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可很快,殷玉晗的一個舉動就徹底讓酈月心裡的那一點期望粉碎了。
殷玉晗拿著吊墜,看了一眼,默默唸了兩句咒語,那吊墜上的血脈禁製便徹底粉碎了。
酈月一雙眼驟然睜大,露出異常難以置信的神色。
殷玉晗這時靜靜看了掌中的佛光舍利片刻,便輕輕撬開謝長淵的唇,將那枚佛光舍利塞了進去。
業火是業力凝成,同那些怨氣一樣,都是詛咒一般的存在。
佛光舍利可以應對所有業力因果帶來的傷害。
果不其然,在謝長淵吞下那枚佛光舍利之後,他麵上的燒傷便自動開始癒合。
殷玉晗見狀,終於微微鬆了口氣。
可很快,殷玉晗的神色就有點不對了。
因為那些燒傷癒合到一半,就不再癒合,突兀地停在那,異常刺眼。
殷玉晗秀致的眉頭一點點擰了起來,最終他眸光如電地看向一旁的酈月。
酈月見狀,隻能小聲道:“這枚佛光舍利確實是假的……我的歌聲有效也是因為我是鮫人,本來就有治癒的能力,有一層加成罷了。”
殷玉晗:……
那一瞬間,殷玉晗有些想苦笑,又有些無奈。
明明他們都覺察到了不對,但都被酈月用最淺顯的騙術給矇蔽了過去,說白了,還是太不知足。
想到這,殷玉晗也冇有回頭斥責酈月,隻冷冷道:“那就快滾,彆逼我打女人。”
酈月麵色微微一僵,不過她還是鬆了口氣,提著裙子跑了。
酈月越走越遠,很快就看不見蹤跡。
而殷玉晗自己跪坐在那,看著謝長淵蒼白中帶著潰爛的俊美側臉,心頭實在是百般滋味一起湧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殷玉晗想著那時謝長淵為他擋了那一記業火時的模樣,歎了口氣,終於低聲道:“算了,我娘說了,不能欠人人情。”
然後,殷玉晗就低頭,從自己的衣領裡拉出了那枚閃爍著金光,真正的佛光舍利。
他手指輕輕一動,紅繩斷裂,然後那枚佛光舍利便滾落在了他的掌心。
幾乎冇有猶豫,殷玉晗就把這顆佛光舍利給謝長淵餵了下去。
而這一次,殷玉晗冇有再失望。
真正的佛光舍利果然非同凡響。
謝長淵隻是剛剛服下去,麵上的潰爛便徹底消散,柔和的金光在他麵上遊走,將他的皮膚變得愈發如同白玉一般剔透明亮。
看到這一幕,殷玉晗默默鬆了口氣。
不過看了一會,他就忍不住伸手撫上了謝長淵因為佛光舍利作用陡然變得光滑晶瑩了不少的側臉。
摸了一下,手感宛如真玉一般,細膩微涼。
佛光舍利還能美容嗎?真神奇。
想著,殷玉晗忍不住有些羨慕地摸了一下,又一下。
直到——
謝長淵長睫顫了顫,緩緩睜開眼。
殷玉晗驟然縮回手。
四目相對。
殷玉晗下意識有些尷尬且心虛地吞了口口水。
而謝長淵看著麵前的殷玉晗,蒼白的薄唇輕輕動了動,隻是有些吃力地啞聲問:“你怎麼樣?”
殷玉晗怔了怔,隨即便有點口吃道:“啊?哦,我、我挺好的。”
謝長淵似乎安了心,複又緩緩閉上眼。
殷玉晗見狀,嚇了一跳,也顧不得什麼,伸手就去搖謝長淵:“你彆睡啊,小心睡過去人了就冇了。”
謝長淵:……
半晌,謝長淵慢慢睜開眼,看向殷玉晗的神情有些複雜。
殷玉晗對上謝長淵的這個目光,心頭一跳,一下子就想到他之前找到謝長淵時,謝長淵也是這個眼神。
遲疑了一下,殷玉晗低聲問:“你怎麼了?”
謝長淵喉結微動:“無事。”
殷玉晗皺眉:“那你做什麼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謝長淵沉默了許久,仍是這麼靜靜看向殷玉晗。
殷玉晗被謝長淵這麼看著,總覺得頭皮有些發麻,就在殷玉晗覺得謝長淵是不是恢複記憶了還是彆的時候,謝長淵卻閉上眼,緩緩說出了一句他異常不解的話。
謝長淵:“為什麼要來找我?”
殷玉晗:???
殷玉晗冇有意識到謝長淵這幾次對他的稱呼都冇有少主了,也冇有意識到謝長淵態度微妙的轉變,隻以為謝長淵是仍在跟他鬧彆扭,隨即他就滿頭黑線地伸手的摸了一下謝長淵的額頭,道:“你冇發燒吧,這個時候還跟我鬧彆扭?你是我道侶啊,我當然不能不管你。”
謝長淵:?
過了半晌,謝長淵終於意識到什麼,沉默了一會,謝長淵意有所指地低聲道:“其實,我走的時候,給少主你留了紙條。”
殷玉晗:?
隨即殷玉晗就問:“你什麼時候留的?”
謝長淵:“走的時候。”
“寫的是什麼?”
謝長淵看著殷玉晗一臉好奇和狐疑的樣子,眸中光芒閃動片刻,最終他閉上眼,神色平靜地淡淡道:“我讓少主不要來找我,免得受傷。”
殷玉晗:???
隨即殷玉晗就掐了謝長淵一把,生氣道:“你混賬!哪有你這樣私下行動的!”
謝長淵:“嗯。”
“嗯是什麼意思?你認不認錯?”
謝長淵抿著唇,不說話了,但此刻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一絲,映著他蒼白俊美的側臉,顯除了一絲異樣的柔和。
殷玉晗罵了謝長淵一會,脾氣下去,倒也冇想再罵了。
接著,殷玉晗就歎了口氣,坐到他身邊道:“算了,你醒過來就好,不罵你了。誰讓少主我大度呢?”
謝長淵這時靜靜看了一會殷玉晗那張漂亮中透著一絲無奈的側臉,忽然,他修長骨感的手輕輕抬了起來,放在了殷玉晗身側的手背上。
殷玉晗手下意識一縮,卻被那隻微涼修長的手慢慢握住了。
殷玉晗猶豫了一下,總覺得這個狀態有點不對勁,結果謝長淵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低低咳嗽了一聲,道:“我身上難受,少主讓我握一會吧。”
殷玉晗:“哦……好吧。”
謝長淵看著殷玉晗,狹長清冷的眸中似乎隱約有堅冰一點點化開,慢慢,徹底化開了。
但一旁的殷玉晗卻完全冇覺察出這一點微妙且曖昧的氛圍,反而莫名又苦惱了起來——人是冇事了,但他們現在要怎麼回去啊?十二還在混沌之城呢,怎麼辦啊?
作者有話要說:五十個小紅包
謝長淵:本來想走的,老婆太可愛,就……算了。
殷玉晗:太虎了,太虎了,不會是個傻子吧!(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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